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館二樓是自由閱讀室，只要有圖書證就可以在二樓借閱。

    三樓四樓是讀書室，學生還有上班的工作人員都可以在上面看書。

    三樓不需要圖書證，四樓需要圖書證。

    不需要圖書證的環(huán)境顯然比不上需要圖書證的四樓。

    冬有暖氣，夏有空調。

    只是那是相對在人多的時候，現(xiàn)在還沒有正式開門，即便是四樓的讀書室，暖氣也不怎么暖和。韓漠和方曉曉到的又早，兩個人進到四樓圖書室，四樓圖書室空無一人。

    韓漠在前面，找了個位置坐下。

    方曉曉感受了下四周的寒意，坐到了韓漠旁邊。

    韓漠側眸看了眼方曉曉，眉梢輕挑。

    韓漠沒說話，方曉曉也低頭掀開書。

    《菜根譚》是明朝還初道人洪應明收集編著的一部論述修養(yǎng)、人生、處世、出世的語錄集，看似語錄，卻有著語錄所沒有的趣味；看似隨筆，也有著隨筆所不易及的整飭；看似訓誡，更有著訓誡所缺乏的親切醒豁。

    隨意的找出來一句，便能讓人有了然醍醐的感覺。

    比如，撥開世上塵氛，胸中自無火炎冰兢；消卻心中鄙吝，眼前時有月到風來。

    又比如，愛是萬緣之根，當知割舍。識是眾欲之本，要力掃除。

    還有晝閑人寂，聽數(shù)聲鳥語悠揚，不覺耳根盡徹；夜靜天高，看一片云光舒卷，頓令眼界俱空。

    大人不可不畏，畏大人則無放逸之心；小民亦不可不畏，畏小民則無豪橫之名。

    太多的言語，細細品讀，就別有感懷。

    方曉曉正沉浸其中，眼簾內忽的冒出來一雙戴上之后能露出半截手指的毛線手套。

    粉嫩的顏色，上面還織著一只小白兔。

    方曉曉抬頭。

    拿著手套的是韓漠。

    “給我的？”方曉曉問。

    韓漠看她，那眼神就是在問她：不是給你又是給誰的？

    方曉曉拿過來：“謝謝?！?/br>
    屋子里還有些涼，長時間翻著書頁手指就會凍的反應不靈敏，有手套戴，就會暖和很多。

    手套暖和，在拿過來的時候就暖意融融，戴上之后整個手都暖暖的。

    韓漠手上也戴著一雙同樣的半截手套。

    沒有花紋圖案，才覺得更適合他。

    不過韓漠過來的時候她也沒看到哪里有放手套的地方……

    方曉曉沒想出所以然，就又繼續(xù)的沉浸到書本的海洋中。

    韓漠眼角瞥著那雙粉嫩的手套里白皙的手指翻閱著書本，嘴角淺浮弧度的輕魅若現(xiàn)。

    手套戴在她手上還是很好看。

    也不算是辜負了他把手套揣在懷里一路上過來的辛苦。

    而因為心情愉悅，翻動書本還有看閱的速度就會快很多。

    那淡淡的歡快也很容易的傳遞到旁邊方曉曉的感觸中。

    方曉曉看了眼手表，九點三十五分。

    剛進門的時候還不高興呢，從借書到現(xiàn)在才過去了最多半個小時，他就沒事兒了，還這么開心……

    果然是小孩子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

    方曉曉瞧著韓漠。

    兩個人又是挨著，韓漠偏頭就對上方曉曉的目光。

    韓漠挑眉：看什么？

    這時候四樓的讀書室又來了一個人，那人坐在最后面，顯然是不想打擾到前面的兩位。

    方曉曉抿了抿唇，稍稍的往韓漠那邊靠近了些。

    女孩兒身上甜甜的氣息悄然浮動，韓漠也不自覺的往方曉曉那邊歪過身形，隨著兩人靠近，韓漠的眼前一閃而過曾經(jīng)方曉曉親吻在他唇上的片刻柔軟細膩……

    “你先前怎么了？誰惹你生氣了？”

    訝然的低聲疑問就像是利器忽的砸向鏡面，旖旎美好的畫面瞬間的破碎成片，就是用最先進的技術也沒辦法修復成型。

    耳邊鏡面破碎的聲音都恍若猶在，韓漠睇著方曉曉，緩緩地坐直了身體。

    方曉曉明顯的感覺到在自己問完那個問題之后韓漠就又變成先前剛見面時候的冷淡，好像比那時候還清冷。

    怎么了？

    隨后就見韓漠平穩(wěn)轉過視線，落在他跟前的書本上，專注聚精。

    周身都散發(fā)著“生人勿近”的生疏。

    連她都在疏遠。

    ……所以，到底是怎么了？

    在后面看書的人抬頭看了眼。

    呃，他能說他都看明白了嗎？

    到上午十點半，四樓的讀書室最后也就一共坐下不超出兩只手的人數(shù)。

    差不多能坐三十多個人的讀書室，人們都是隔開坐的，彼此的距離差不多，既安靜又不互相打擾，尤其距離前面那兩個年紀像是高中生的男生女生最遠。

    本來看到人家挨著就知道要避嫌。

    何況進來讀書室之后就覺得那邊的方向有點兒涼。

    雖然這感覺有些莫名其妙，可涼就是涼，騙不了人。

    于是下意識的遠離。

    方曉曉也在這段時間抬頭看了韓漠好幾眼。

    人家真的是目不斜視，聚精會神。

    她看過去的時候，人家連眼角都不帶歪的。

    就是反應再慢，方曉曉也明白過來應該是她惹到人家了。

    可她什么時候惹的？

    就因為她問的那句話？

    那她就更懵了啊！

    先前她到底是因為什么事兒，還是說了什么惹到人家了？

    唉，都說是三年一代溝，她這幾十歲的人了，跨越了時間空間，所以是代溝太大了么??！

    方曉曉腦袋里轉著一些有的沒的，看書的效率都低了。

    而正當方曉曉意識到這個問題，決定要真正專注下來的時候，旁邊韓漠忽的動了。

    書本筆記之類的一收，動作快的迅雷不及掩耳。

    等方曉曉反應過來，韓漠已經(jīng)好整以暇的側眸看向她。

    俊目朗眉，鳳表龍姿。

    方曉曉：干嘛？

    韓漠張嘴：“請你吃飯?！?/br>
    即便周身還有些涼，可聲音輕然溫潤，讀書室里看書的其他人都看過來。

    嘶——

    好帥。

    原來只是看背影，現(xiàn)在終于看到了正臉。

    如果早知道這男生長的這么帥，早就坐的近一點兒了。

    方曉曉不用轉頭，四周的反應都能感覺到。

    “好?！狈綍詴詰?，也收拾了自己的書本。

    韓漠和方曉曉一起從讀書室前面往后面的門口走，一路上引來回眸不斷。

    哇——

    好漂亮。

    原來只是看背影，現(xiàn)在終于看到了正臉。

    如果早知道這女生長得這么漂亮，早就坐的近一點兒了。

    韓漠微微偏眸，嘴角輕彎著淡淡的視線掃過在座的幾位，雖然還是高中生卻已經(jīng)比一般人還要高大的身形如同挺拔青松，目光也帶著讓人渾身一凜的冷意，甚至于有幾個成年人在韓漠的目光下都下意識的避過視線，等反應過來再抬頭，門口的兩個學生早沒了身影。

    嘿，這暴脾氣的??！

    兩人從讀書室出來，走下樓梯正看到吳姨往樓上走。

    十二點關門，讀書室里也掛著表，可還是要上去提醒一下，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有看開門時間的禮貌。

    “您好?！狈綍詴钥蜌獾拇蛘泻簟?/br>
    “這是要走?。　眳且陶f。

    方曉曉是第一次來，可吳姨對方曉曉的印象還是很深，一點兒也不遜于已經(jīng)來過了好幾次還辦了借書證的韓漠。

    這種感覺來的莫名其妙，卻又好像理所當然。

    “嗯?！狈綍詴渣c頭。

    韓漠也微笑頜首。

    吳姨看了看韓漠，沖著方曉曉招了招手，方曉曉過去，吳姨附耳低聲：“你得加油??！”

    啥？

    方曉曉發(fā)愣，吳姨瞥了眼韓漠，拍了拍方曉曉的肩膀給了方曉曉一個“你懂得”的眼神。

    吳姨走了。

    方曉曉在原地有點兒亂。

    吳姨這話是什么意思？

    是說她追著韓漠才來這邊的？

    明明是韓漠邀請她來的圖書館。

    剛才也說是要請她吃飯來著。

    就是因為她的成績差一點兒，所以就認為她是追著他，而不是他追著她？

    不，不對，誰追誰不重要。

    是吳姨從哪兒看出來她和韓漠有那種關系的？

    如果是其他只是見過一面的人這么說，方曉曉什么都不會想，那些人說什么方曉曉并不放在心上，可吳姨卻是上輩子幫過她很多的老人，方曉曉下意識的就想的多了點兒，目光回轉，不經(jīng)意的看到自己手上戴著的半截手套，毛茸茸的小兔子還在手背上睜著眼睛……

    韓漠手上也同樣有一雙半截手套。

    不會是因為這雙手套？

    手套是韓漠給的，可如果沒有這雙手套，那兩個小時肯定是很難熬的啊。

    可他明明生著她的氣，還給她帶手套？

    噗——

    真是小孩子的心性。

    吳姨的說法之類不自覺的就扔到了一邊，方曉曉嘴邊的笑容不經(jīng)意露出來。

    絢爛的如同初春的桃花。

    韓漠的嘴角也輕輕的彎起來。

    似有若無環(huán)繞在側的涼意散開殆盡。

    樓梯上沒有別人，吳姨說的話，他也聽見了。

    連剛見到她的人都看出來了她在想什么。

    她喜歡他，人盡皆知。

    那他好像也沒必要太心急。

    喜歡都是一步一步循序漸進，從心動到舍不得總要有個過程。

    早晚一天，他會讓她不得不跟著他的腳步。

    韓漠嘴角的笑意更深。

    但見并不甚明亮的樓梯間，那個少年星眸俊目，薄唇輕勾，輕魅咋現(xiàn)，艷若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