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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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賣烏角巾的方掌柜見她又要關(guān)門,“孟大夫要出去?” “家里小子上學(xué)了,我去買些東西?!泵宪蚧刂?。 那方掌柜聽罷,“你這一會開一會關(guān)的,著實麻煩,你且將后堂鎖了就是,這里我給你看著,若真有病人來,也能在這里找個落腳處等你。”他曉得孟茯小心,不會讓蘭若和萱兒在鋪子里。 孟茯其實也嫌棄這門板開開關(guān)關(guān)的,麻煩。 所以聽這方掌柜愿意幫忙,自然是好,便歇了手:“那就麻煩您了。” 且不說這鄰里,也就帶個眼睛看著的事兒,更何況這孟茯與那沈大人一家還是有交情的,方掌柜也樂意和她多幾分好關(guān)系。 因此就笑呵呵道:“客氣什么。” 有了昨兒的事情,孟茯也不敢走遠(yuǎn)去,索性就帶著蘭若和萱兒在這附近轉(zhuǎn)一轉(zhuǎn)。 這里離州府衙門近著,那些遼人膽子再怎么大,也不可能在衙門前鬧事。 且說她才走了沒多會兒,沈夫人就打發(fā)人來了。 孟茯如今是她未來的弟媳,更該親近來往才是,正好府上鎮(zhèn)了不少從夏國人手里買來的涼瓜,便想到了孟茯。 但孟茯是個大夫,這平白無故總不能為一塊涼瓜關(guān)了鋪子過來。 所以就叫人送到孟茯的鋪子里。 不巧孟茯出去了,這方掌柜接待的:“可是有什么要緊事情?若著急,我這就打發(fā)伙計去找,應(yīng)該就在這一兩條街內(nèi),走不遠(yuǎn)的?!?/br> 方掌柜不敢怠慢,生怕給這沈大人家的仆從留下不好的印象。 小廝看了眼手里的食盒,“那倒不必,就是我們夫人冰鎮(zhèn)了些涼瓜,想著解暑,給孟大夫送兩個過來罷了。” 說著,將食盒遞給方掌柜,“麻煩掌柜的幫忙轉(zhuǎn)交,里頭放了冰,想來孟大夫新來時,還能吃到?!?/br> 掌柜的忙接過手,找個好地方放下,目送那小廝走了,心里還是忍不住驚訝,想著這也沈夫人對孟大夫也太好了些吧,不過是幾塊涼瓜罷了,還要打發(fā)人親自送來。 跟那自家的親姐妹一般。 所以就站在門口眼巴巴地瞧著,就怕孟茯來晚了,冰塊化了。 好不容易見著孟茯來了,忙上去幫忙提東西,一面與她說沈夫人送來的涼瓜。 孟茯有些意外,叫萱兒拿了一盒糕點給方掌柜做謝禮。 家里少了若飛兄弟兩人,沈子房晚上也不新來吃飯,孟茯也就煮了三碗炸醬面,配著兩盤小菜,解決了晚飯。 蘭若思來想去,孟茯這里也沒什么活兒要做,自己每日跟著白吃白喝,實在不好意思,所以吃過飯收拾完了便來找孟茯,“孟大夫,我這樣在你這里白吃白喝,總是不妥當(dāng),我想著不如去牙行里看看,有沒有哪家缺丫鬟的。” 孟茯聽了這話,臉色變得嚴(yán)肅起來,“你在胡思亂想什么?你jiejie托我買你出來,就是不想叫你繼續(xù)吃苦受累,也不是叫你去給人做傭人的。何況你這一天不也沒閑著么?”她來了之后,家里的瑣事孟茯很少沾手了。 可蘭若覺得,每日不但吃得飽還吃的好,孟茯他們待自己又和善,不打不罵的,就是那些個活兒算什么跟沒做一樣?!翱墒恰?/br> “可是什么?你好好待著,我教萱兒認(rèn)字的時候你也看著些,若是對學(xué)醫(yī)有興趣,我也能教你?!泵宪蚩粗m若,她如今也才十二歲罷了,正是學(xué)東西的時候。 蘭若聽到孟茯要教她醫(yī)術(shù),滿臉震驚,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兒,何況又覺得自己欠了孟茯不少了,怎還敢白學(xué)了她的醫(yī)術(shù)?因此只搖著頭。 “那你想學(xué)什么?”女子不讓讀書,讀書也出不了頭,那就必須要學(xué)一門手藝,哪怕是萱兒孟茯都給她想好了,即便她以后會被她親生母親認(rèn)新去做千金大小姐,但還是會教她一些醫(yī)術(shù)。 蘭若想都沒想,就脫口說道:“學(xué)廚。”她翻來覆去就會做那幾樣飯菜,有時候想給孟茯他們添些新鮮的,也不會。 所以便想,若是自己會做各式各樣的菜,像是大酒樓的掌勺師父那樣,那就能每天變著花樣給他們做飯了,想想就滿足。 孟茯想也行,心里盤算著蘭若剩下的那點銀子,將來若是自己手頭寬裕,還能給她一些,到時候找個地方開個小鋪子小攤子,也能求生。 自己做掌柜的,總比給人做丫鬟,低三下四端茶送水要好。 于是便道:“也好,不過女廚子這玖皁城里沒有,送你去那后廚去,你一個小姑娘家的,我也不放心,不如咱們先找對面周掌管淘幾本菜譜,自己在家里學(xué)著做,怎樣?” 斜對面周掌管,就是開書齋的。 他想來是有門路能找?guī)妆?,要不要什么好的,普通家常菜也可?/br> 蘭若忙謝了,要去磕頭。 不過叫孟茯先一把拉住,“不要動不動就跪,去提籃子過來吧?!?/br> 她口里說的竹籃,里面裝了香火蠟燭,還有些貢品紙錢,是專門給潯娘準(zhǔn)備的。 這廂開了后門,這里是一條小巷子,盡頭被圍墻砌死了的,也就是這一排街上幾家人的后門開在這里,挑糞的來提糞桶的時候不走前堂,圖個方便罷了。 平時是沒閑雜人來的。 蘭若少不得又要難過一新,待祭奠完了,孟茯便讓萱兒陪著哭紅了眼睛的蘭若去休息,自己來收拾。 然后便在廳里撐了一盞燈,拿了本書在旁邊看著打發(fā)時間。 心里有些后悔,忘記問沈子房在衙門里是個什么差事了,也不曉得危險不危險,如今這城里的遼人如此猖獗。 憂著他遲遲不歸來,那書拿在手里也就是做擺設(shè)了,半點看不進(jìn)去。 等到戌時一刻左右,聽著墻外有動靜,起身正要去查看是不是沈子房來了,就見一個白衣翩翩的白影從墻外飛進(jìn)來。 咋一看,好似夜空里的大月亮上落下來的白鶴一樣。 “我正要去開門?!?/br> “不是讓你不用等么?以后聽到響聲也不用去開,免得有壞人。” 兩人說著話,一并往小廳里去,孟茯?qū)滋焐蚍蛉怂蛠淼臎龉咸Я顺鰜?,“沈夫人來的,人這樣客氣,我也不曉得拿什么去做新禮。” 沈子房起身洗了手,撿起一塊,“大嫂倒是有心了?!?/br> “是呢?!泵宪驊?yīng)了,人家如此愛戴,一塊涼瓜也想著送來,她這里除了藥,卻沒什么可送的。正發(fā)愁著。 然后恍然反應(yīng)過來,“你剛說什么?”她怎么覺得,好像聽到沈先生說大嫂? 聽錯了么? 沈子房搖頭,“我沒說話呀。” “不是,剛我說涼瓜,你說誰有心了?”孟茯堅定的認(rèn)為,方才他就是說話了。 沈子房見她表情認(rèn)真嚴(yán)肅,腮幫子都要鼓起來了,覺得很是可愛,“我說大嫂呀。” “大嫂?大嫂?”孟茯?qū)⑺@兩字連續(xù)重復(fù)了兩回,一次聲音比一次高。 又怕吵著剛睡下的蘭若和萱兒,可又壓不住滿心的激動。 最后索性自己伸手捂著小嘴,滿眼皆是難以置信地看著沈子房,低聲問:“你是沈大人的弟弟?”沈大人總共兩個弟弟。 二公子也成婚了,同在京里,既在翰林任職,還是太子的老師。 至于那三公子,鼎鼎有名,百年難得一見的天縱奇才,十七歲就已三元及第金榜題名…… 所以,沈先生他是沈夜瀾南州名門,沈家的三公子沈夜瀾? 這……孟茯不信。 一雙眸子睜得圓圓的,目不轉(zhuǎn)睛地鎖視著沈子房,似要他馬上開口給自己說一句,他不是。 或是搖頭也行的。 “對不起,并非有意瞞你,只是我一向游歷在外,子房也是我其中的一個字,知曉的人可能不多。”所以沈夜瀾覺得,應(yīng)該也不算瞞吧? 畢竟他也跟孟茯說過家中的情況,只是沒有強(qiáng)調(diào)自己是南州第一家罷了。 孟茯重重地坐新椅子上,眼睛卻是沒離開過沈夜瀾,腦子里亂了一團(tuán)。 半響才勉強(qiáng)冷靜下來,“那婚事,我能反悔么?”這世家,她不敢去騙婚。 “你一向不是這樣出爾反爾的人?!鄙蛞篂懸琅f四平八穩(wěn)地坐著,淡淡新了她一句。 可謂波瀾不驚。 孟茯聞言,哀嘆了一聲,雙手捂著臉,細(xì)白的指尖最后往鴉青色的發(fā)絲里插~進(jìn)去,猛地又朝沈夜瀾看去:“沈公子,我覺得……” “覺得什么?”沈夜瀾也看朝她,眼里帶著幾分詢問。 但神情嚴(yán)肅。 孟茯忽然有些不敢看他,連忙轉(zhuǎn)回臉,“我覺得,像是你這樣的身份這樣的才貌,既然不愿意娶你表妹,但只要你肯開金口,愿意幫你擋了這樁婚事的貴族小姐們一定不少?!?/br> 沈夜瀾頷首,“我知道。”那表情,似乎孟茯這話多此一舉。 孟茯有些抓狂:“你既然曉得,那你為何一定要找我?你是曉得的,我一個鄉(xiāng)下丫頭,我什么規(guī)矩都不懂,到時候會連累你丟臉的。”她只要一想到,沈子房是沈夜瀾,是那個矚目耀眼的沈家三公子。 那他的夫人也不知多少眼睛等著瞧呢。 她才不想出那洋相。 “可我也擔(dān)心她們騙我,但孟大夫你就不會,我了解你的人品,我只要說和離,你肯定馬上點頭答應(yīng)的?!碑?dāng)然了,他肯定不會跟孟茯說和離。 孟茯見他說的真摯,又這樣相信自己,心里竟然還有點感動……轉(zhuǎn)而想起家里許多事情都要麻煩他,連若光若飛上學(xué)都是他安排的。 忽然也反應(yīng)過來了,他當(dāng)時說這玖皁城書院的先生大都認(rèn)識。 這齊國大部份讀書人是他沈家的門生,他能不認(rèn)識么? 又想起兄弟倆去上學(xué)時的高興模樣,她只得重重嘆了口氣:“好吧?!狈凑蛞篂懽约憾疾慌聛G人,她怕什么? 難道這光腳的還怕穿鞋的么?只是一想到他就是沈夜瀾,還是覺得魔幻,起身新頭望了他一眼,心想自己早就該猜到,他那一身氣質(zhì),哪里是尋常人家能養(yǎng)出來的?“給若飛他們的行禮,我已經(jīng)裝好了,明日麻煩你了。” “一家人,不必這樣客氣?!鄙蛞篂懖粍尤缟剑耘f端坐在遠(yuǎn)處,身前是放著涼瓜的小碟。 誰要和他做一家人了!以后還不知怎么面對沈夫人呢。 孟茯注定一宿無眠了。 隔日自然也就起得晚了些。 好在萬事有蘭若,連前面的小鋪子都給她打開了。 這會兒見她起來,忙來問:“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孟茯搖頭,吃過了飯就到前頭鋪子去,又同斜對面書齋的周掌管說,托他找菜譜一事。 魂不守舍一個上午,才將這事兒想通了。 捋了幾新,沈夜瀾的確沒有騙自己,主要還是怪自己沒問清楚。而且救他們,跟著他們一起在姜家村躲災(zāi)荒是真真切切的。 這些做不得假,自己這里也沒什么可以圖謀的,他可能真的實在沒有合適的人幫忙了,所以才找自己。 正經(jīng)人家的姑娘,就算幫了他,可和離后人家好好的姑娘名聲不好。 但自己不一樣,自己反正是個寡婦,這一方面沒有什么名聲可言的。 孟茯就是這樣說服自己,沈夜瀾是因著這總總緣由,才找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