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罰你,與我分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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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咪該如何哄回她的犬? 女人未有何表示,也在處事,同許青生一起讀稿。 現(xiàn)在是什么項目?以后是什么項目?現(xiàn)在怎么加油?以后怎么加油?詞上是怎么寫的? 口齒也要變遲鈍了,終于源源不斷的加油詞遭讀完,許青生也閑了下來,落上了清凈。 宋清駒亦是,卻自一時離場,去與誰攀談。 劉主任。 是劉主任么?立于cao場上的女人,發(fā)絲也遭秋風吹亂。他們談了什么? 女人離場,薩摩耶便想她,一雙溫的眼也輕輕地定住她。 稿件隨風吹了,許多未經(jīng)人精管的碎紙都吹飛,許青生也還并未有反應。 宋清駒走去哪,少女的目光便隨去哪。 一處喧鬧場。 運動員賽場上跑,許青生只見著她的貓咪優(yōu)雅地給自己舔毛,舔完毛與爪了后,便親自下場去找其他人。 劉主任是管場地方面的,這場運動會的大小事都由他管。 他們?nèi)フ劻耸裁??只曉得回來時宋清駒將背景的音樂關(guān)掉,換了一首其他的歌。 是什么? 幾聲點,點滴出來樂章,似乎以往的老舊電子琴。 女人背影好生薄,此時她手也拉起椅,朝前挪。 “歌再放一回?!彼馈?/br> 許青生便將那首歌又切。 這首歌已然與社會脫節(jié),似乎已遲暮的老者,前面是并不優(yōu)雅的零散樂,聽起來像是許多年前的老歌。 歌的壽命比之人還要淺,音樂發(fā)展快,未過十年便會有新的樂種由哪位歌手的喉中滾出來。 一聲聲,似乎落石后的海,波紋。 波紋似乎樹上年輪,一圈圈地隨著時間增添。宋清駒的身,不知何時已自畫中剩寥寥幾筆。 她的嗓也會滄桑,會老。 “朋友 我當你一秒朋友。 朋友 我當你一世朋友?!?/br> 薄的唇對準劣質(zhì)的麥克,粗略的揚音屬實將她嗓的柔情吞沒,僅余下淡雅的醇厚。 “奇怪,過去再不堪回首。 懷緬,時時其實還有。” 這是什么?生硬的,蹩腳的,許多人都聽不清的粵語,被女人運著嗓,風情地于塵之中唱。 “朋友 你試過將我營救。 朋友 你試過把我批斗?!?/br> 這歌許青生聽不懂,她是不會粵語的,尋常入耳也不是這類老曲,她不認得。 “無法,再與你交心聯(lián)手。 畢竟難得,有過最佳損友?!?/br> 不認得什么?不認得這首歌,未來也會不認得唱這首歌的宋清駒么? “從前共你促膝把酒傾通宵都不夠,我有痛快過,你有沒有?” 似乎寒流下簌簌立,傲骨的也無法認老服輸。 “很多東西今生只可給你,保守直到永久,別人如何明白透?” 如何明白透?如何明白透? “實實在在踏入過我宇宙,即使相處到有過裂口。 命運決定了以后再沒法聚頭,但說過去卻那樣厚。” 這時有人至場,是那位校長。 她打老遠跑來,橫穿cao場,見她們二人合一處,則讓許青生走開。 一襲花的風衣,與另一素白搭襯。 一人風情,一人則風塵。 這人的唇竟也對準麥克,此刻唱,卻是截然不同的聲。 “問我有沒有?確實也沒有,一直躲避的借口,非什么大仇。 為何舊知己到最后變不到老友?” 宋清駒并不接腔,僅是叫許青生來她身側(cè),側(cè)過眸同她耳語什么,而后又點點戒指。 “不知你是我敵友,已沒法望透。 來年陌生的是昨日最親的某某?!?/br> 那校長便獨獨唱完了最后的整首歌。唱過后,似乎舒服了。她抬起半邊的頭,撐著臉講:“這是陳奕迅的《最佳損友》。” 校長有奔四,宋清駒也奔三,這是她們的共同話題么?實際她們之間代溝也夠深刻。 可如今,許青生卻是被時光夾住,無路可走的人。 十年,若想誰并不在意定是假的,宋清駒在意,便連帶著許青生也在意。 “嗯。”女人忽然這頭坐,宋清駒手腕微微扭,并未有坐遠,便僅是端莊地坐。 滾滾涼風,她薄涼的眼似乎也夾風。 校長便將話題跳去其他地位:“怎么不唱了?” 她問著不唱,眼里卻野獸般的,定定地鎖住許青生,叫這少女遭那眼神凌遲。 她們太親昵了,導致又遭懷疑了么? 許青生已有將眸光散,宋清駒卻仍還淡然自若地道:“只會這前頭幾句粵語?!?/br> 貓咪向著她的薩摩耶,此時便連靴也扭得在薩摩耶之前,似乎隱隱約約地遮住。 “我還以為怎么、”眼前的女人打著馬虎眼,又分外風塵地笑:“好不容易見著聽粵語的,清駒,聊聊去?” 宋清駒道:“怎么聊?” 校長抬手,扣扣桌:“天聊地聊,年輕的聊,老的聊?!?/br> 啞的子彈,似乎上膛。 許青生被她們夾去中間,耳朵卻是還好用的。她無法自這期間言語,也無法聽出到底是怎么意思,便僅好急切地看她的先生去處理。 “去何處聊?”宋清駒的神色并未有異。 一雙曖昧的眸光投過去,她們二人無名指上的戒便在明擺擺地露:“天南海北,食堂寢室,不是都能聊么?” 許青生下意識地便將那戒指藏下去,宋清駒呢?她未曾動作,僅是隨這校長走。 走了許久、許久。 臺上的播音員由尚且溫情著的兩人變成獨獨的一人,有時無稿件讀,許青生也會將音樂調(diào)些許,自己唱。 可這次臺下卻未曾有一姓作是宋的聽眾。 天唱晚了,許青生半天未有見著宋清駒,便去急急尋。 她也尋了半晌,找遍了教學樓,都未有聽見半分消息。 而再見著宋清駒時,是回了寢室。 許青生體力尚淺,走了這么久,又上了樓梯,難免氣喘。 她卻見著。 寢室內(nèi)女人一聲也無,似乎寂寂獨立的雕像,衣裳也變慘白。 許青生有問她,問她去哪?問她怎么了? 她似乎一漂亮的啞巴,盡未答。 夜里呢?今夜里本該有歡愛,上手了片刻,許青生卻也遭女人點幾縷黑的眸制止。 宋清駒道:“青生,讓我靜靜。” 少女便收手,將她方才才掀上的長衣又規(guī)整地貼回去,靜靜地看了片刻。 夜里,往常這時宋清駒該睡的,此時卻未有睡。 她一聲瞌睡也未有,連帶呼吸都淺得微不足道,一點波瀾也驚不起。 于是,便僅有一面死似的悶室,和一只不曉得情況的犬。 什么都不曉得,什么也不洞悉,便只得垂著頭,似一只吠不出聲的野狗。 吠,便似乎也啞了。 許青生疑遲地看半晌,才有開口:“清駒?!?/br> 這是她第一次有叫宋清駒,清駒。 這表明什么?嚴肅,認真么? 只不過一聲似乎落空,落空進一個無底洞內(nèi)里,連半晌回聲也無。 這是掙不掉的下落夢境,少時總有睡夢之中跌落懸崖之感,如今連一哆嗦也無法解除掉這一苦夢。 許青生深陷這夢境,一只暈了頭的犬不曉得如何走,沒有貓咪她走不動。 一哆嗦,兩哆嗦,三哆嗦。 旋即,便是一支溫暖的身子傾過去,將宋清駒抱住。 “清駒,有事我們一起解決,好么?” 好不好?一起解決好不好? “我會長大,我很懂事,不要瞞我好么?” 好不好?我懂事,長大,好不好? “不要自以為是,好不好?” 一只可憐的狗近乎搖尾乞憐,埋怨都吞進心里。 她講不出口,連吠也無聲無息,口張來又張去,偏生無語音。 許青生是想埋怨的,她想埋怨。 你們年長者,遇事便僅會松開深愛著你的人的手么? 誰知一人茍活,不如二人融于烈火。 宋清駒終于說話了,只不過沉柔地低聲呢喃:“個人心情罷了,安心睡罷?!?/br> 她睡么?她并不睡,立過去,卻要許青生睡。 那校長究竟說什么?這回,許青生便連斯文也顧不上:“她究竟與你說了什么?清駒?你就不能告訴我么?” 夜的盡頭,是女人啞聲:“不能?!?/br> 她也狼狽不堪,似乎泥里滾了一圈的貓。 “難道,你等我罰你么?” 許青生將她推開,便由床榻之中站起來,去外頭站著講:“我這時睡了,明天是不是就見不著你了?先生!你倒是不如今夜罰我!叫我吃許多苦頭!” “好。” 宋清駒的墨眸,淡淡。幾筆寥落的星都摔下去。 “我罰你,與我分寢?!?/br> 分寢? 哭聲似雷雨籠罩這片寢,又似乎海波,波瀾,波瀾。 這些波瀾,有未有波至心? 許青生迅速紅了眼眶,她自外界似乎是夜色襯她更寂寥。 “我不想你走?!?/br> 她輕聲地講,而后便是哭:“我不能走……” 一滴淚,兩滴淚,滾下去。一顆顆串聯(lián)成珍珠項鏈。 珍珠項鏈送給誰?被褥下,宋清駒將手緊緊攥,都要攥出血。 她面上如此,面無表情地垂首,說那般絕情的,手里卻攥得比誰也緊。 緊,緊,緊。 薩摩耶最寶貴的珍珠項鏈都給了貓咪,貓咪只好攥住它。 緊緊,死死地攥住。 “阿清,求你了,我不想走……” 分寢后,那只仗貓欺人的薩摩耶似乎便不見了。 拿到了獎狀,自后頭的光榮墻上掛上了后她便似乎聽話了許多,課上也專注了許多,成績似乎增長。 校長偶爾會來語文教研組,同宋清駒講,有時談天說地,有時也笑說:“清駒,我說過你耽誤她了,早戀真的害人,不管誰都害?!?/br> 實際呢?許青生努力只是要她的貓咪不要丟走她,她只是要她的貓咪多看看她。 究竟是誰不懂? 宋清駒淡淡地,單薄地批改卷子:“只可惜,她并未與我戀愛?!?/br> “斷了關(guān)系也是好事?!迸说氖謸嵘纤吻羼x的肩,輕輕拍兩次:“別耽誤到她了,清駒。我們比學生老。仔細想想,年輕的再喜歡你,又能有多喜歡?老了也就罷了?!?/br> “況且你和她是師生,她家里人支持?那你家里人支持么?清駒,我們好好想一想,什么事都會開明起來?!?/br> 是啊。 女人凌亂的過眼塵皆散,什么事也都開明了,心卻啞了。 心聲藏不住,她有緊抑。見著許青生,卻心跳到無法再呼吸。 她的薩摩耶,她的薩摩耶怨她。 怨極了她,在日記里寫她,哭她。而宋清駒連紅圈也不敢給她。 今周寫你這壞蛋,明周寫你不是好蛋,后周則寫我好想你。 再之下呢?許青生也要發(fā)情了。 她似乎將周記寫成是給宋清駒的信箋,字句都托著情意。 一筆娟秀的繁體字,是隨宋清駒學的么? “先生,我想你,我想你。不止是想你,我的心已然被生生剜下一塊。 求你,求你。 我曉得你避我,我曉得你連紅圈也不施捨我,我曉得…… 可你曉得麼?我再過幾天便發(fā)情了。先生?!?/br> 她們之間,不是只是分寢么?課下宋清駒卻避躲著許青生。 她們原先,不是情侶么? 許青生這回發(fā)情,宋清駒曉得她的發(fā)情日期,卻并未去。 賓館那般近,走幾步便到了,可她卻遲遲未去。 宋清駒疑遲,她疑遲。便仿若梧桐花的花語。 情竇初開,疑遲的愛。 最后她去請假,但這假卻并未有批準。 是校長攔下來的。 她說,是不是曉得青生最近發(fā)情,想去幫幫她?你不知道你就是在給她增添念想么? 宋清駒有什么法子?未得假,便只好去待她的情郎回。 一人空蕩的房間,她的情郎呢?情郎呢? 女人似乎也染上一捧墨的黑,以往僅是濺透了半邊身,半黑半白著。現(xiàn)下呢?則是全黑透。 而待至許青生回來時,昔日的少女已經(jīng)被發(fā)情期折騰得不像樣了,整一人仿若都已脫變許多,由那般清秀的溫柔換成了柔和的沉默。 一切都似乎走上正軌,一切似乎都稀疏平常,校長也夸她,講:“小小年紀,沉悶些是好的,是成熟的……” 成熟,便是非要如此拔著少女的苗么?不許她跌跌撞撞,為她規(guī)劃好精準,不會再出錯的道路。 這時,她順著走才算是成熟么? 許青生記的最后一篇關(guān)于宋清駒的周記,是以繁體字書寫。 彼時她已然不再是記流水賬的許青生,而是一徹底的溫潤情郎,在與她的姑娘妥切地談。 “先生,我有哪裡不讓你中意?我有哪裡不討你喜?才這樣久,你這就要捨棄我了麼?……你便如此捨得? 一年,我們少說也會有半年。期間榻上逢過多少次?我們彼此之間肌膚也親暱過,現(xiàn)下卻被這打敗麼? 憑什麼?憑什麼?宋清駒你有什麼難言之隱?那晚不與我說,只要與我分寢。 ……還是你不與我說,只是單純玩膩我? ……你曉得,我從不向你討些什麼,我只曉得我愛透你,愛慘你,我捨不下你,我一切都為了你…… 阿清,你定不會想到,你不在這段時間,我一直在看戒指。 我看見了,我看見你放在戒指裡的東西,在戒指的背面,可以看見字。 “有些東西今生只可給你,保守直到永久,別人如何明白透?” 這么淡薄的字,是你的手寫,我看出來了。 這也是你運動會那天,在唱的歌。 ……《最佳損友》? 我在哭。先生,我在哭,…淚痕應該都落下來了,你不可以安慰我麼?你不可以來抱抱我麼? 倘若不能,你能不能給我一聲獎?這是我最後一次給你寫這個了,阿清。能不能為我賞一個紅圈? 我想你,我愛你,我想煞你。 能不能不要分手?能不能不要自以為是?能不能不要鬆開我的手?能不能不要聽其他人的話,我們自己兩個人走……” 能不能,能不能,能不能?這文章似乎是遭能不能三字鋪起,鋪做是一條長路,宋清駒走于上,便是踏著一字又一句的能不能。 她讀文字,慣常慢。便猶如她打字一般,不緊不慢地淡雅著,卻讓薩摩耶急切。 “能不能不要松開我的手?” “很多東西今生只可給你,保守直到永久,別人如何明白透?” “不要聽別人的,不要聽別人的?!?/br> 許青生這般叫了許多次,吠了許多次,狗的叫不夠醒人耳么? “因為她沒有明白透,所以不要聽她的。先生,先生,能不能別聽她的? 能不能?能不能?能不能?聽聽我的,聽聽小孩子的,好不好?” “你們年長者,憑什么可以隨意放下心愛之人的手?” 這也不夠醒人耳么? 貓咪王國的貓咪,何時改悔? 貓咪王國的貓咪,難道便不用改悔?僅有狗狗星的薩摩耶要改悔,她便不要么? 憑什么?憑什么? ——以下是作話。 開始了。以后虐。 一不小心已經(jīng)零點,這才寫完。 本來打算十點時發(fā),原來我這么慢。依舊是每個人都親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