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雜學(xué)
二月初,長安的天氣也開始有了一絲暖意。 然而接到皇帝的圣旨之后,李元嘉卻感覺不到一絲熱度——雍州牧?這就意味著自己以后要常駐長安城了? “是的,大王?!?/br> 來訪的房遺直坐的筆直,認(rèn)真的說道:“聽父親說,陛下的意思就是讓您留在長安,只是大王的封地和職田還將會留在潞州……如今魏王徙俆王,將會接替您前往潞州,擔(dān)任潞州刺史一職?!?/br> “靈夔……嗎?” 雙眼微微一瞇,李元嘉這心里一時間也不知道是何滋味。 收到旨意之后李元嘉立刻進(jìn)宮請辭,用守孝和年幼缺乏經(jīng)驗為由拒絕雍州牧這個職位,但是李世民卻隨口就把他給打發(fā)了。 正琢磨著什么時候再去請辭的時候,未來的大舅子房遺直卻登門拜訪,極力勸說李元嘉放棄這個打算,老老實實的待在長安做他的韓王和雍州牧。 不得不說,李元嘉相當(dāng)?shù)囊馔狻?/br> 之前他確實曾經(jīng)想過在封號和封地大調(diào)整的時候,自己能夠距離長安近一些,尤其是能到洛陽附近的話就更好了。畢竟這是個地廣人稀的時代,潞州那種地方就那么點(diǎn)人口,想要買點(diǎn)兒東西如棉花種子、醫(yī)書什么的,都要派人去長安或者洛陽才行。 但是李元嘉可從來沒有想過,將來會常駐長安! 老天爺,那可是在李世民的鼻子底下! 而且更加可怕的是,李世民的下面還有長孫無忌、魏征等一大票的老狐貍,雖然在歷史上都是赫赫有名的賢臣,但是過來幾年之后李元嘉心里很清楚,個個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主,沒一個好相與的! 就說長孫無忌那家伙,將來弄死了多少人? 比如宗室名將李道宗,就因為和長孫無忌和諸遂良之間有矛盾,后來在李元嘉小舅子的謀反案中被一并清算,在被流放的路上病死了…… 作為純粹的政治小白,李元嘉能否在長安這個政治漩渦里生存下去? 就算貞觀年間沒什么問題,可是別忘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貞觀十年,距離永徽只有十三年了,天知道那個才豆丁大的小侄子到時候會不會因為某些人或者某些事情,弄死自己? 想想這種可能性,李元嘉就渾身一個哆嗦。 在很多人的印象中,把大唐天下送到了武則天手中的李治似乎是個溫和懦弱的皇帝,但是對此李元嘉卻持有不同的意見。畢竟唐高宗在殺兄弒叔這方面,可一點(diǎn)都不比他老子差,光是李元嘉記得的人里面,除了李道宗被流放之外,就有六哥李元景和侄子李恪被他給宰了…… “咳!咳咳!” 就在李元嘉陷入了沉思,開始胡思亂想的時候,看到他一直在發(fā)呆的房遺直忍不住輕咳了兩聲,開口道:“大王,今天我來之前家父曾經(jīng)交代過,陛下旨意已下,大王恐怕是難以再回潞州了。所以還應(yīng)早做準(zhǔn)備,莫要到時候慌了手腳才是?!?/br> “唔,本王明白了。” 深吸了一口氣,李元嘉肅然點(diǎn)了點(diǎn)頭。 是啊,既然皇帝的態(tài)度那么堅定,想那么多還有什么用?而且現(xiàn)在想想的話,恐怕皇帝之前賜下勝業(yè)坊的那套宅子,就是為了這一天而準(zhǔn)備著的吧? “嗯?不對啊?!?/br> 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李元嘉皺眉道:“本王如今正在守孝期間,如何能擔(dān)當(dāng)者雍州牧一職?” 暗暗翻了個白眼,房遺直無奈道:“大王,守孝雖然重要,但是如果所有人都如大王一般的話,豈不是要天下大亂?就說長孫司空,去年二月份以母喪罷,五月的時候不就又起復(fù)了?如今陛下有命,大王終是要以國事為重啊……” “……好吧。” 在屋子里轉(zhuǎn)了幾圈之后,李元嘉最終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 雖然他暫時還有些猜不透皇帝的想法,但是既然李世民想要讓他做這個雍州牧……其實李元嘉隱隱覺得,關(guān)鍵是讓他留在長安,那么他最好就是順著皇帝的意思去做。至于說因為守孝而不能出任官職什么,相對來說確實就不那么重要了,畢竟人家當(dāng)朝司空長孫無忌母親去世,都只在家呆了三個月而已。 “不過李元嘉,你可不能大意?。 ?/br> 與此同時,李元嘉也在心中告誡著自己。 皇帝有命自然是不得不從,但是并不意味著李元嘉就能“放飛自我”,真的不把守孝的那些禁忌當(dāng)回事兒了!畢竟前面幾年他給別人留下的印象就是“純孝”,聽到母親生病的消息都能整日整夜的吃不下去飯,一下子瘦好幾斤的那種! 這要是得意忘形,被人看出了破綻…… 不用想李元嘉都知道,自己肯定會被別人列入到“心機(jī)深沉”或者“表里不一”之輩的行列中。到時候別人的看法如何也就罷了,但是如果讓李世民,或者李治也這么認(rèn)為的話,那他以后的日子還能好過? 想到這里李元嘉就心中一苦,暗暗嘆了口氣:看起來這苦日子還要繼續(xù)往下過啊…… “大王?大王?” 李元嘉心里苦逼的同時,房遺直這邊也不是很好受。 這個未來的妹夫,實在是太愛發(fā)呆了! 其實算起來的話這是兩人的第三次見面,彼此之間真的是一點(diǎn)都不熟,不過肩負(fù)著替母親和meimei“考察”未來女婿重任的房遺直,這次來見李元嘉可是打著十二分的精神,想要多了解一下對方,結(jié)果…… 等李元嘉的注意力轉(zhuǎn)移過來之后,房遺直猶豫了一下,開始轉(zhuǎn)述房玄齡的交代:“大王,我來之前家父曾經(jīng)囑咐過我,說如果大王對那些雜學(xué)有興趣的話,不妨在長安繼續(xù)的做下去……咳咳,當(dāng)然了,大王如果已經(jīng)沒了興趣,自然不必在意這些話的?!?/br> 說這些的時候,房遺直的臉上微微一紅,心中有些慚愧。 如果老房這會兒在屋里的話,看到兒子此時的表情,肯定會一拍腦門罵一聲蠢貨。用未來的話說,這家伙就屬于那種讀書讀傻了的,總覺得李元嘉以前勤于書畫,喜歡藏書才是正道,后來搞的那些桌椅、煤爐和鐵鍋什么的,都是典型的玩物喪志。但是現(xiàn)在自家老爹偏偏還要鼓勵未來女婿繼續(xù)玩那些工匠們做的玩意兒,豈不是有辱斯文? 但是父命難違,房遺直還必須要把精神給傳達(dá)到了。 只不過房遺直這邊因為父親的話而感到羞愧,李元嘉聽了之后卻突然一楞。 “雜學(xué)?繼續(xù)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