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栗打開窗戶，外面的聲音立刻撲了進(jìn)來。

    人群的聲浪，汽車的喇叭，海浪卷著夜間向光的生物，還有樂隊鼓手手里那根狂野的鼓棒和貝斯的嗡鳴瞬間都擠進(jìn)房間里來。

    他們住的房間樓層低，能清楚地看見女孩兒們水蛇一樣扭動的腰肢和旁邊小販燒烤架上燃起的炊煙融成一團(tuán)；參與狂歡的情侶在人群中擁吻；年輕男人激動地把啤酒撒向同伴；還有人正三五成群地圍成一團(tuán)，謝栗瞇起眼睛才看清他們竟然是在堆沙子。

    程光頗有見地地糾正他師弟：“這不就是沙雕嗎！巴西人可真有意思啊，大晚上不睡覺跑到外面來搞沙雕！”

    謝栗看得眼熱，發(fā)出了羨慕的聲音：“我也好想去玩沙雕啊 －－ ”

    作者有要說：

    程光：我已經(jīng)不認(rèn)識沙雕這個詞了。

    第87章 起點 一 *

    第一天上午沈之川受邀參加一個roundtable，他領(lǐng)著謝栗和程光在主會場門口領(lǐng)了名牌, 就把倆學(xué)生放生了。

    謝栗和程光都是第一次來這種場合, 領(lǐng)到program book后當(dāng)場就翻了起來, 簡直就是兩個在拼盤演唱會的節(jié)目單上找自家愛豆的追星少女。

    “師兄我想聽這個，這是七月Nature封面那個作者, 哇她這次的主題是朱照寰的 density wave 誒 －－ ”

    “栗啊你看下面那個, 這個人是發(fā)現(xiàn)了金屬性波動與雙恒星星系關(guān)系的那個，我靠原來他今年還在讀博啊, 這也太年輕了吧，我好嫉妒啊。”

    謝栗好了好久才翻到他們的組。

    他們的日程被安排在第二天的panel 17, 簡介那欄還放著兩個人傻不溜秋的一寸照。

    他們的 panel 不在這間酒店的主會場, 是在旁邊另一間酒店里。因為與會人員眾多，每天都有十幾個組的不同議題同時進(jìn)行。主辦方出手闊綽，把附近幾家?guī)c的會議廳都包了下來。

    這兩個人捧著頗有重量的 program book 站在大廳一角竊竊私語，一點都沒注意高個子膚色略深的男人在他們旁邊駐足。

    直到謝栗指著印刷物末頁上看到 Carson Cox 的名字, 忍不住發(fā)問：“誒他不是做高能物理的么, 為什么會跑來參加天體物理的會啊?！?/br>
    程光正要搖頭表示不知道, 站在旁邊的這個人忽然插話進(jìn)來：“我是來頒獎的?！?/br>
    他說的是英語, 細(xì)聽起來還有一點口音。

    謝栗抬頭一看，這可不就是剛才他手指頭指著的人嗎。

    背后議論人家還被抓包，謝栗覺得尷尬死了。

    程光則滿路驚喜，就差要捂上嘴巴尖叫。上回蘭大開會的時候他只遠(yuǎn)遠(yuǎn)地看了一眼 Carson Cox，沒想到這回大神本人居然主動過來和他們搭話，還欣然同意了他合影和簽名的要求。

    謝栗只好充當(dāng)攝影師, 看程光在鏡頭里笑得像朵狗尾巴花。

    Carson 把簽好名的 program book 還給程光，又問他：“你的導(dǎo)師去哪了？”

    程光捧著簽過名的手冊美不自勝，喜滋滋地出賣沈之川：“我們的導(dǎo)師去三樓會議室參加 roundtable了，我們進(jìn)不去，所以我們在外面轉(zhuǎn)轉(zhuǎn)?！?/br>
    圓桌會議是邀請制的，具體的時間和會議廳沒有印在program book 的手冊上。

    謝栗拽了拽程光的襯衣袖子，想制止他，可惜程光完全沒接收到。

    Carson 點點頭表示知道了，轉(zhuǎn)頭從懷里掏出記事本和筆，飛快地寫下一串號碼，撕下那頁紙遞給謝栗：“Alex 托我照顧你一下，如果有事就打我的電話?！?/br>
    謝栗頓了半秒，才想起來談恪是和他提過一句。

    Carson 顯然是專門來套話外加完成談恪的囑托，事情一交代完他就大搖大擺地走了。

    程光沒忍住八卦，拉著謝栗問：“栗啊，你跟他認(rèn)識??？”

    謝栗收好那張紙條，夾進(jìn)筆記本里，沒打算派上用場：“談恪就是 Alex，以前和他是同門?！?/br>
    程光張著嘴。

    謝栗接著說：“Cox 先生和老師以前也是校友?！彼行┩榈乜粗坦?，“談恪說老師很討厭他?！?/br>
    沈之川來參加的這個 roundtable 是他一個國際聯(lián)合觀測項目的閉門會。本不該他來，但該來的那位中國組牽頭學(xué)者實在抽不出空來，恰好沈之川也是從頭跟過這個項目的，所以就順道來聽聽什么情況。

    在場的多是和沈之川導(dǎo)師同輩的圈內(nèi)大牛，資歷深厚。沈之川作為后輩沒有開口的打算，全程都只安靜地聽著做筆記。

    會開得不順，有人叫停要休息，下午再繼續(xù)。

    沈之川收起筆記本也打算出去透透氣。

    坐在他旁邊的是位上了年紀(jì)的老教授，在沈之川起身時忽然叫住他：“你是中國組張教授的同事吧？”

    那老教授朝沈之川座位前的名牌努努嘴，“我看你好像一直沒有發(fā)言?！?/br>
    沈之川朝對方略彎了彎腰，說：“各位教授的發(fā)言很精彩，我受益許多，還來不及形成自己的新觀點?！?/br>
    那老教授抿嘴一笑，好像是對這種馬屁很受用。他打量一番沈之川，忽然面露疑惑：“我覺得你很眼熟，但我也很確定是第一次聽說你的名字，真是奇怪啊?！?/br>
    沈之川禮貌地笑笑：“也許是拙作有幸入過您的案頭吧。” 他不打算再攀談下去，于是禮貌地結(jié)束話題，“我要出去打個電話，先失陪了。”

    他站起來，彎腰拿起掛在桌角的手提包，推開椅子正要離開自己的座位時，他看見會議室門口站著一個高個子的棕發(fā)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