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鈗是‘刺殺事件’的當(dāng)事人，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事件的真相。

    “神英在德勝門把日本人漏了出來。日本人擔(dān)心陛下報復(fù)，先下手為強?！蓖跏厝室荒樢苫?，“我只是想不通陛下瞞著此事的原因?！?/br>
    以新皇的個性，遭遇日本人暗殺，不踏平日本不會干休。這次新皇很反常，否認(rèn)刺殺的存在。反而是太上皇，一心想要和日本開戰(zhàn)。若不是朝臣們極力反對，估計水師已經(jīng)炮轟日本。

    汪鋐直勾勾瞧著劉鈗“劉舍人，陛下安危關(guān)系大明江山穩(wěn)定，你真不準(zhǔn)備說些什么嗎？”

    王岳放下手中茶杯，做出一副聆聽的模樣。

    他這位東廠廠督失職了。有刺客刺殺皇帝。時隔三日，東廠對刺客的相貌、來歷、動機一無所知。除了少部分府軍前衛(wèi)，只有保國公見到了刺客的尸體。還是白布覆蓋下的尸體。

    陛下讓張忠把刺客的痕跡去除干凈。張忠除得想當(dāng)徹底，連東廠的人都找不出蛛絲馬跡。只是隱隱約約發(fā)現(xiàn)和在京師討生活的日本浪人有關(guān)。

    劉鈗的神經(jīng)接近崩潰的邊緣“陛下說沒事就沒事，你們別再問了。再問也是這個回答?！?/br>
    “那個女人是如何接近陛下的？”王岳雙眼陰森地注視劉鈗。如果能把劉鈗弄到北鎮(zhèn)撫司，什么話都能問出來。

    劉鈗拼命搖頭“沒有女人，沒有女人！”

    “是與劉舍人身形差不多的男人？”王守仁出其不意地問。

    劉鈗身體一僵。瞪大眼睛，露出驚恐的神色。

    王守仁看出了些什么？

    弒君是死罪！陛下饒恕了他，可萬一太上皇知道了，只怕劉家滿門都會遭殃。

    “不是，不是，不是！”劉鈗雙手搖擺，一連三次否認(rèn)此事。

    然后，劉鈗跑了。

    “……”

    王守仁呆愣半天，突然回神，“陛下說沒發(fā)生刺殺就沒發(fā)生。不過日本幕府已經(jīng)大明賺取的巨額錢財有了怨言，我等要妥善處置。陛下命我四處講學(xué)宣揚心學(xué)。我決定先去寧波。日本和寧波來往百年，與當(dāng)?shù)卮笞迓?lián)系緊密。”

    王守仁說完也跑了。

    劉鈗個字不高，身材清瘦。換上女裝遠(yuǎn)看也像女人。他沒別的意思，是劉鈗的反應(yīng)太奇怪。

    “明皇炮到了最后定型階段?！蓖翡f神色慌張地離開。他畢竟年輕，心里想的都擺在臉上。

    王岳淡定地喝茶。

    陛下不近女色，外界早有傳言。

    只要大婚誕下皇子，一切都不是事。

    內(nèi)侍對主子的任何愛好都是支持的。

    “陛下，是否要清理謠言？”張忠憋著笑問。

    朱壽扶額“朕要把劉鈗派出去挖礦！”野史記載原主好男風(fēng)，這算是重合了。

    “謠言是止不住的，大事要緊。朝廷派出禮部尚書石瑤前往日本，宣布與日本斷絕貿(mào)易往來。宗人府讓秦王出面質(zhì)問日本天皇。”

    “動手的時機到了?！?/br>
    張忠拱手“屬下明白。”

    偌大的國家每天發(fā)生的大大小小事情無數(shù)。一個人的精力有限，肯定無法治理。內(nèi)閣、軍機處的存在很有必要。比如現(xiàn)在的朱壽，安心在宮里養(yǎng)傷。

    楊一清在湖廣剿滅了一股亂民。沒等他班師回朝，四川也出現(xiàn)了民亂。督察軍轉(zhuǎn)戰(zhàn)四川。

    陸完遇上了看過兵書、暗中有高手相助的趙先生。兩人交手互有勝負(fù)。彭清帶著軍校組成的百人團(tuán)追著劉六打，劉六損失了不少做馬匪時的兄弟，挾制了亂民的囂張氣焰。

    雖然是小規(guī)模的戰(zhàn)役，給朝廷造成了想象不到的負(fù)擔(dān)。

    正德元年進(jìn)入了出現(xiàn)，京師、蘇、松、常、鎮(zhèn)大旱。通州倉被劫的糧食被亂民搬走，緊急從東北調(diào)糧。

    作戰(zhàn)中的督察軍所需糧食，暫由地方承擔(dān)。朝廷打算等瓊州夏收完畢，把欠的糧食補給地方。

    四處能承擔(dān)，很快同意了。奈何山東自顧不暇，雍泰四處調(diào)糧，勉強保住山東無饑民，哪有多余的糧食給督察軍。

    正德朝的朝廷，缺糧的同時還缺錢。

    工部花了一個月的時間把德勝門、以及附近建筑修好。為此，朝廷欠下皇家錢莊10萬銀幣。

    以神英為首的犯官，把大部分貪污挪用所得的贓款給交遠(yuǎn)赴日本的家人。這批數(shù)額不小的財富消失在日本。沒了贓款，國庫無銀，京師內(nèi)城門必須修繕，只能借錢度日。

    官員們不知道新皇的手頭是否寬裕起來。但他們知道，新皇有糧。大明新的三大糧倉河套、瓊州、東北。

    瓊州、東北雖在新皇的絕對控制之下，但名義上還是屬于朝廷的。朝廷要調(diào)糧比較容易。河套有獨立的小朝廷，不受京師管理。想動河套的糧食財物，需要征得新皇的同意。

    “朝廷無糧，朕手上有糧。到底是朕的問題，還是諸公的問題？”朱壽在宮里躲了一個月，在朝臣們焦頭爛額、三催四請時，才篤悠悠地出現(xiàn)在文華殿。

    太上皇氣朝臣們不同意攻打日本，在圓明園待著。時不時進(jìn)宮看望生病的兒子，壓根不理政務(wù)。

    新皇傷重，無人打攪。

    這一個月，集義殿、本仁殿組成的議事廳管理天下政務(wù)。有幾代皇帝懈怠朝政的先例在，朝臣們已經(jīng)習(xí)慣了。不一樣的是，文官住不了武官的主，武官不再感到低文官一頭。

    要糧屬于集義殿的職責(zé)范疇，為了面子，屠滽等人把本仁殿的許進(jìn)拉來助陣。

    屠滽就知道新皇會怎么說。他和周經(jīng)、楊廷和是河套的首屆官員，河套的家底他們很清楚。河套不但糧倉堆滿了糧食，河套戶部地賬面數(shù)字喜人。

    代理總督李夢陽被王守仁忽悠成了‘新派’官員。相當(dāng)看不慣朝廷的某些做派。一點也不賣上任代理總督楊廷和的面子。

    許進(jìn)收到同僚們求助的眼神。

    “陛下，事急從權(quán)。亂民對地方的民生破壞極大。京師遭天災(zāi)糧食減產(chǎn)，可山東缺糧實屬亂民之故?！痹S進(jìn)道。

    京師有密云水庫，京畿附近鬧旱災(zāi)，和清河、武清兩地的民亂關(guān)系重大。官員們偏要說旱災(zāi)造成的！

    朱壽翻翻白眼，看在他們干凈利索地斷絕和日本的貿(mào)易，就當(dāng)是這么一回事吧。

    “何舍人，給李代總督去電，讓河套往京師運糧三十萬石?！敝靿巯铝睢?/br>
    接替劉鈗跟在朱壽身邊的何景明朗聲應(yīng)和。

    何景明、李夢陽、康海、王廷相、徐禎卿、邊貢、王九思七人是明朝文壇赫赫有名的‘前七子’。這七人中除了王九思，其余年齡都不大?？岛！⑼跬⑾嗍呛胫问迥甑倪M(jìn)士，徐禎卿是新科進(jìn)士。

    他們都是‘新派官員’。讓內(nèi)閣為首的‘老派’官員頭疼的人物。

    楊廷和等人驚訝今日新皇格外好說話，但他們更多的是把注意力放在何景明身上。

    劉鈗會主動給集義殿傳消息，何景明肯定不會。

    皇帝如果一門心思待在深宮，內(nèi)閣想要見上一面太難。近臣是非常關(guān)鍵的人物。近臣的一句提點，能讓內(nèi)閣避免踩雷。

    “陛下，失蹤的士子部被找回?！闭趦?nèi)閣糾結(jié)的時候，出去打電話的何景明，喜笑顏開地跑回來報喜訊。

    朱壽撇撇嘴“朕的嫌疑可算是洗清了?！?/br>
    屠滽等人大囧。

    如果劉鈗在，一定會等他們走了再提此事，避免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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