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清，來吃飯啦?！睍客鈧鱽戆职炙斡拥穆曇?。

    徐儀清將ppt拷進手機里，跑出去坐在飯桌。

    宋佑端上來糖醋排骨。

    徐儀清夾起排骨。排骨半肥半瘦，糖醋粘稠拉絲，拉回清亮的油中。

    宋佑夾一筷青菜說：“儀清啊，剛剛在三班的家長群里，趙嘉怡的爸爸轉(zhuǎn)發(fā)了姚玲玲的水滴籌。你捐過款嗎？”

    “捐了兩百?！毙靸x清啃著排骨，琢磨現(xiàn)在是否為坦白良機，“今早我親眼看見她跳的樓?！迸殴呛鋈挥湍?，他難以下咽。

    “有學(xué)生跳樓？”徐瑞芳從沙發(fā)過來，坐在兒子對面。

    宋佑說：“不是儀清的年級，是高一的姚玲玲。一個女孩子，家庭挺困難的。”

    “媽，你不在家長群里？”徐儀清問。

    宋佑說：“高二開學(xué)新建的這個家長群里只有一方家長。和你們?nèi)藬?shù)一樣的。人多了，群記錄會太長，不好往前翻?！眴斡H家庭也尷尬。

    他點開手機，給徐儀清看群組人數(shù)，心想：兒子再次見到跳樓，會不會影響心理健康？

    他說：“另外趙嘉怡爸爸說你們班今早罷課。儀清，你有什么想跟我和你媽說的嗎？”

    徐儀清將筷子平放在飯碗上，手在碗上反復(fù)摩擦。

    宋佑說：“儀清啊，雖然我們認(rèn)識十七年，但我首次給人做父親，有什么不對請你多包涵。希望無論有什么事，你都愿意跟我們溝通。”

    徐儀清深吸一口氣：“今早罷課我出了頭，會被處分?！?/br>
    對面的徐瑞芳一巴掌拍上桌子：“你怎么會出頭？你考復(fù)旦怎么辦？”

    徐儀清說：“媽，我明白你希望我考入復(fù)旦，接著做你的校友?？煽即髮W(xué)就像我考初中一樣。當(dāng)年我考不進一班，沒有被你的張成軍老師教。高考也不是我想、我努力就一定考得上的?，F(xiàn)在我已經(jīng)出了頭，要挨處分了?！?/br>
    宋佑環(huán)住老婆安撫她。他問：“你們班為什么罷課？就你一個人被處分？”

    徐儀清說：“鄭麗華老師白天上課打瞌睡，所以我們班想換掉她。還有四個人和我一起挨處分。”

    宋佑說：“鄭老師上課打瞌睡？在我印象中，鄭麗華老師以前很關(guān)心學(xué)生的。你高二被她教，我還高興過。”

    徐儀清想：mama常和自己提恩師張成軍，卻從來沒提過師母是鄭麗華。我還是從班長meimei那里知道兩人離婚的。

    他說：“這可能是因為鄭老師暑假和張成軍老師離婚了，心情不好吧?！?/br>
    徐瑞芳說：“啊，他兩居然是夫妻。

    宋佑說：“你不知道？”

    徐瑞芳說：“老宋，你現(xiàn)在就把初中科任老師的配偶挨著背一遍出來?！?/br>
    宋佑搖頭，不和老婆置氣。他接著說徐儀清：“要達到換老師的目的，有很多種辦法。你們班偏偏去選最激烈的一種。還有哪四個同學(xué)挨處分？”

    徐儀清說：“還沒公布。過了運動會，班上才確定人選。目前除了我，還有趙嘉怡。

    徐瑞芳說：“我和你爸去問學(xué)校，憑什么處分我們家儀清。”她在職場上摸爬滾打二十年，知道如果只定五個人而不是關(guān)系到全班，那家長委員會不可能出面。只能自己上。

    宋佑想：老婆的母校強勢，兒子被處分基本板上釘釘。老婆又是個火爆脾氣，但等到運動會，她差不多冷靜下來了。

    “那也得聯(lián)系另外四個同學(xué)的家長。運動會后再說吧?！彼斡诱f，“雷公都不劈吃飯人。吃飯吧老徐?！彼o老婆夾一根排骨。

    徐瑞芳一口咬上排骨。

    -

    吃完飯，徐瑞芳進書房。宋佑系上圍裙，進廚房洗鍋。

    徐儀清收攏碗筷，抱到廚房，摞在爸爸手邊。

    宋佑洗著碗說：“儀清，被處分沒多大回事?？梢韵?。”

    徐儀清說：“爸爸，你和mama給我租房子，是指望我考上復(fù)旦。如果我挨處分，影響到大學(xué)的錄取怎么辦？”

    “我們給你租房子，并不指望你一定考得上復(fù)旦。讀書上面，我和你媽負(fù)責(zé)給你創(chuàng)造個好環(huán)境，別的你自己盡力。后面你在學(xué)校表現(xiàn)好點，爭取消掉處分。你媽那邊我會去勸，你不管?！彼斡記_洗著碗安慰兒子。他何嘗不想罵兒子一頓？但兒子肯和自己講，是信任自己。他不打算再加重兒子的心理負(fù)擔(dān)。而且五年前和徐儀清一起見過跳樓之后，他對徐儀清成績上的要求就不那么高了。

    徐儀清得到爸爸的寬慰，心里踏實下來，回二樓自習(xí)。

    -

    周日晚，徐瑞芳趕去單位加班。

    徐儀清拖一大一小兩個行李箱到客廳。宋佑將即食麥片、黑芝麻糊和一袋新米塞進去。

    做父親的叮囑：“你一個人住，樓下就有永輝超市，肚子餓了自己開個火。我這個月要在大坪開家分店，沒那么多時間管你的生活?！?/br>
    宋佑拖大箱子進電梯，下到車庫。

    -

    徐儀清拖小箱子到電梯門。門打開，隔壁家的小男孩被mama牽著從電梯出來。五歲的小男孩叫：“儀清哥哥好。”

    徐儀清想：隔壁第二個孩子一直要比第一個大jiejie愛打招呼。

    他說：“你好。阿姨剛散完步嗎？”

    “嗯，儀清你又要去上學(xué)啦?！毙∧泻⒌膍ama打開隔壁屋門。

    徐儀清坐電梯下到大門。一只大橘貓躥過來，圍著他打轉(zhuǎn)。橘貓戴著電子項圈。它認(rèn)識徐儀清五年，指望今天蹭到一點rou。

    徐儀清放開行李箱，蹲下擼它一把攤開手說：“今天沒有吃的。”

    橘貓甩了他一尾巴，靈活地跳入草叢中。

    白色大眾停在徐儀清旁邊，尾門升起。徐儀清將行小李箱放入后備箱中，坐到后排。

    “別去摸隔壁以前養(yǎng)的貓。”宋佑提醒他。

    “只摸了一把。隔壁的橘貓剛來還沒有我拳頭大，現(xiàn)在好肥了?！毙靸x清躺到靠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