康秀云臉都急白了，感覺同學們像蒼蠅一樣圍著她嗡嗡亂轉(zhuǎn)，大叫一聲：“你們問我干啥，你們問蘇慢啊，她才初中畢業(yè)，就來上高三了。她才是來混畢業(yè)證的?！?/br>
    壓根就沒有人聽她說話。她眼睛一轉(zhuǎn)，想出了個打敗對手的方法，她用盡吃奶的力氣喊：“蘇慢，你只有初中文化程度，能跟上課嗎，我很擔心你哦。”

    連喊三聲之后，同學們終于安靜下來，齊刷刷地看向蘇慢。

    蘇慢：面對這樣的挑釁對象，真應(yīng)該把自己吹噓一通，如果吹噓自己，可以從救人小英雄開始說起，說到為國家貢獻優(yōu)質(zhì)小麥種子，再到為公社小學培養(yǎng)五名數(shù)學競賽獲獎學生，還有在雜志上發(fā)表十幾篇稿件，這樣一盤點，她都覺得自己厲害。

    “蘇慢，高三課程很難的，哎，李曉谷，你解脫了，蘇慢來了，你就不用墊底，你倆真是一對難姐難妹?！笨粗瑢W們急待蘇慢解釋的神情，康秀云很自豪自己抓住了蘇慢的軟肋并且找到了同學們的興趣點。

    李曉谷嘴上也不吃虧，但一說到她的成績，她就熄火了。

    蘇慢正在思考間，數(shù)學老師兼班主任進來了，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扎堆干什么，趕緊回自己座位上去，下節(jié)課考試?！?/br>
    聽到要考試，蘇慢不想吹噓自己了，她選擇低調(diào)，她說：“我還真有可能跟不上課，麻煩大家以后多多照顧?！?/br>
    李曉谷聽她這樣說，激動地搓手：“這回我不用倒數(shù)第一了，蘇慢你來的真及時?！?/br>
    蘇慢想笑：這意思是終于找了個墊底的？可她找錯了人。

    卷子發(fā)下來了，蘇慢粗略瀏覽一下，并不難。她平時并沒有完全放棄學習，也時常在溫習高中課本，保持學習狀態(tài)。

    一邊答著題，蘇慢看向前桌，發(fā)現(xiàn)康秀云把自己的卷子遮得嚴嚴實實，生怕她抄答案似的，不由覺得好笑。

    蘇慢選擇的是理科班，穿越前她就學的是理科，現(xiàn)在她也要學理科，以后好選擇相關(guān)專業(yè)。她本來也考慮過是不是要學文科，報個文學相關(guān)專業(yè)，正式學習寫作，但她否定了這個想法。

    她對詩歌和散文沒興趣，也沒思想水平。以前有個編輯夸她的文章有思想性，給寫了好多推薦評語，可那都是編輯自己想出來的，蘇慢都想不到自己的文章能拔高到那個程度。

    考了兩節(jié)課數(shù)學，接下來第三、四節(jié)課是語文課。語文老師一開口就把蘇慢驚到了，他聲情并茂地念范文：“我們在坎坷的道路上披荊斬刺……”

    披荊斬刺，還能這樣念？蘇慢看看四周，發(fā)現(xiàn)大家都很淡定，神情如常，就好像都沒聽出問題。李曉谷看出她的疑問，捅了捅她的胳膊說：“咱語文老師一直都這樣念，荊棘上有刺，好像披荊斬刺也對哦。對了你別這幅表情，被老師看到要點你名?！?/br>
    蘇慢忍著笑，把書豎起來遮住臉，小聲說：“咱們語文老師不會還教體育吧！”

    李曉谷很佩服她：“他真的還教體育，你咋看出來的？是不是他長得五大三粗的？”

    蘇慢把頭埋在課桌上，笑到肩膀發(fā)顫。語文老師這么可愛，蘇慢初來學校的陌生感完全消退。

    很快一上午過去，到了中午休息時間。即便是縣城高中，學生的家庭條件一般較好，但蘇慢還是看到一些同學帶飯，學校不提供熱飯服務(wù)，只能涼著吃。

    李曉谷跟她說：“走吧，去食堂。玉米餅、窩窩頭、雜合面饅頭都幾分錢加糧票，素菜也幾分錢，幾乎沒rou菜，面里菜里經(jīng)常有蟲子，味道也不好，就湊活著吃吧。”

    蘇慢聽得一腦門黑線，一到食堂門口就被一股油哈喇味兒嗆到，熏得人反胃，蘇慢說：“我還是回家吃吧，我家近?！?/br>
    公安局家屬院離一中很近，步行就幾分鐘，從學教室到家里臥室，六分鐘就能到達。

    拿鑰匙打開大門，房子和院子映入眼簾，蘇慢想這小院也太棒了吧。本來聽蘇寒山的描述，他們把這個地方都想象得很寒酸，沒想到就是比老家的房子和院子小點，房子八成新，新粉刷的白墻顯得屋里特亮堂。

    她興奮的幾乎想馬上把弟妹叫來看看這個院子。

    城里一般來說住房比農(nóng)村還拘束，尤其是住筒子樓可難受了，他們有這樣一個鬧中取靜地理位置極好的院子，算是謝天謝地。

    蘇慢到家后發(fā)現(xiàn)所有房間都準備好了床，蘇寒山已經(jīng)把她的房間收拾好，床單被褥干凈整齊，家里基本生活用品都有，米面糧油齊備。蘇慢真正實現(xiàn)了拎包入住。

    她悶了米飯，做了個蘿卜干炒臘rou，吃完午飯，把生活用品收拾好，就去了學校。

    下午課間，蘇慢跟李曉谷一塊上廁所回來，聽到同學們有各種議論。

    “高三二班來了個混畢業(yè)證的，就初中畢業(yè)，沒上高一高二，走后門進來的?！?/br>
    “聽說連課都跟不上，我們費緊考上高中，她這走后門就進來了，不公平。”

    李曉谷氣憤地說：“肯定是康秀云到處說你。”

    蘇慢點頭，康秀云為了引起公憤肯定沒少花力氣。

    “你別生氣，這些同學就是嫉妒你，嫉妒你長得好看。”李曉谷安慰她。

    蘇慢撲哧一聲笑出來，這個同桌真是太會說話了，她才不會生氣，什么走后門啊，她是靠實力進來的。

    其實蘇慢很能理解他們，現(xiàn)在只有工農(nóng)兵大學生，沒有中專生，高中畢業(yè)生也很厲害。

    高中特別難考，像公社小學那樣的鄉(xiāng)村學校，六年級一個班三十多個學生，只有十幾名學生能考上初中，最多三、四名學生能上高中。城里學校的教學質(zhì)量會稍微好點。

    “蘇慢，我都氣壞了，你咋不生氣?。俊崩顣怨炔唤獾貑?。

    蘇慢完全不在意：“我不生氣?！彼龝脤嵙ψ屗麄冮]嘴。

    下午倒豎第三節(jié) 課下課后，班主任梁國棟把蘇慢叫到辦公室，問她：“蘇慢，你知道同學都說你啥不？”

    蘇慢臉上帶笑：“知道?！?/br>
    梁國棟扶了扶眼鏡，還笑呢，心可真大。他有些激動，甩過來一張成績單：“去把這個數(shù)學考試成績貼公告欄去，讓他們看看?！?/br>
    李曉谷是陪著蘇慢一起來的，先把成績單接了過去，習慣性地看最尾巴，毫無疑問看到她自己，她疑惑地抬頭：“梁老師，沒蘇慢的成績。”蘇慢是倒豎第一才對，她倒豎第二。

    梁國棟隨手在成績單上點了點：“那么大字看不見？”他想不到有學生能考一百分，而這個學生正是新來的蘇慢。太出乎意料了。

    李曉谷目光移到最上面，驚叫出聲：“蘇慢，你考了一百分？比康秀云都強。太好了，我看康秀云還咋得瑟！”她捂住嘴巴，遮住夸張的尖叫聲。

    拿著成績單出了辦公室，蘇慢和李曉谷向公告欄走去。這咋貼啊，這不明擺著要炫耀嗎？蘇慢把目光投向李曉谷。

    李曉谷連忙擺手：“你別看我，我才不去貼，這么丟臉的事情我不干?！?/br>
    蘇慢說：“我可以給你補課，不管你水平啥樣，往前進步五名應(yīng)該不難?！?/br>
    李曉谷眼睛明亮起來，她家嫌她成績不好，再加上她奶生病需要人照顧，不想讓她上了，要是她成績能好一點說不定能繼續(xù)上學，好歹混個高中畢業(yè)證。她從蘇慢手中接過成績單：“好，我去貼。”

    貼完后，兩人一塊回教室，等上完最后一節(jié)課給李曉谷講了兩道題再出來，看到公告欄那兒圍著好多學生。

    康秀云臉色非常難看，她覺得蘇慢是抄了自己答案，她剛才這樣跟同學說，大家都質(zhì)疑她，為啥蘇慢一百分，她才九十。

    這個解釋行不通，她想了又想，覺得肯定是另外一種情況，那就是班主任提前告訴蘇慢題目，蘇慢剛來，正好考試，不就是特地這樣安排，好讓蘇慢入學理由明證言順嗎！

    她喊了幾聲，讓大家安靜，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這次她的說法得到了大部分同學的認同。畢竟大家都是辛辛苦苦讀到高三的人，絕對不相信他們比不過一個初中畢業(yè)生。

    蘇慢跟李曉谷站在人群外圍，李曉谷指著人群中間的康秀云說：“你別在這兒胡亂揣測，水平不如人家就乖乖認慫?！?/br>
    她這話一出口，大家都朝他們倆看過來。

    康秀云看同學們都站在她這邊，得意自己的分析，她語帶譏諷：“蘇慢，沒想到班主任會用這種辦法幫你，我數(shù)學都沒考過滿分，你能考一百？弄虛作假也不做得像點，哪怕你故意寫錯一兩道都行，你當大家都是傻子，你以為這樣就能堵住悠悠眾口嗎？”

    蘇慢走向人群，站到康秀云對面，笑著說：“你不服氣是吧。不相信考試成績的話，你可以出題我現(xiàn)場解答。”

    看到蘇慢臉上的笑意，康秀云很生氣，笑什么笑啊，好像很鄙視她似的。她思索一分鐘，很快拿出紙筆，刷刷書寫，然后遞給蘇慢，傲慢地說：“既然你不怕當場丟臉，我成全你。”

    蘇慢接過那道題看了一遍，是道極難的幾何題，可就因為它復(fù)雜難度大，有好幾種解法。

    蘇慢把那張紙給同學們輪流看了一圈說：“這題難度很大……”

    康秀云打斷她，帶著得意：“你不是能考一百嗎，別怪我出的題目難?！?/br>
    有同學說：“康秀云，要不你出個簡單點的，這題我都不會?！?/br>
    康秀云白了她一眼：“你著啥急啊，丟臉的又不是你。你就等著看她現(xiàn)原形吧?！?/br>
    蘇慢依舊笑著，說：“這道題有五種解法?！?/br>
    話音剛落，人群安靜下來，傳來驚訝聲。啥，五種解法，大家互相看著表示質(zhì)疑。

    蘇慢等他們安靜下來說：“我先說一下輔助線的三種畫法……”

    大家都很認真地聽著，蘇慢一邊講題，看到他們臉上的神情從質(zhì)疑轉(zhuǎn)為佩服和欣賞。甚至他們很驚訝，就是數(shù)學老師都不一定會五種解法。

    她已經(jīng)講了三種解法，看康秀云拿著小本子在那記錄，蘇慢說：“還有兩種解法，咱們換個地方吧?！彼钢贿h處的臺階說：“去那吧?！?/br>
    大家顯然對剩下的兩種解法也很感興趣，簇擁著她往那邊走，李曉谷伸出手臂攔住康秀云：“你別去，你還真好意思，還拿本子記上了，真是丟臉?！?/br>
    康秀云本來聽得津津有味，這時才發(fā)覺自己的處境，蘇慢她怎么會這么復(fù)雜的題目，她這不是自取其辱嗎。她朝著人群看，正好看到兩名同學轉(zhuǎn)過頭來看她，目光中充滿鄙夷，還皺眉說：“康秀云，你可真能找茬?！?/br>
    康秀云全身血液涼透：……為什么風向轉(zhuǎn)的這么快，這世道是怎么了？

    講完五種解法，這些同學已經(jīng)對蘇慢佩服得五體投地，紛紛對剛才的質(zhì)疑道歉?！疤K慢，對不起，我們誤解你了，不該質(zhì)疑你?！?/br>
    “謝謝你給我們講題，還講得這么詳細透徹，一聽就明白了，你比一般的高三生水平高多了?！?/br>
    看著同學們帶著歉意的神情，蘇慢笑著表示不介意，她說：“我一直在家里自學，就是高三的水平，誤解解釋清楚就好?！?/br>
    蘇慢回到家屬院，看到蘇寒山帶著糖包跟閃電來了。蘇寒山說：“咱這家屬院門禁嚴，很安全，但還是把閃電帶來給你做伴?！?/br>
    糖包撲了過來說想jiejie，蘇慢摸著她的小腦袋說：“我周六傍晚就回去?！?/br>
    閃電見到蘇慢也很親，完全失去了一條公安犬應(yīng)有的矜持和尊嚴，一上來就跟寵物犬似的蹭蘇慢大腿，那個膩歪。

    “爸，我們在家里藏了一些東西，都是值錢的?！碧K慢跟蘇寒山說了家里藏郵票跟她媽的遺物吊墜，還有蘇浪挖回來的金子的位置，既然蘇寒山回來，這些就由他看護。至于炕洞里藏的糧食，已經(jīng)吃的差不多，她早就計劃著要上學，糧實吃差不多就沒囤。

    蘇寒山知道媳婦的吊墜已經(jīng)搶回來，但他不知道家里還埋了金子，真是把他驚訝壞了。他跟蘇慢保證：“我會看好，不會隨意處置?！?/br>
    蘇慢很滿意他的答復(fù)。

    這一周過得很快，蘇慢水平高超的事情經(jīng)過大家傳播，幾乎整個學校都知道了，沒人再質(zhì)疑她跳過高一高二直接讀高三的事兒，而且對她都很友好。還不時有人跟她請教問題，蘇慢都一一解答。

    康秀云不再找蘇慢挑釁，卻明顯萎靡下去，她實在不愿意承認蘇慢厲害，很不甘心，夜里失眠，白天沒精神，上課經(jīng)常走神，她感覺自己成績要退步了。

    周六下午放學，蘇慢去公安局門口等蘇寒山，之后跟他一起回大柳樹生產(chǎn)隊。回到家后，她發(fā)現(xiàn)幾個弟妹忙碌得很，在打包行李。

    “你們這是要干啥？”蘇慢問。

    “搬家屬院去。”蘇向東說，“你不在我們不習慣，想想還是搬城里去。

    “那太好了，其實家屬院很棒，比我們想象得寬敞多了?！碧K慢高興地說。這幾天她上學放學是很方便，但她也很想她的弟妹。她還是不喜歡獨來獨往。

    “我把農(nóng)機站的工作辭了，下周就去縣一中初中部讀初二。我仔細想過，我初中都沒畢業(yè)，學歷太低，還是多讀點書好?！彼蛄嗣蜃齑?，明顯是有復(fù)雜的心理活動。

    蘇慢想他肯定舍不得農(nóng)機站的工作。蘇向東又補充說：“不過我給自己留了后路，站長說從來沒見過我這樣年輕上手又快的人，只要我想回去，他隨時給我安排?！?/br>
    蘇慢其實一直想讓他去上學，她肯定他的選擇：“完全不用糾結(jié)，你的選擇對，你的學習成績一直很好，肯定能考上初中。不用舍不得這份工作，只要你有文化，好工作到處都是?！焙苄牢刻K向東終于走上正軌。

    聽蘇慢這樣說，蘇向東安心了不少。蘇慢是他的榜樣，她都可以去讀高三，他也能重回校園有好的成績。

    蘇浪正在收拾他那些自行車、淘盆等奇奇怪怪的東西，他說：“我們?nèi)齻€都要去一實小上學?！彼恼Z氣帶著驕傲：“我上三年級了?！?/br>
    蘇慢笑著鼓勵他：“小學課程都簡單，以后讓蘇向南多教你，爭取繼續(xù)跳級?！?/br>
    蘇向南跑進來說：“別的東西都好說，就是咱那些雞和鵝咋辦？兩只鵝，十只雞。其中有五只下蛋的母雞，五只公雞。家屬院肯定不能養(yǎng)雞養(yǎng)鵝，咱不能都吃了吧?！?/br>
    一下子哪吃的了那么多，再說把雞吃了以后就沒雞蛋吃了。蘇慢想了想說：“要不找戶人家?guī)驮蹅凁B(yǎng)？我去找鐵鎖大伯問問。”他家就他一個人，沒家庭負擔，平時就是上工，制碳，再代養(yǎng)幾只雞也不費勁。

    蘇慢馬上去鐵鎖大伯家，給了他五十斤粳米，鐵鎖大伯同意幫助代養(yǎng)兩只鵝和五只雞。蘇慢家提供雞飼料，隔段時間來取一次雞蛋鵝蛋。

    鐵鎖大伯人很正直不會貪他們雞蛋，他能得到報酬，蘇慢他們有土雞蛋吃，皆大歡喜。蘇慢想只要報酬給到位，總有人愿意幫助做事。

    當天晚上，他們殺了兩只公雞吃，剩下的三只準備帶到家屬院，先養(yǎng)著，一星期吃一兩只，很快就吃完。

    一家人圍坐在桌邊吃著香噴噴熱乎乎的雞rou，蘇慢看著姐妹們熟悉的笑臉，想還是跟大家在一塊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