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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恪掛了電話,把手機遞回去,謝栗頭也沒抬地接起來。 過了一會,謝栗聽見談恪叫他的名字。 “栗栗,加巴噴丁是什么?” 謝栗像觸電一般猛地抬起頭,手里寫滿字跡的紙頁落了一地。 他張口結(jié)舌,想不到談恪怎么會突然提起這個東西。 他過了好幾秒才想起來,是他下午用手機查加巴噴丁的瀏覽記錄沒有清掉,一定是剛才談恪用他手機的時候看到了。 談恪眼睜睜地看著謝栗的臉色因為他的一句話,在瞬間變得青白起來。 他想不通小男生查這個藥是要干什么。 他慢慢站起來,走到謝栗跟前,先蹲下來,替他一張張拾起落在地上的紙。 謝栗盤腿坐在沙發(fā)上,左腿勾著右腳,像是被膠水黏住了,一時間怎么也動彈不得。 談恪站起來,把打印紙在攏齊,放在謝栗的腿上,自己也順勢在謝栗旁邊坐下。 “加巴噴丁是做什么的?” 談恪又問一次。 謝栗覺得喉嚨發(fā)緊,他沒法撒謊。加巴噴丁是干什么的,談恪一查就知道。 “網(wǎng)上說加巴,加巴噴丁,可以抗焦慮?!?nbsp;那四個字好像有毒,蟄得他舌頭疼。 “還有呢?” 談恪又問。 這回謝栗真的不知道還有什么了。 他抬頭,可憐地看著談恪,想要求饒:“我后天要和接收我文章的團隊視頻,我怕我又緊張,像以前那樣。” 他感覺到談恪很生氣,他伸手去拉談恪的手,卻被甩開。 “還有呢?” 談恪再次問他,語氣又冷又嚴厲,比他第一次見談恪的時候還要嚴厲,“還有副作用呢?” 謝栗鼓起嘴,想哭又不愿意哭。 “嗜睡,疲勞,惡心,頭暈,嘔吐,共濟失調(diào),視覺障礙,關(guān)節(jié)脫臼,情緒失控,還有過敏!” 談恪越說越氣,到最后幾乎要吼起來了,“過敏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對這東西過不過敏,你知道嗎?我問你你知道嗎?吃死了誰來救你?誰知道你吃過什么藥?” “你現(xiàn)在為了什么就要吃抗焦慮的藥?以后去了美國,實驗做不出來,考前壓力太大,文章發(fā)不出去,你是不是還要去吃阿得拉,吃利他林?你知不知道這種捷徑不能走?” 談恪心驚膽戰(zhàn),差點就要氣瘋了。國外的高校學生壓力之下吃藥不是什么新鮮事,但他沒想到謝栗也會動這個歪腦筋。 謝栗終于哇地一聲哭出來。不是因為談恪罵他兇他,而是因為羞愧。 他太想好好地完成這次視頻通話了,可他沒有時間了,沒有時間一點點矯正自己的自卑和發(fā)音。 他抓著談恪的袖子,邊哭著邊道歉:“對不起我知道錯了,我就是想想,我沒有真的去買,我都不知道在哪買。” 他哭得太傷心,鼻涕和眼淚在臉上糊成一團:“我再也不敢了,我我 -- 我真的不敢了 -- ” 他邊哭邊喘,嗚咽得說不出話來了。 談恪那股子被謝栗竟然有嗑藥打算的震怒勾起來的火,又被謝栗哭得慘兮兮地樣子壓了下去。 他平了平氣,試圖和謝栗好好講道理:“你為什么突然想吃這個藥?最近出什么事了?” 他站起來走到餐廳拿了一盒紙巾過來,抽一張紙給謝栗擤鼻涕,又給他把臉上的眼淚擦干凈:“不許哭了,先好好,你怎么會想到要吃這個東西,誰告訴你的?” 謝栗垂著頭把膝蓋上的一沓紙遞過去,深吸了幾口氣,斷斷續(xù)續(xù)地說:“后天,普林斯頓的演化團隊要和我視頻說說我的模型。我怕我又要緊張…早上看到有人在朋友圈里說,貓去醫(yī)院太緊張了,所以就給貓吃了加巴噴丁,貓就不緊張了。我就想著,是不是人吃了,也能緩解緊張 。” 他越說聲音越小。越說越覺得自己的行為簡直蠢得無可救藥。 談恪沒說話,轉(zhuǎn)身走了。 謝栗一個人坐在沙發(fā)上,又開始吧嗒吧嗒地掉眼淚。談恪剛才那么生氣,一定對他失望透了。他攥著自己準備的資料,心里又悔又難過。 “抬頭,擦擦臉。” 談恪又回來了,拿著一塊熱毛巾,不由分說地在謝栗臉上擼了兩下,然后才在謝栗旁邊坐下來。 他一坐下來,謝栗就像只知道自己打碎了杯子的貓,哼哼唧唧地靠過去,恨不得整個人都黏在他身上,軟綿綿地道歉認錯;“我知道錯了,是我鬼迷心竅,對不起,你別生氣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br> “你還想下次?” 談恪一不小心,使出了經(jīng)典名句,說完他自己都愣了。 原來有些話不用學,全是人刻在潛意識深處的本能。 談恪的火叫謝栗這么一哭,已經(jīng)散得七七八八了。 他伸手把人抱過來:“你要跟那邊視頻的事情,怎么沒告訴我?” 謝栗搖搖頭。 談恪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又嘆一口氣;“你是不是怕結(jié)果不好,讓我知道了,怕我失望?” 謝栗把自己埋在談恪的脖子窩里,小小聲地嗯了一聲。 談恪那么希望他去普林斯頓,要是他這次視頻失敗了,談恪嘴上不說,心里肯定是失望的。 談恪伸手在謝栗屁股上掐了一把,真的使了勁兒。 謝栗一時不妨,嗷地叫一聲,紅著眼睛很委屈的樣子抬頭看他,剛被人抓了錯處,反抗都沒底氣,虛弱地表示抗議:“干嘛要掐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