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嘉很頭疼，相當(dāng)?shù)念^疼。

    果然在任何時代都一樣，搞科學(xué)研究都是一件很燒錢的事情。之前做鐵鍋是這樣，做煤爐是這樣，改進造紙術(shù)和油墨更是這樣。也就是把直轅犁改成曲轅犁，以及發(fā)明桌椅什么的，基本上沒花什么錢——畢竟這年頭木頭多得是，府上的木匠也不用花錢去請，只要有時間讓他折騰就行。

    但是李元嘉想要玩活字，麻煩可就大了。

    如果真要做出十幾萬個活字，哪怕鐵匠們拼了老命的去干，估計也要搭進去一輩子，同時李元嘉自己要搭進去不知道多少萬貫的現(xiàn)錢！反正他隨便那么一算，最起碼都是六位數(shù)起步的那種。

    現(xiàn)在的李元嘉，真沒有那么大的本事。

    好在經(jīng)過幾年的研究之后，鐵匠們終于解決了活字合金問題，雖然做起來的話價格一點也不比銅活字便宜，但是和新做好的油墨配合起來，印刷質(zhì)量卻比銅活字強了十倍！有了合格的活字合金和油墨，再加上造紙作坊已經(jīng)可以造出大唐最好的白紙，李元嘉才有了開始做活字的底氣。

    如果說先造一千或兩千個常用字，每個常用字做十個二十個的活字呢？

    花一兩年的時間，做出幾萬個活字，他的“印刷公司”就可以先開起來了。畢竟大部分的圖書中用的都是常用字，而一千多年前的時候常用字更少，而剩下沒有活字的完可以在印刷的時候空著，后期讓人手工寫字上去……

    “即便如此，也需要一段很漫長的時間啊！”

    想起這其中涉及的方方面面，李元嘉就頭疼的要命。如果他能把時間和精力都投在活字印刷上面，自然可以解決很多問題，大大推進這門技術(shù)的發(fā)展。但是偏偏李元嘉現(xiàn)在每天要上朝，有了空閑還要兼顧造紙、棉花和玻璃什么的，所以只能靠李忠他們自己慢慢的摸索，慢慢的去嘗試。

    等真正活字印刷能實戰(zhàn)的時候，估計就是不知道多少年以后了。

    問題是就算明知道這是條艱難的道路，或許自己根本就看不到回報，但是李元嘉還不能放棄活字印刷，這才是讓他最頭疼的事情……

    ……

    和李元嘉一樣頭疼，甚至還要更頭疼的，是剛剛從他這里領(lǐng)了任務(wù)回去的馬良和李忠兩人。馬良本來就住在新王府，而自從領(lǐng)了任務(wù)之后李忠也留了下來，準(zhǔn)備干完了再回去城外的作坊。

    在他們看來，這個活兒真的不難。

    不就是看完一百本書，找出每個字用了多少次嗎？對于已經(jīng)學(xué)會了天竺數(shù)字，并且可以輕易用筆計算加減乘除法的兩人來說，這事兒最多也就是比較耗費時間而已。而且他們還不是孤軍奮戰(zhàn)，府上幾個識字比較多的人也被他們抓了壯丁。反正只要打出大王急用的旗號，那幫人就沒一個敢拒絕的。

    挑選、收集一百本最常用的圖書，陳謙他們只花了六天的時間。

    而且在陳謙他們挑選出來之前，馬良和李忠的工作就已經(jīng)開始了。畢竟有些書根本就不用等著陳謙他們挑選，基本上是個讀書人都要看的。

    只不過……

    當(dāng)他們兩個真的開始讀書，統(tǒng)計每個字出現(xiàn)的次數(shù)時，很快就一個個的傻眼了！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在干了半個月之后，馬良拼命的抓著自己的頭發(fā)，忍不住哀嚎道：“李忠，一個月的時間，咱們根本就不可能把這些字部統(tǒng)計出來……別說一個月了，就是兩個月也不行啊！”

    “……我知道?！?/br>
    咬了咬牙，李忠突然頹然的松開了手中的筆。

    在他們的面前，擺著厚厚的兩摞書。

    左手邊的一摞是已經(jīng)統(tǒng)計完了的，右手邊的一摞是還沒有看的，涇渭分明，一目了然。只不過讓他感到絕望的是，左邊的那一摞也就是十五六本的樣子，但是右邊那一摞卻還有足足八十多本……

    這活兒憑空想的時候覺得很簡單，無非就是數(shù)數(shù)而已，但是真正去干的時候兩人才發(fā)現(xiàn)，原來數(shù)數(shù)和數(shù)數(shù)也是不一樣的。

    反正大王讓干的這個事兒，簡直麻煩到讓人想哭。

    李忠和馬良想的簡單，就是拿著一本書從前往后看，找到一個字就記在一個本子上，如果不是第一次出現(xiàn)就在已經(jīng)記下來的字后面 1。這樣只要把一本書過一遍，自然而然就能把所有漢子出現(xiàn)的次數(shù)給統(tǒng)計出來了。

    只不過他們沒有想到，當(dāng)記錄下來的漢字越來越多，超過一百個的時候，麻煩開始出現(xiàn)了——想要在上百個字里面找到已經(jīng)記錄的文字還容易一些，但是當(dāng)記錄下來的文字超過了三百個的時候……

    “嗚……”

    屋子里的煤爐繼續(xù)燃燒著專門運送到長安的煤球，爐子上面的水已經(jīng)燒開，這會兒正發(fā)出低低的聲響。但是專門用來提供溫暖的煤爐，這會兒卻根本沒法讓馬良冰涼的手腳再次暖和起來。

    一個月時間，絕對不可能！

    那些被他們忽悠來幫忙的家伙見勢不妙，早就撤了。而剩下的這么多書，別說現(xiàn)在只有他們兩個，加上幾個識字還不多的小屁孩兒，就算是把那幾個在作坊當(dāng)管事的兄弟叫回來，他也不可能??！

    “怎么樣？做了多少了？”

    就在兩人相對無言，臉上同時露出了苦澀的笑容時，一個讓他們熟悉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

    “見過大王！”

    李忠和馬良慌忙從椅子上起身，趕緊上前給李元嘉行禮。

    然后……

    伏著身子低著頭，誰都沒敢起來。

    瞥了一眼兩人桌子上的東西，李元嘉心中了然，憋著笑過去隨手翻看了幾頁，然后說道：“呵呵，這半個月過去了，你們就做了這么點？那我給的一個月到期之后能做多少？四分之一？還是五分之一？”

    幾乎就在同一時間，兩個人低聲叫道：“小的該死！”

    “呵呵，倒是挺整齊的?！?/br>
    斜著瞧了他們一眼，李元嘉瞇著眼睛道：“不過我要的是數(shù)字，而不是對你們的責(zé)罰。如果拿不到我想要的東西，就算是把你們兩個亂棍打死又有什么用？”

    “咕咚！”

    聽了李元嘉的這番話，李忠的喉頭艱難的涌動了一下。

    他和馬良都是韓王府的家生子，真要是被李元嘉亂棍打死的話，恐怕除了自家父母之外，連個為他們傷心的人都不多吧？

    心慌意亂之下，李忠下意識的就把身子伏的更低了：“請大王責(zé)罰！”

    “好了，都起來吧！”

    看著兩人惶恐的樣子，李元嘉頓時沒有了繼續(xù)調(diào)侃的心情，搖了搖頭擺手道：“起來告訴我，你們這些天是怎么做的？十幾天時間才做了這么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