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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栗終于踢開腳下的那片葉子,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又往后退了兩步。 宋易下意識往地上低頭一看,差點當場氣昏過去。 地上出現(xiàn)五個字母 -- “F.U.C.K U”,就在謝栗剛才站過的地方,歪歪扭扭地對著宋易,好像在合起伙來嘲笑他。 剛才謝栗踩著樹葉子忙活半天,原來就是在忙活這個。 “你什么意思?!”宋易那張溫柔面具戴不住了,發(fā)狠地伸手,想把謝栗拽過來。 謝栗像一尾靈活的小魚,輕巧一躲,兩步跳上臺階,遠遠地朝宋易比了個中指,大喊:“就這個意思?!?/br> 他說完飛快地轉身刷卡,一下子鉆進了宿舍樓的門禁里。 隔著玻璃,宋易就站在宿舍樓前,眼神怨毒得好像真的是一個女鬼。 小吳從一樓拐角探出頭:“宮廷玉液酒?” “二鍋頭兌水,”謝栗回頭,“呔,叛徒!沒義氣!” 小吳泫然欲泣:“宋易他今天看起來好兇,好像被附體了?!?/br> 謝栗飛他一個白眼,抬腳就上樓,又被小吳拉住:“他找你啥事?今天來好幾趟了,跟樓下轉來轉去?!?/br> 謝栗心里也奇怪。不就一個分析模型,宋易又不是自己不能寫,犯不著都撕破臉了還要低聲下氣地來求他吧。 過了一天,謝栗才從沈之川嘴里知道了宋易急著找他的原因。 他星期天一大早上被沈之川的清晨連環(huán)奪命call 叫醒,接著被薅到沈之川的家,被沈之川盯著寫厚學獎要用的那篇英文演講稿。 謝栗抱著他老師的最新款Macbook Pro直流口水,白日發(fā)夢:“要是學校能把實驗室的所有電腦都換成這個就好了?!?/br> 沈之川端著一杯曼特寧從廚房出來,一身黑絲綢晨衣襯得他玉面朱唇,形貌昳麗。 他端著咖啡坐到小徒弟對面,撕開一包甜菊糖倒進去,又拿著小銀勺在里面攪和,碰得細骨瓷杯叮當作響。 攪了一會,沈之川才云淡風輕地開口:“宋易給《觀象》投稿,那幫編輯不知道怎么想的,前天把文章送到我手上來了?!?/br> 《觀象》是國內天體物理領域的著名核心期刊。沈之川給這家期刊做審稿人已經好幾年。 謝栗眼皮一跳,預感沈之川又要罵他。 他不敢出聲,躲在15 吋的電腦屏幕后面裝死,只有半個額頭露在外面。 沈之川看得又好氣又好笑,索性也不兜圈子,干脆地問他:“他的數(shù)據(jù)和公式倒是挺漂亮。所以我要求看模型和源代碼。你把源代碼給他了嗎?” 謝栗晃了半秒才想明白里面的彎彎繞繞,驚得伸出腦袋:“他前兩天是問我要來著,不對,他怎么連模型都沒有就敢投?那他的公式,不對,他的文章…” 沈之川端著咖啡杯,似笑非笑,嗯了一聲 謝栗再想不明白就是個傻子了。 宋易那文章是根據(jù)擬定的結果拼出來的數(shù)據(jù),倒推公式,又把拼出來的數(shù)據(jù)拿給謝栗做模型。他先出了結果,然后才找謝栗做分析模型。甚至沒等謝栗把模型寫出來,他已經急不可耐地先投稿了。 之所以前天急著找謝栗,是急著要模型。他自己是能寫,但是寫得慢,不如從謝栗手里要到現(xiàn)成寫好的。 謝栗整個人呆住了:“那他的圖表,他的…那些東西是怎么來的?” 沈之川把咖啡杯往托盤里輕輕一磕,不說話。 冷意從背后一寸一寸地爬上來,謝栗不由自主地喘口氣,忽然有種劫后余生的感覺。 學術圈子里,名譽就是一切。 宋易為什么要這樣做,謝栗也不明白。但后果是顯而易見的。 用數(shù)據(jù)去配合擬定的結果,這叫做學術造假。 一旦東窗事發(fā),做了分析模型部分的謝栗也難逃其咎。哪怕他的名字沒有被署到文章上,只要宋易開口說出他的名字,身敗名裂的下場一樣等著他。 謝栗這下真的被嚇到了,小臉發(fā)白,半天沒說話。 沈之川看他這副樣子,又有點不忍心,不由出言安慰:“他的公式和圖表太好看了,一眼就能看出不對勁。連點噪音都沒有,過猶不及,用不著到抓他造假的環(huán)節(jié),數(shù)據(jù)異常就夠打回去了。再說你還沒給他,沒你什么事,但是好好長個記性吧?!?/br> 謝栗訥訥地點頭,又惴惴不安地問:“那宋易會怎么樣?” 沈之川聳聳肩:“他懸崖勒馬放棄投稿也就罷了?!?/br> 謝栗噢了一聲。 沈之川滿意了,端著杯子站起來:“好了,接著寫你的稿子吧,什么時候寫好什么時候走。今天寫不完,明天就去我辦公室寫?!?/br> 學校在這種事情上多少都有點形式主義,評獎學金看看成績文章也就算了,還要搞個演講歌功頌德。歌功頌德也就算了,還要與時俱進,用英語拍馬屁。 謝栗好不容易熬到中午飯點,終于磨出一篇虛情假意裝腔作勢的演講稿。 他拿著寫出來的東西敲開沈之川的書房。 沈之川正抱著筆記本也在忙。他整個人窩在椅子里,腿架在書桌上。絲綢材質的褲管一直滑到膝蓋上方,露出整條細長又肌rou飽滿的小腿。 沈之川頭也不抬:“別在門口流口水了,滾進來念給我聽?!?/br> 謝栗抱著筆記本磨磨蹭蹭走進來,找了把椅子坐下,哼哼唧唧地開始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