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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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空彎腰沖他一敬,“弟子先回家一趟和外祖他們說清,今晚過來與您洽談?!?/br> 玄靈頷首,“信件也不用你去送了,老衲和刺史商議,他叫人帶著信去西京,過不了幾日大概就到了?!?/br> 元空卷袖往外走,瞧刺史立在門口探頭探腦,他和玄靈相視一笑,道,“這么多人一起染病,逃不過吃喝洗漱,刺史大人抓源頭就往這幾個地方找,相信很快就能查清楚。” 刺史喜滋滋哎著聲。 玄靈呵呵笑,“先張羅地方,把這些病患騰出來吧,這一日三餐吃喝用藥都要你們衙門管著,兜不住也是個麻煩,兜住了,這次過后你約莫就能晉升?!?/br> 刺史自然懂這里面的門道,搓著手?jǐn)D眉弄眼道,“禪師說笑了,本官是父母官,老百姓們過的好,本官才順心,不求那些虛名?!?/br> 元空低笑兩聲,往過道走去。 緣著疫病,城里早沒了以前的繁華,商鋪小攤?cè)灰?,路過巷子只能聽見呼嘯的風(fēng)。 難得凄涼。 他邊走邊看,忽而見到左側(cè)小巷子里有兩個人在說話。 是溫水水和周宴。 周宴從荷包里取出一疊銀票往她手里塞,苦口婆心道,“眼下外面風(fēng)聲緊,你們女孩兒住別人家里不合適,不若搬過來吧?!?/br> 溫水水收起銀票涼涼道,“不了。” 她的側(cè)臉很淡漠,幾乎看不出喜怒,但她拿了錢,那錢就好像是她應(yīng)得的。 周宴皺巴巴著臉,往她面前站,嗓音低了不少,“您住那里終歸不是事兒,小的給您置辦了個大宅子,里邊兒應(yīng)有盡有,總比寄人籬下的強(qiáng)?!?/br> 這聲兒太小了,小的隔著巷子傳出來斷斷續(xù)續(xù),只能依稀聽見什么“置辦宅子”、“寄人籬下”。 元空目色陰冷的看著溫水水,她還是低著頭,細(xì)俏的臉被陰影打上,絲毫沒有和周宴保持距離,她呢喃道,“我考慮一下?!?/br> 周宴唉一聲,背手回了當(dāng)鋪。 溫水水立在當(dāng)鋪前呆滯了好一會,隨后慢吞吞往回走。 元空眉梢陰郁,一閃身走開。 第28章 二十八個大師 她是元空的心魔 元空下午就離開楊家住進(jìn)了刺史衙門。 溫水水跟他沒碰上面,她沒太在意,左右是躲著她,住哪兒都一樣。 這么過了兩日,城中忽的有個傳言,這疫病是從江都傳過來的。 整好刺史下派去調(diào)查源頭的人在清河的上游發(fā)現(xiàn)了一具尸體。 那尸體已經(jīng)在水里泡脹,根本看不清面容,只能判斷是從江都得方向流來。 至此,江都疫病肆掠已然是瞞不住的事實。 汴梁刺史也不傻,眼看著江都把禍患引到自己城里,哪里還能坐的住,直接封鎖了整個清河延邊,并且鎖住城門,只許出不許進(jìn)。 源頭被扼住,難得是救人。 草藥源源不斷的往進(jìn)來送,可元空試煉多次都沒把藥調(diào)出來,這消磨的時間也讓刺史的壓力頗大,倉庫里的米糧日漸減少,保不住多少日,可能藥沒制成功,人就全餓死了。 好在他氣運好,周宴送來了許多糧食,這才勉強(qiáng)維持了小半個月,直到十月底,元空終于摸索出了一點苗頭。 他也許久沒回楊家,容氏對他惦念的很,乍聽到這消息不覺歡喜,本想著要過去瞧瞧他,但又怕打擾,就讓廚房做了些素食叫溫水水代她過去看人。 溫水水進(jìn)衙門時,玄靈和刺史坐在院子里閑談,瞧見她來,那刺史兩眼放光,直瞄著她眼都不轉(zhuǎn)。 玄靈提著佛珠往刺史腦門上一敲,看他疼得齜牙咧嘴,才笑瞇瞇的沖溫水水道,“小施主過來找元空?” 溫水水福了福身,綿綿道,“老夫人讓小女送些吃食給大師?!?/br> 玄靈瞇了瞇眼,伸手往左側(cè)的一扇門指去,“元空在里面制藥,小施主進(jìn)去切勿打擾。” “小女省得,”溫水水兩手提著裙擺上了臺階,朝門上敲了敲。 “進(jìn)來,”門里傳來元空沙啞的嗓音。 溫水水接過含煙手里的籃子,推門進(jìn)去了。 刺史捂著頭看那門合上,驚訝道,“楊老爺家的丫鬟都生的這般艷麗多姿?” 玄靈呵呵兩聲,把佛珠帶回胳膊上,嘆道,“她不是丫鬟,她是元空的心魔。” 刺史聽多了他神神叨叨,也不在意他說的云里霧里,只倒回椅子上,上下顛著,“元空小師傅這次若真救了汴梁城,本官少不得要在陛下面前提一提?!?/br> “那是他應(yīng)得的,”玄靈拍了拍腿上的灰,也躺進(jìn)椅子,繼續(xù)曬太陽。 溫水水謹(jǐn)小聲走進(jìn)門里,元空坐在爐子邊,手里捏著幾株草藥辨別,隨即把它們放進(jìn)罐子里,觀看煮熟的情況。 溫水水踮著步子走到他身后,目光落在他下巴上,黑拉拉的長著胡子,他頭次邋遢成這樣。 她細(xì)聲叫他,“大師?!?/br> 元空拿藥的手一頓,片刻慢慢把藥放回簸箕里,側(cè)過臉道,“這里烏煙瘴氣,施主還是出去吧。” 溫水水抿緊唇,絞著帕子道,“老夫人讓我?guī)Я诵┧厥辰o你?!?/br> 元空模糊不清的唔著聲,又拿起藥草看,“放桌子上吧?!?/br> 溫水水聽話的把菜放到桌上,人站在原地瞅著他。 元空自然能感受她的目光,但仍不言不語的往罐子里放藥草,直放了半數(shù),那罐子里的水撲撲響,他湊近嗅過,隨即捏著勺嘗了嘗,最終放心的露出笑。 溫水水料到這味藥約莫是成了,她也跟著放松。 元空端起藥罐走了出去,過程里沒看溫水水一眼,溫水水憋悶的等在房里,過一會兒他又回來,見溫水水還在,就轉(zhuǎn)過眸子坐到桌邊道,“施主怎么還沒走?” 他在趕人。 溫水水心里不是滋味,倔聲道,“你吃完,我收了碗就走。” 元空低下眉,未幾捧起碗夾菜吃。 許是這些日子沒好生吃過飯,他吃的有些狼吞虎咽,平日里的淡定都被丟了,幾乎是悶頭扒飯,連嘴邊都沾了幾粒米。 溫水水看的有趣,先時的不快拋之腦后,倒捏著手中的帕子往他嘴邊擦。 甫一碰到他唇,他身體明顯一震,隨之便空出手來將她扣住。 溫水水被他帶的趔趄往下倒,整好坐到他一條腿上,她霎時滿臉緋,撇過臉澀聲道,“你嘴上有米飯……” 元空匆忙松手,攥袖子揩過。 溫水水自覺起身,手揪著自己的衣擺望著他。 “這里不便留人,溫施主走吧,”元空冷淡道。 溫水水眼眸濕紅,顫著手抓他胳膊,“你,你躲我?!?/br> 元空緘默。 “你既然不想看到我,趕明兒我走就是,”溫水水泄氣道。 元空驀然想到她和周宴說的話,心火忍不住往上竄,他嘴邊卻是笑的,“你想走哪兒?” 溫水水一下撤開手,拔腿往外跑。 元空伸長胳膊拽她回來,眉間的郁氣逐漸顯現(xiàn),他幾乎藏不住怒意,“誤入歧途誰也救不了你?” 溫水水嘴唇翕動,“要你管!” 元空眉頭皺成了川。 溫水水自暴自棄的垂著眼。 “如今外頭并不安寧,施主還是少在路邊亂跑,”元空勉強(qiáng)保持溫和道。 溫水水掀起眸看他,“如果我父親一直不來接我,你打算讓我呆在你家中一輩子么?” 這是個難題,元空幾乎找不到答案來應(yīng)付她。 溫水水深吸一口氣,面帶淺笑道,“元空大師,您是菩薩心腸,救苦救難一時可以,不可能救我一生,您看我們這樣也是折磨,不如就散了吧,散了就沒那么多煩惱?!?/br> “貧僧不常在家中,外祖母也甚是喜愛施主,施主若愿將就,貧僧家中自然有你容身,”元空干巴巴道。 溫水水笑容放大,“你的師父沒跟你說,不要和女人糾纏嗎?” 元空如遭雷擊,他的胸腔撲通亂跳,許多日了,他一直忘不掉她和周宴之間的場景,也一直耿耿于懷她說的要走,他長這么大,救過的女人不知有多少,唯有她盤旋在心頭,她說自己過分,說自己故意碰她,這些話分明是污蔑,可他竟百口莫辯,他確實做了那些事,縱使是不經(jīng)意,但也讓她難受了,他是個和尚,不能近女色,主持說讓他遵從本心,他的本心到底是什么他根本不清楚。 他的心就好像是被一把鎖栓住,鑰匙在他自己手里,只要他想,隨時能打開鎖,可是他不敢。 溫水水朝他靠近,皎白的面頰在他的瞳孔里放大,她將手覆在他的心口處,無辜又控訴道,“你的心亂了?!?/br> 元空啞口無言。 溫水水執(zhí)起他的手掌覆在自己心上,蹙著眼仰視他,“它難受。” 元空真真切切的感觸到那顆心在跳動,這一次他沒有沉睡,她也沒有發(fā)瘋,他們都清醒的注視著對方,他們的心都在對方手上。 不同的是,他亂的一塌糊涂。 屋門被敲響,元空的迷茫中斷,他慌亂的后退,溫水水紅著臉說,“……你六根不凈?!?/br> 元空似耳聾了般,繞開她去開門。 門口立著個端盆的小廝,“元空師傅,小的給您端了水洗臉?!?/br> 元空溫笑一聲,讓他進(jìn)來。 那小廝下彎腰進(jìn)門,低眉順眼走來。 溫水水隨口問了一句,“洗臉用的什么水?” 元空微愣。 那小廝面上立時顯出兇狠,揚起手中的水盆直沖著元空潑去。 溫水水不管不顧的撲到元空身前,摟緊他任水潑灑在后背上,她輕輕咬住他的耳朵,低念道,“我死了你會記著我嗎?” 第29章 二十九個大師 你娶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