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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托萬做侍酒師,什么樣的客人都接待過,耐心一等一??蛇@小孩兒問的問題實在太多又太外行,比如勃艮第最牛`逼的酒莊是哪家、波爾多和勃艮第誰比較厲害、什么酒算是好酒這種空泛得讓人不知從何講起的,還有“哪個年份的酒最好”這種令人啼笑皆非的。 要跟他解釋的話三言兩語說不清楚,要隨便敷衍安托萬又不忍心,只好誠懇地建議他,如果真的有興趣,不如去讀一個系統(tǒng)化的入門。 他幫人幫到底,連教材都幫呂晨晨準備了一份。 誰知呂晨晨翻了幾頁教材就哇哇叫:“這么多東西要記!也太麻煩了吧!” “你不是喜歡葡萄酒嗎?如果你對葡萄品種、主要產(chǎn)區(qū)的風土氣候、以及釀酒工藝有一個大致的了解,很多問題不用問別人,自己就能觸類旁通了,這樣不是很好嗎?” 并不覺得…… 呂晨晨小孩兒心性,他不過是覺得葡萄酒聽起來特別高級,問安托萬那些問題也不過是想拿來跟朋友吹牛而已,如今一見真章立刻就蔫了,只好跟安托萬老實交代。 安托萬這才明白,別人的“喜歡”和他所理解的“喜歡”,好像有點差距。 所以后來,雖然呂晨晨還是會時不時過來問東問西,他有時間還是會認真教他,沒空就直接說沒空了。 經(jīng)常被拒絕,呂晨晨卻不怎么介意,他雖然又懶又貪玩,情商卻不低,不會把別人的幫助視為理所當然。而且他慢慢地發(fā)現(xiàn),他問得越具體的問題越容易得到回答,比如他曾問過“09年為什么不是波爾多的好年份”,安托萬詳細分析了09年波爾多的天氣狀況、主流評論和反面意見,最后總結了自己個人的看法。 于是他也逐漸明白了,那些沒有被解答的問題,大約不是人家不肯好好回答他,而是他問得實在太傻。 “Hi?!?nbsp;安托萬隨意地招了招手。 “哥,你現(xiàn)在忙么?我有點事情請教你?!?nbsp; 兩人對彼此的個性都十分熟悉,呂晨晨也不跟他客套,直接開門見山地說。 “不忙,你說?!?/br> “是這樣的,我們?nèi)齻€同學周末要去導師家里吃飯,聽說他喜歡喝葡萄酒,我們想帶酒過去,但是我們預算有限,只能選CP值高的,所以要來請教一下你這個專家。” “你們的預算是多少錢?” “每個人20刀吧,再多的話有一個同學可能會有點困難?!?/br> “這個范圍選擇也很多了,你知不知道你們導師大概喜歡什么類型的酒?” “知道!我們導師喜歡舊世界的酒,”呂晨晨打了個響指,有點興奮地說,“舊世界,是這么說對吧?就是你們法國酒對嗎?我們今天下午去看了一圈,那些酒標都把我們繞暈了?!?/br> 他臉上表情一會兒興奮一會兒委屈,生動得很,安托萬也笑了:“舊世界不止包括法國,整個歐洲大陸的主要產(chǎn)酒國都算啊?!?/br> “這樣啊……” 呂晨晨撓了撓頭,嘿嘿笑,“我就是聽說他愛喝法國酒。” “60美金對嗎?明天我找一間店看看這個價位能買到什么級別的酒,我會發(fā)幾個選擇給你?!?/br> “行咧!” 呂晨晨高興地答應下來,“哥,酒莊的工作好玩嗎?” “有好玩的部分,也有不好玩的部分?!?/br> “怎么會不好玩呢?我在網(wǎng)上看好多酒莊都很漂亮,而且釀酒啊什么的感覺很酷的樣子?!?/br> 這一如既往的天真,讓人不知道該笑還是該搖頭:“比如說,零下十度的時候一棵樹一棵樹地把多余的枝條剪掉,幾百棵樹剪下來,雙手全是凍瘡和傷口,夏天三十多度的烈日下還得再剪一輪,這部分就不怎么好玩。” “哦……” 呂晨晨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不過你這么喜歡釀酒,肯定也有好玩的部分對吧?” “嗯,親手釀出滿意的酒會有很大的成就感?!?/br> “哥,你以后一定會成為偉大的釀酒師,我爸總說你特別厲害?!?/br> 小屁孩隨口一說,安托萬也不當真,但還是禮貌地說:“謝謝。” 跟呂晨晨通完電話已經(jīng)快十點,安托萬走進浴室洗澡,準備上床睡覺。 此時紐約已經(jīng)過了午夜,沈劭祈剛剛下班。這階段公司里兩三個重要的收購項目同時進行,他雖然沒有負責任何具體的項目,也忙得夠嗆,今天JP對泰金的初步報價給出去了,他也短暫地松了一口氣。 車子行駛在繁華的曼迪森大道上,沈劭祈支著下巴看著外面的街景,雖然已經(jīng)逼近一點鐘,街上的行人仍然不少。 車子在一個紅綠燈前停下來,他看到一對年輕戀人在街角擁吻,突然想起了他那位千里之外的新晉戀人。 想的人不在身邊,也不知道何時能見到,這種感覺滿新奇的。 他以前談戀愛的對象,當然也不是都像Juliet或葉羅伊這樣整天閑著沒事等他召見的,其中也有過幾位職場精英,有時候他出差,有時候別人出差,都是常有的事,但他好像很少會有想見一個人見不到的情況——對方如果不在城中都會提前告訴他,他也就不會刻意去找,而通常還沒等他想起來,別人已經(jīng)主動找過來了。 說到主動,安托萬自從安德森谷一別之后就沒聯(lián)絡過他,沈劭祈想起那天早上在臥室里的那段對話——他該不會當真了吧? 想到這里,他嘴角上揚,如果是這樣,那他可太聽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