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有嗎？”程默煞有介事地說，“誰啊？我怎么不知道？”

    程風笑了起來，猛然低頭湊近，程默嚇了一跳，把煙夾手指里，“干嘛呢，公眾場合注意點兒。”

    結果這人惡劣地轉了個方向，順著他的手直接叼過那根煙，吐出一個煙圈后，輕描淡寫地說，“醒醒神?！?/br>
    程默看著空了的手愣了愣，反應過來后臉一紅，咬著牙說，“你就不能自己點一根？我們家是窮的買不起煙了，還是你們老總克扣你工資了？”

    “我認為節(jié)約是我們中華民族的傳統(tǒng)美德。”程風一本正經，“作為曾經教書育人的人民教師，程老師應該知道才是啊。”

    “真該讓你那些金領同事看看你這樣子。”程默“嘖”了一聲，從上到下打量他，因為他們回國的打算很倉促，程風下班后直接去的機場，還沒來得及換下那一身貴到死的高定西裝，乍一看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見他的時候——穿一絲不茍正裝開摩托的裝逼犯，只不過裝逼犯經過幾年的裝逼，功力越發(fā)爐火純青，只要不開口，絕對妥妥精英人士一枚，哦不對，還是英俊帥氣的精英人士。

    相比之下，程默的裝束簡單上很多。他忙完了一陣，剛剛獲得一段休假，所以穿得很隨意，衛(wèi)衣、牛仔褲加運動鞋——那種過時又廉價的款式，一如既往全靠顏值死撐的老土，兩人站在一起，舉動還很親密，引得不少人紛紛看過來，程默估計他們八成在想，這特么是有錢人包養(yǎng)小鮮rou吧，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不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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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理說，碰到他們倆這種腦門上寫著“此人有主”四個大字的類型，就算有想搭訕想勾搭的人也退避三舍——至少不能當著人家伴侶面兒干出撬墻角的事兒吧？

    可事實證明，林子大了之啥鳥都有。

    這鳥兒是個看上去十七八歲的小伙子，跟電影明星似的，鴨舌帽一蓋、黑口罩一遮，一下子擋掉大半張臉，只能看到一雙圓溜溜的眼睛。那眼睛的瞳仁極大，黑黢黢的像晶瑩的玉，神采皎皎、干凈純粹。他穿得很休閑，隔著松松垮垮的衣褲，依然能看到這人獨有的少年的纖薄，和筆直修長的腿型。

    “小哥哥，處對象嗎？”他的聲音很好聽，“我看你像倆處了很久，考慮換口味嗎？”

    程風很有耐心，“不考慮，謝謝?！?/br>
    程默直接多了，冷漠地拉人就走。

    少年嘆了口氣，可憐兮兮地說，“其實我是有原因的，我還在上學，但是……”

    程默淡淡打斷他，“沒錢?！?/br>
    少年追著他們的腳步想拉程默，程風不動聲色地退了幾步，少年看了看空了的手，順著一截手腕，能看到這少年戴的一只名牌手表，再仔細看，少年一身衣服都透著低調的考究，他又抬頭看他們，表情很無辜，“十萬，耽誤半分鐘？”

    “我們缺時間?！背棠^也沒回。

    少年嘴巴張了張，一時沒反應過來。

    直到兩人越走越遠，他才低下頭，那雪白的手指在明亮的光線里似乎夾有一小塊黑色的東西。

    “看來要找其他人了?！兵喩嗝鄙w住了他的眸光，剛剛還清脆富有少年朝氣的聲音竟透著冷意，“老混混沒追到這兒，還有時間?！?/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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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段小插曲程風和程默并沒有放在心上，按照程默的話說，那就是個騙錢的小孩兒，套路太多，程風對此深表贊同。

    他倆到三中的時候已經晚上了，遠遠一看，門口似乎站著一群人。

    出租車開近了，順著校門口的燈光，原來全是老熟人，其中錢深和羅力舉著一塊紅色大橫幅——歡迎程風老師和程默老師衣錦還鄉(xiāng)。

    程風：……

    程默：……

    羞恥又中二。

    程默開始懷疑這五年來，這群人是光長年齡，不長智商的嗎？

    錢深很得意，“怎么樣，酷炫嗎？厲害嗎？是不是看到倍兒有親切感，倍兒感動？別客氣，都是兄弟應該的?！?/br>
    程風嘆了口氣，覺得不能在這個時候傷害沙雕兄弟脆弱的心靈，“太親切了，我們都覺得很感動。”

    “是吧？”錢深趾高氣揚地瞟了宋一琳一眼，“我就說他們會喜歡的?！?/br>
    “得得得，就你懂?！彼我涣辗籽?，“去吃飯唄先?！?/br>
    他們總共九個人，決定去越湖路小吃街，錢深和羅力都開了車，程風和程默繼續(xù)坐那輛來的時候的出租車。

    小吃街很近，不過十分鐘上下。幾年過去沒什么變化，倒是商販換了好幾撥，有些門頭簇新，開始賣一些當下流行的東西。也有一些特色老店屹立不倒，譬如他們先前去吃過的龍蝦燒烤店。

    當下不是吃龍蝦的時候，于是他們點了其他燒烤。喝了幾巡酒，錢深的臉紅了起來，他含糊地問，“你們這次回來幾天啊？住家里還是？”

    錢深是那種心里頭門兒清的人，平常大部分時候稀里糊涂，但關鍵的地方總錯不了。當了幾年同事，雖然程風和程默從來沒提過，但他隱隱也知道了些事情。他說，“我和一琳買了新房，孩子給我媽帶了，新房還有房間空著，你們要不一起來住吧，人多了熱鬧?！?/br>
    最近幾年，程默家在逐步好起來。程筠做起了網課老師，給孩子上舞蹈理論知識，收入不多，可畢竟也是一筆錢。程父開始戒酒，見效非常緩慢，現(xiàn)在也只到不酗酒的地步，按照程默的話說，是個螺旋式上升的過程。他們父女倆住在老房子里，確實沒什么多余的房間。但程風那頭卻不容樂觀，沈黎萍對他們貫徹“三不”政策，不理睬，不支持，不緩和，如敵人般冷酷無情。程風對此表示，這是一個持久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