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效溫和但來勢洶洶, 她站在淋浴間里都要昏睡過去，即使想到自己連著三天沒有用心管理皮膚, 也還是隨便往臉上涂了點兒面霜，手撐著洗臉池才有力氣刷牙。洗漱后，忙不迭從浴室出來, 就倒進沙發(fā)上。

    周正昀躺了一會兒感覺冷, 也感覺到身子底下還壓著一件男士的外套，隨即把它抽出來蓋在自己身上，才閉上眼睛幾秒鐘，又睜開, 把外套拉到臉上來。外套上除了混著一點在飯館逗留后的氣味, 香水味還是最明顯的, 她從未在別人身上聞見過類似的味道。跟著，她翻開外套的衣領, 看見上面的品牌標簽，寫著burberryhellip;hellip;

    明天送到干洗店吧。周正昀想著，將他的外套鋪在沙發(fā)背上, 或許可以減少些褶皺，然后拖起自己疲憊的身體爬上樓梯，沒有體力更換一床厚被子，只得把空調暖氣打開，終于躺在床上, 不到十點鐘已進入夢鄉(xiāng)。

    睡得太早，醒來的時候，不僅天沒有亮，樓下客廳的燈她也忘記關上，所以模糊了時間，讓她以為自己只是睡了十分鐘，拿來手機看到時間居然是不知道算作清晨，還是凌晨的五點二十分。

    周正昀鎖上手機屏幕，躺在床上，清醒地望著天花板發(fā)愣。她的頭不暈了，身體也從沉重變成輕飄飄的，餓了，想吃一碗熱騰騰的餛飩，但這個時間附近的外賣還沒有開始營業(yè)。

    就像他說的那樣，吃個藥睡一覺，病就好得差不多了。

    然而，周正昀病好了，身體健康了，聰明的智商又占領高地了，卻覺得自己與酩酊大醉后醒來的人沒有不同，區(qū)別在于，宿醉的人可能會忘了自己喝醉時干的蠢事，但她清清楚楚地記得昨天發(fā)生的一切。

    現(xiàn)在她才開始思考為什么hellip;hellip;為什么辭職沒有辭成，反而表白了hellip;hellip;

    周正昀又解鎖手機，點開微信，不敢點開與程繼文的聊天記錄，在聯(lián)系人列表里劃了兩下，又退出來，點開了《與你》app。

    最近工作不順，她心情沮喪，沒有聯(lián)絡w0309rdquo;，但也沒有忘記這位陌生的朋友。

    周正：昨天我做了一件蠢事。

    消息發(fā)出去，她又做了一件蠢事，那就是她傻傻等了五分鐘，不見他回復，才想到他若不是時差黨，肯定在睡覺。

    周正昀把手機擱在床頭，埋進被窩里，淺淺地睡到早上七點多，手機只是響了一聲就將她喚醒，揉揉惺忪睡眼，再把手機拿來mdash;mdash;

    w0309：什么事？

    周正：我跟我的總編表白了hellip;hellip;

    輸入完這一行字，周正昀從床上坐起來，靜靜的想著，如果她把這件事情說給第三個人知道，并且這個人全然游離在這件事情之外，她的懊惱是否能減輕一些。想完，她才把這句話發(fā)送出去。

    周正昀下床洗漱，準備好好做個清潔，再敷個面膜，但剛剛擠上牙膏，就收到了他的回復。

    w0309：這也不算蠢事。

    周正：是蠢事，尤其在我還是他下屬的情況下，一廂情愿地沖上去表白，會給人帶來困擾的。

    w0309：你覺得他感到困擾了嗎？

    周正：他沒有表現(xiàn)出來，是他有教養(yǎng)，我這樣莽撞委實不應該。

    w0309：之后你打算怎么辦？

    周正：本來我就決定辭職了，所以hellip;hellip;以后不聯(lián)絡就是了。

    聊天窗口的另一頭，程繼文飲用著清晨的第一杯咖啡，想著如何回復她，看到手機屏幕上又冒出一條消息，隨即拿起來閱讀。

    周正：不是有句話說，從此不聯(lián)絡的朋友，就跟死了一樣。

    程繼文讓這一口咖啡嗆到，慌忙地找尋紙巾，而聊天窗口里又嗚rdquo;地一聲冒出一條消息mdash;mdash;

    周正：我只是打個比方。

    周正昀見他沒有回音，即把手機擱在架子上，開始刷牙、洗臉，然后正要敷面膜，手機屏幕亮了起來，提醒她收到一條微信消息。她想先把面膜貼好，再去讀消息，且隱隱地預感到這個消息是誰發(fā)來的。

    果不其然，當周正昀敷著面膜躺回床上，點開微信后，只見程繼文發(fā)來的新消息：今天身體好點了嗎？

    他起得真早，今天還是周六。

    周正昀：嗯，已經沒事了。

    程繼文：昨晚我仔細想了想，我覺得你說的有道理，確實不應該把你放在不合適你的位置上，對你的能力也是一種消耗。

    周正昀感覺這條消息應該不是同意她辭職的前奏，于是耐心凝視著屏幕。

    程繼文：接下來我們會陸續(xù)開設新的版塊，只是策劃還沒有公開，提前告訴你，是想跟你聊一聊，明晚有空吃頓飯嗎？

    今日，她的第六感特別準。

    因為發(fā)消息的人是他，周正昀不好意思也不舍得干脆地拒絕，但她不由得想著，到底自己有什么不能替代的地方，值得他一再挽留，難不成hellip;hellip;是行業(yè)不景氣，招聘困難？

    周正昀：可以讓我想一想嗎？

    程繼文：好。

    周正昀在外賣上點了一碗鮮rou餛飩，一份煎餃，心滿意足地吃過早飯，換了身外出的衣服，再將他的外套略整齊地疊起來裝進紙袋子，出門前往她查到的附近的干洗店。

    干洗店的阿姨給了她一張類似積分卡的卡片，只要洗滿十件衣服，就可以免費洗兩件中等厚度的衣服或一件羽絨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