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1月1日，元旦，星期五。

    元旦放假，周六順休，周日上課。

    放假的時間沒有加長，學習的時間也沒有縮短，可同學們就是激動，還沒放學就喊著說元旦去哪兒玩兒。

    方曉曉是哪兒也不去，她還要去“食屋”幫忙。

    元旦這個日子，早晨食屋還是一貫的忙碌，到了中午人就比先前少了很多。

    張紅劉叔他們也有了工夫聊天。

    原來他們都是在外面風吹日曬，這一個月在店里，忙是比原來忙，可臉上都紅光滿面，先前風雨吹寒的滄桑散盡，嘴巴平常的時候都是揚起來的。

    劉叔老婆是出納，說是錢帳分管，可方曉曉遠比一般的會計人員都要精通，看過賬面就知道這個月劉叔他們的工資都不少，如果不出意外，應該是她早先在合同上定下的最高工資額。

    所有出資比例算作每半年一次的分紅，而因為這個月的銷售火熱，原來出資少的幾位都想往里加錢，而方曉曉早就防著這一手，在協(xié)議里提前標明了想要撤資或者投資最早也要在三個月以后。

    于是他們想要掙更多的紅利也只能等過了年以后。

    當初沒有破釜沉舟的勇氣，當利潤來臨就不要想著掙得少。

    一啄一飲都有定數(shù)。

    這是方曉曉早就在合同里打了預防針。

    所以即便心里頭還有些小小的不舒服，可閑聊起來還是很愉悅。

    “你們是不知道，我們曉曉做飯可厲害了，前幾天就給我做了個什么可樂雞翅，可好吃了?！睆埣t跟劉叔他們說。

    “是哦，太厲害了啊?！?/br>
    “學習好，長的好看，還會做飯，嘖嘖……”

    “了不得啊，張紅，你以后可松快了?！?/br>
    “那是?！睆埣t高興的和面的力氣都變大了。

    “這以后誰要是娶了你們家曉曉就享福了?！眲⑹搴龅拿俺鰜磉@么一句。

    “哎，對了，可惜了我家沒兒子。”

    “我兒子還行，比曉曉大一歲?！?/br>
    “……”

    方曉曉聽著越來越離譜，趕緊的上前，羞澀狀：“其實也沒什么，我媽是夸張，那個做起來可簡單了?！?/br>
    張紅不這么想，說：“做飯可沒有簡單的，你得把心思都放進去，才做的好吃，你做的那個雞翅，就跟原來我吃過的不一樣。”

    方曉曉呵呵，她可不可以說其實那個“不一樣”是因為可樂加熱的緣故？

    只是還沒容她說什么，身后有人問：“哪個雞翅那么好吃，讓伯母念叨啊？”

    方曉曉霍然回頭，身后比她高出多半個頭的可不就是韓漠？

    他什么時候來的？

    不會都聽見了？

    小女孩兒瞪大了眼睛仰頭看著他的樣子就像是懵懂懂的小白兔，不對，和她家里的小虎傻愣愣的模樣一樣。

    韓漠嘴角一彎，笑的溫和，不，溫柔。

    畢竟是社會上闖蕩了近二十年，方曉曉嘴角一抿就好像剛才的驚訝只是幻覺，“你……”

    方曉曉剛開了個口，那邊張紅就已經(jīng)從玻璃隔著的窗口往外看。

    “小韓漠來了??！買包子？”張紅問。

    “……”

    方曉曉額角微微一跳。

    韓漠嘴角輕輕的彎了彎，也看過去，“伯母好，叔叔好，奶奶好。”

    韓漠差不多挨個的打完了招呼，才說，“今兒中午我媽累了不想做飯，就讓我過來買半斤包子，再來三個茶葉蛋?！?/br>
    “行，等會兒，馬上?！睆埣t說。

    韓漠把從銀臺那邊領來的包子和茶葉蛋的單子擺在窗口的臺子上。

    ……人家不止是早來了，還來了好一會兒。

    “伯母身體沒事兒吧？”方曉曉神色自若的問。

    韓漠低聲：“沒事兒，就是懶?！?/br>
    “噗?！狈綍詴允Α?/br>
    原來韓漠也會偷偷摸摸說大人的壞話。

    方曉曉雖然穿的是食屋的圍裙，可年輕面龐在哪里都讓人忍不住凝望，更不要說此刻笑起來，唇角兩個淡淡的梨渦揚起，明亮的就像是珠玉潤華。

    連食屋里吃飯的幾個人都忍不住往方曉曉那邊看。

    韓漠就站在方曉曉旁邊，也偏頭看著她。

    別人的視線方曉曉還沒感覺到，先感覺到的就是韓漠。

    “你看什么？”方曉曉問他。

    韓漠往里面劉叔他們那邊偏了偏頭，“你們這邊就這么熱衷把你介紹出去？”

    “噗噗噗噗——”

    里面作勢忙碌，實際上耳朵都在聽著玻璃臺子后面這小男生小女生對話的劉叔他們悶笑出聲。

    哎呦呦，小男生嫉妒了！

    方曉曉沒聽出來劉叔他們的聽到的真諦，只是耳朵也還是發(fā)紅，輕咳了聲：“劉叔他們是開玩笑的，怎么可能，我還上學呢?！?/br>
    韓漠挑眉。

    知道就好。

    “包子，茶葉蛋?！睆埣t也把弄好的包子和茶葉蛋放到了臺子上。

    “謝謝伯母?！表n漠說。

    “謝什么，你掏了錢的?！睆埣t說，隨后眼睛微微閃動了下。

    自己閨女和韓漠站的顯然比較近，而自己閨女還渾然不覺。

    “伯母，叔叔，奶奶，我走了?！表n漠說。

    “慢點兒。”劉叔，艾奶奶擺手。

    韓漠剛轉身，張紅喊了聲：“韓漠，有個事兒?！?/br>
    韓漠回頭：“伯母您說?！?/br>
    “我聽說你學習挺好的？”張紅問。

    “還好?！表n漠說。

    “……”

    方曉曉忽的心生了警惕，緊跟著就聽張紅說，“我們曉曉有些科目不太好，你有時間幫曉曉補習一下，怎么樣？”

    果然——

    韓漠也一怔，轉頭看向方曉曉，眼里的神色顯然就是：伯母知道了？

    方曉曉目光平靜的看向張紅：“媽，他也挺忙的?！?/br>
    “就是講幾道題的時間都沒有？”張紅問方曉曉，看的卻是韓漠。

    韓漠嘴角輕輕一抖，隨后清眸淺笑的說：“伯母，我跟曉曉商量一下?！?/br>
    “好，好。”張紅連連的點頭。

    這一商量就是有戲?。?/br>
    韓漠看向方曉曉，在張紅看不到的角度眼眸輕眨，“我媽還等著吃飯，等下午我再聯(lián)系你?！?/br>
    “沒問題?！狈綍詴詰?。

    韓漠走了。

    方曉曉回頭隔著售貨的臺子看張紅，問：“mama，你真覺得我這么差？”

    “不是??！”張紅理所當然，“誰還嫌分高?。　?/br>
    方曉曉，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