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香努力忍了忍，才硬撐著沒有吹口哨。

    真不是她思想有問題，實在是這個場面太色了。

    很快珍香的心情就放松不起來了。虛盯著戰(zhàn)場，沉聲說道：“童磨，我們合作吧?！?/br>
    一句話平平淡淡，卻像是往湖水中投下了一顆大石頭，掀起驚濤駭浪。

    這不是虛突發(fā)奇想或者腦子壞了才說的話，他剛才在室內(nèi)一遍又一遍死去活來時，就已經(jīng)反復考慮過一切。

    必須承認，他對這次座談會存在一定的誤解，他以為另外四人是一伙兒的，是個以太宰治為首的四人團隊，共同的目的就是從他這里問出吉田松陽的下落，或者是想出了什么新點子要試著殺他。

    但原來童磨代表另外一個勢力，并且是把殺戮不當回事的惡勢力，和太宰治那邊互相敵對，現(xiàn)在還打起來了。

    經(jīng)過簡單的權(quán)衡，虛認為自己可以和童磨冰釋前嫌。他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童磨在確認他不死之后就不打算殺掉他了，這是企圖從他身上得到什么的表現(xiàn)，他很熟悉這個，他最擅長和這種貪婪之輩打交道了。

    世人是那樣丑陋，總是貪婪而膚淺，他對此感到厭惡，但又習慣和這樣的丑陋打交道。過去招收手下時，他就總是偏愛使用最貪婪最膚淺的人，因為很好掌控。

    現(xiàn)在，在兩個勢力互相抗衡的時候走脫確實容易，但他為什么要急著走脫呢？

    他正處于沒有手下的煩惱時期。想要毀滅世界一個人是無法成事的，他很需要聽他指揮的力量。與吉田松陽有淵源的太宰治一方當然不可能，但童磨這一方卻是機會。

    喊出所謂的“合作”只是一個接觸的借口，他挺滿意童磨表現(xiàn)出來的戰(zhàn)斗力，所以他的終極目的是把童磨所代表的勢力收入囊中。

    也就是——他要取代童磨口中的“那位大人”。

    深陷苦戰(zhàn)的童磨覺得很有趣一樣笑著說道：“合作也不是不行啦，但是要怎么合作呢？”

    “你用你那造冰的能力給我造一把趁手刀劍，我?guī)湍阋黄饸⑺肋@里的所有人?！碧撜f，“至于再之后的事，你我就到時候再論。”

    “好，那就這么辦！”童磨笑著，隨手捏著扇子在戰(zhàn)斗間隙輕輕一扇，將一柄冰晶刀劍送到了虛的手上。

    這下糟了。珍香想。

    第53章

    如果可以，珍香其實希望童磨能干脆一點死掉。

    人心都是偏著長的, 珍香十分喜歡香奈惠和小忍, 杏壽郎雖然長得挺晃眼, 性格也樂天得有點叫人頭疼, 但只要和實彌對比就會覺得很可愛了。

    所以總體來說, 珍香希望這里的三位劍士都能好好活下去。

    人類個體的生命擁有著微小的價值, 就像星星點點的小火苗，她希望這樣脆弱的價值不會被毫無意義的鬼輕易掐滅。

    但珍香是無法繞過系統(tǒng)直接用一束日光滅了童磨的, 所以她多少感覺到了糟糕的心情。

    雖然平時她可以各種姿勢欺負腦子不大頂用的系統(tǒng)，仿佛已經(jīng)可以騎到系統(tǒng)頭上去了, 但實際上她仍然受系統(tǒng)管制，是被約束的領(lǐng)導。

    和珍香內(nèi)心的不爽相比, 系統(tǒng)就很快樂了：[太棒了！虛真是個好人，他竟然愿意站出來幫助鬼！]

    [是啊，真是個代善人。]珍香努力克制自己的陰陽怪氣。

    有虛加入之后，戰(zhàn)斗就從焦灼演化成了一邊倒。不死者不愧是不死者, 施展出來的劍術(shù)強大到讓人絕望, 那是完全不同于呼吸術(shù)的可怕劍術(shù), 竟有足以壓制住呼吸術(shù)的威勢赫赫。

    在生死相搏中, 如果連氣勢都被壓制，那必定是離死不遠了。

    鬼殺隊的劍士們身上逐漸多出越來越重的傷，鮮血使一切都越發(fā)慘烈。

    太宰治忽然問道：“在一看就知道贏不了的情況下，鬼殺隊的劍士為什么不選擇撤退呢？這是很簡單的權(quán)衡吧，不能及時止損的話也只是在平添無謂的犧牲?！?/br>
    珍香瞄了太宰治一眼：“沒人會不懂這個道理, 但到目前為止我還從沒聽說過基于理性判斷而選擇撤退的劍士，只有出于恐懼而崩潰逃跑的劍士，那之后逃跑的劍士無一例外都失去了再次揮刀的能力?！?/br>
    “那，為什么呢？”太宰治抱著討教的態(tài)度問，他難得很正經(jīng)。

    “你知道各種文學作品里，人們是如何形容飛蛾撲火的嗎？人們說它奮不顧身，又說它自取滅亡?！闭湎愫鋈徽f起似乎并不相關(guān)的話題。

    “如果出于理性思考就會知道，飛蛾會飛到火中完全是由于這種生物本身的缺陷，每只飛蛾其實都在拼盡全力逃離被燒死的結(jié)局呢，但在人看來飛蛾卻是主動投火的。”

    珍香看著越來越慘烈的戰(zhàn)斗，看著流血越來越多的劍士，夜晚有月光、星光、刀劍反射的光、冰晶折射的光、呼吸術(shù)的光……各種星星點點的光亮落入珍香眼眸里，卻無法讓面具遮掩的眼眸亮起一分。

    她無聲地嘆了口氣，用最平淡不過的木然語調(diào)說道：“你問為什么劍士不會撤退，因為啊，對身處黑暗中的人來說，光就是一切的意義。”

    為了光可以舍生忘死，為了光可以粉身碎骨，鬼殺隊里塞滿了會主動投火的笨蛋飛蛾，作為這個組織的領(lǐng)導真的很心累。

    如果大家都能學學中島敦的求生欲，或者太宰治這種理智的得失判斷，她能少cao多少心啊？

    太宰治微微怔了一會兒，他望著戰(zhàn)場，看到杏壽郎即使身受重傷也死撐著用炎之呼吸抵消血鬼術(shù)，看到香奈惠口中吐血也毫不畏懼地同虛拼刀，看到蝴蝶忍明知自身弱小也不斷試圖拼上自己為同伴制造反擊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