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踟躇了會，說，“我和你們一起去N市看看吧?！?/br>
    程默的父親是一個小出版社的副社長，雖然讀了萬卷書，但一路既當?shù)之攱尷洞髠z孩子，沒時間行萬里路，這是他第一次和兒女離開故居，去其他城市。他已經(jīng)接受了兒子的性取向，幾年來的冷戰(zhàn)破冰，便想去兒子所在的城市瞧瞧。

    程默開車，車上坐著父親和程筠以及她蹭車的男朋友。

    一車人，有人手握保研通知光芒萬丈，有人沖向夢想前途似錦，有人嬌妻在側(cè)搭筑愛巢，有人兒女雙全退休在即。

    一切都好，好得恰如其分。

    可圓滿的東西大抵都帶了破損的味道。

    溫暖和美好毀在命運手里。

    一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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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孫語微，是不是讓你想到了其他事情？”過了會兒，程風(fēng)開口問。

    “啊……是?！背棠肓讼耄f，“以前教過的一個班，也是班長，也作弊?！?/br>
    那年在車上，程默的手機響了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

    然后程默的父親看不下去了，“快接吧，應(yīng)該找你有急事?！?/br>
    程默已經(jīng)看到是班長的名字，“開車呢，就是三中那幫小孩，能有什么大事？”

    “接個電話怎么了？”老父親不樂意了，“這孩子打了那么多遍，你能不能好好做個負責(zé)的老師？都多大的人了，你姐都要結(jié)婚了，你懂事些！”

    其實這不是懂不懂事的問題，而是這是父親老朋友所在的學(xué)校，對于朋友的委托，重情重義的父親能把芝麻綠豆大的屁事當作天塌下來。

    程默無奈，只得接了電話。

    他至今還記得小班長急切帶著哭腔的聲音。

    “程老師！我沒作弊！他們都說我作弊！他們都冤枉我！程老師怎么辦，我要被記過要被請家長，我爺爺年紀大了，會氣死的……我一直在努力讀書啊老師，他們……他們這是要毀了我的人生……”

    ……

    “你手機在嗎？”程風(fēng)的聲音傳來。

    程默回神，他不是很想動，腦子也混沌得很，含糊道，“好像在兜里，你找找?！?/br>
    他穿的是一套棉質(zhì)的運動短袖睡衣，程風(fēng)看到褲子左右兩邊各有一個口袋，左邊那個鼓鼓囊囊地，程風(fēng)的手就往這個口袋探去。

    夏天的睡衣薄薄的一層，那手貼著大腿慢慢往下移。

    這下什么混沌都消去了七七八八，程默整個人一僵，卻見程風(fēng)已經(jīng)從里面掏出了個東西——一串鑰匙。

    程默頓時想起來，原本他打算睡不著出去轉(zhuǎn)轉(zhuǎn)，吹吹風(fēng)讓自己冷靜冷靜，但一看時間，還是不折騰了，但鑰匙卻忘在口袋里沒拿。

    他吞了口口水，迅速說，“那應(yīng)該在桌上或者床上吧，我去找找?！?/br>
    程風(fēng)想說“還是我去吧”，然而程默已經(jīng)站起來了，他起身的動作很急，帶動了椅子的椅背，椅子瞬間重心不穩(wěn)往后倒去，他又手忙腳亂地去扶椅子。程風(fēng)以為他要摔倒，傾過身子去抓他的手臂，此時程默扶正了椅子，急匆匆回身要去找鑰匙。這么一來，兩人不可避免的碰撞在一起。

    程風(fēng)摔在地上，程默的頭砸在他胸腔，那力度像要砸碎骨頭似的，程風(fēng)忍不住悶哼一聲。

    “你沒事吧？”程默很快從他身上挪開，半蹲下身看他。

    屋里沒開空調(diào)，這邊電風(fēng)扇的風(fēng)吹不到，從程風(fēng)的角度看，眼前人的下頜弧度流暢，一滴汗珠順著那弧度滴到自己側(cè)臉，然后往下滑，一直滑到耳珠。

    他笑了，就著程默的手往上一撐坐起來，“沒事。”

    最后還是程默在床上找到了手機，他們背靠沙發(fā)坐在地上，程默把手機遞給他，“你要手機做什么？”

    程風(fēng)沒接，雙手交叉，枕著頭往后靠著，“放個歌吧。”

    程默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沒說，點開手機，幾秒后，傳出一個聽似平淡實則刺痛的女聲，“別堆砌懷念讓劇情變得狗血，深愛了多年又何必毀了經(jīng)典……”

    程風(fēng)：……

    程默：……

    那女聲還在唱，“分手應(yīng)該體面，誰都不要說抱歉?！?/br>
    好半晌，程風(fēng)握拳，假咳一聲，“抱歉，沒看出來你喜歡聽這類歌。”

    程默面無表情，“我不是，我沒有。”

    女聲繼續(xù)唱，“我愛過你，利落干脆。”

    程默干脆利落地摁掉了歌曲，聲音戛然而止。

    程默說，“熱歌排行榜，自動播放的?！?/br>
    程風(fēng)噎了下，“你沒有歌單嗎？”

    程默理不直氣也壯，“沒有，要不聽你的歌單吧。”

    程風(fēng)接過他的手機，兩人的手指碰在一起，溫?zé)岬挠|感纏繞在指尖，又一觸即分。程風(fēng)不知道在想什么，拿過手機后就在頁面上呆看了很久。

    直到程默忍不住問，“……你在看什么？”

    “啊？”程風(fēng)恍惚地說，“我在找你的聽歌app啊。”

    “……”

    程默一言難盡，“不是開著嗎？”

    “啊，哦。”程風(fēng)機械地點點頭，輸入自己的賬號，放了個輕音樂。

    “我心情不好的時候會聽聽音樂，慢慢地，心就會靜下來。你要是有什么事，別總憋在心里，有時候憋久了，就成了心結(jié)。”

    程默抿著下唇，沒說話。

    程風(fēng)和他說過很多事，家里的事、貼吧的事、性取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