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說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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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值月中,艷陽高懸,正是驅(qū)散了幾分愈發(fā)濃重的沁涼秋意。 長街上,昨夜大雨沖刷后的青石板如今被那璨陽一灑,遠(yuǎn)遠(yuǎn)瞧著已如青玉般多了幾分翠意,街旁老巷偶有一抹老樹垂蔭,內(nèi)有依稀秋蟬零零散散的響著,沒得前些日子那般噪,倒是多了幾分凄涼。 令人好奇的卻是那往來行人在走到一間名為“云來客棧”前的時候,竟都是忍不住駐足一會,聽著里面的喧笑。 再看客棧里頭,賓客滿座,盡是圍著那立于一方木桌前的青年,聽著對方娓娓道來的溫和言語。 遂見青年扣指一點(diǎn)木桌,一道聲響竟是清透入耳,如擊玉磐,散向四方,茶客盡是凝神。 “說完了那魑魅魍魎的鬼怪神談,我們不妨再說說百載前的快意恩仇,說一說那刀光劍影的生死江湖……” 那些本以為還是什么書生與狐妖奇談的茶客,聽聞此言,沒了紅袖添香,沒了溫香軟玉,一個個眼中頓覺掃興。 他們之所以這幾日連連踏足此地,消磨半日的光景,為的還不是聽聽這說書人口中那些個風(fēng)流雅趣的奇事妙事。 如今是急得抓耳撓腮,只以為面前這個前兩日突然冒出來的說書人嫌看賞的茶水錢太少,頓時一個個摸著腰帶掏出點(diǎn)細(xì)碎銀子來。 “兀那書生,我們正聽在興頭,你這突然改口,實在好不識趣,還是別說什么江湖事,好好說說那書生與狐仙是如何行得房中妙事,如此,你得了賞錢,我們聽的痛快,豈不妙哉!” “大伙說是不是???” “就是,若要嫌賞錢太少,我們湊湊也就夠了,可千萬莫要改口,我還想學(xué)點(diǎn)房中手段回家練練呢?!?/br> “哈哈……” …… 眾人說著說著已是哄笑一堂。 青年聞言只是淡淡一笑,口中說道“好聽與否,在座諸位何不先品而后鑒,我口中所言,眾生百相,皆在其中,還有梟雄,更有世間絕響。” 本是寥寥碎語,竟詭異蓋過了所有嘈雜之音,如和煦春風(fēng)撫平了一切。 “絕響可比得過白云城主” 見青年口氣大的有些驚人,堂下已起質(zhì)疑之聲。 卻聽青年語出驚人的說“猶有過之?!?/br> 臨了,他沉吟不語似在思索,過了片刻復(fù)又開口,語氣不重卻透著一股認(rèn)真肯定的意味,像是親眼見過?!叭羰潜舜顺鍪衷囂剑峙旅銖?qiáng)能斗個旗鼓相當(dāng),但若是全力而為死斗,倒下的,只會是葉孤城。” 有人不岔道“小兄弟,你這話就有些狂妄了,當(dāng)今江湖誰不知道葉城主一招“天外飛仙”已是窮盡劍法之極,哪怕當(dāng)世能與之匹敵者都是鳳毛麟角?!?/br> 青年不可置否的點(diǎn)頭?!按_實,你說的不錯??扇羰撬霾涣藙δ??” “莫不成那人的劍比葉城主的劍更快”有人出聲問道。 青年抿了口茶水才徐徐道“非是劍,而是刀,一柄飛刀?!?/br> 瞧了眼堂下眾人,青年嘆道“世人只見眼前人,卻不知一山更比一山高,這世上最強(qiáng)之說從來都是妄言,也許用不了多久,他也會成為別人腳下的一具枯骨?!?/br> 說到最后青年的聲音已是愈發(fā)的低,似在呢喃。 眾人自然仍是不信為多,畢竟眼見為實,耳聽為虛,那葉孤城是誰啊,那可是當(dāng)世聲名最盛的劍客,哪怕“萬梅山莊”中的那位比之都有所不及,自悟劍中飛仙之道,為劍仙一流,所創(chuàng)“天外飛仙”更是傲世天下,壓的同輩劍客抬不起頭,名震四海,無人能敵。 可如今卻在青年口中被如此貶低,誰能相信。 正在這時。 “哐啷!” 就見一錠金子忽從門外拋飛了進(jìn)來,劃過一條弧線,翻滾了幾下后竟是四平八穩(wěn)的落在了青年的木桌上。 好家伙,那金子怕不下百兩的分量,看的眾人為之噤聲,一陣眼饞。 門外,停著一輛馬車,古樸非常,看著不過于奢靡,也瞧不出小氣,恰到好處,馬蹄還未停下,緩緩踩踏著,只是那車窗里,正有一個端坐的身影,像是個青年。 有人認(rèn)出了馬車低呼道“這似乎是珠光寶氣閣的霍總管?!?/br> 而那錠金子竟然是從車廂里飛出,然后飛過了眾人頭頂,穩(wěn)穩(wěn)的落在了說書人的面前,僅這一份力道的控制便已讓人失色心驚。 “你,接著說!” 低沉有力的聲音響起。 孟秋水先是瞧了眼桌上的金子,他眼皮一抬,輕聲道“歲月滄桑,大勢更迭,如今的江湖雖也算天驕輩出,可若是比之百載前卻仍顯稍遜不如,僅論劍客,便有不下一掌之?dāng)?shù)能與“葉孤城”、“西門吹雪”爭雄,再論勢力,天下數(shù)分,僅是雄踞一方的“金錢幫”便非“青衣樓”可比……” 馬車已經(jīng)停在了路邊,車?yán)锏娜税察o非常,像是一直在傾聽,樓里的人卻是漸漸沒了之前的掃興,越聽越入迷,最后是一個個叫好不停,遇到不解處更是叫嚷要詳說,看賞的銀兩錢幣讓客棧老板樂的合不攏嘴。 孟秋水說了李尋歡與上官金虹一戰(zhàn),說了燕十三與謝曉峰一戰(zhàn),說了飛劍客阿飛,說了荊無命,說了刀圣傅紅雪,說了小李傳人葉開,哪怕是公子羽,他都略有提及。 該說的都說了,唯有一些不想說的沒說。 他的話語吐露速度本不快,可眾人卻是聽的心馳神往,幾番要求他再慢些,再細(xì)些。 一直從正午說到傍晚,客棧里頭有人來來走走,唯獨(dú)那馬車始終停在那里,不曾言語。 直到孟秋水語罷,眾人仍沉浸其中的時候,馬車?yán)锏娜瞬沤K于再次開口。 “好!” 一字吐露馬車徑直遠(yuǎn)去。 等各自散去,人走茶涼,一旁的掌柜屁顛屁顛的跑了過來。 “您看” 他捧著懷里滿缽的錢幣銀兩,像是在說怎么分,眼中已隱有有rou痛。 孟秋水喝了口清茶,他若有所思的望了眼馬車離去的方向頭也沒回的平淡道 “都是你的?!?/br> 約莫中年歲數(shù)的掌柜聽到這話那是樂的喜笑顏開,可他并沒走,而是把目光落在了孟秋水面前的那錠金子上,然后一面市儈又諂媚的笑著,一只手已將其摸到了自己的懷里,待見孟秋水的神情并無任何變化,他是連那桌上剩余的幾角散碎銀子也一一摳了過去。 客棧的二樓,昏暗的房里,一道人影早已立在那里,似等待許久,正是啞三,見孟秋水回屋,他趕忙躬身。 “如何了?” 孟秋水走到桌旁坐下。 老人看著謙卑非常?!爸魃?,一切都很順利,而且今日珠光寶氣閣似有宴會,我們是不是要” 孟秋水的身形隱在黑暗中,看不清面容,只聽他慢條斯理的緩緩道“不急,先靜待時機(jī),用不了多久葉孤城與西門吹雪必有一戰(zhàn),屆時天下矚目,正好將各勢一舉降服。不過,他們兩人的分量還有些不夠,還需再添一把火?!?/br> 啞三有些不解其意。“主上的意思是” 孟秋水手中不知何時已多了一古舊的羊皮卷軸,他隨手丟給啞三?!翱纯窗?!” 啞三聞言將卷軸攤開,那竟像是一張藏寶圖。 只聽孟秋水幽幽說道“河蚌相爭,焉能少了魚餌,你且將其扔進(jìn)江湖,就說這上面所記乃是昔年“青龍會”藏寶之地,我想,應(yīng)該足夠了?!?/br> “至于剩下的,你自己去做吧!” 啞三聞言應(yīng)諾了一聲,便已化作道黑影滑出了屋外。 幽夜無聲。 良久,才聽一聲似有無奈的嘆息響起。 “唉……終究還得看看誰主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