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jié)晚自習(xí)，張成軍進(jìn)來。“今天這堂課，主要講圓與方程。首先是圓的定義和兩個方程?！彼麛Q開保溫杯，喝了一口咖啡，聲音洪亮，最后一排也聽得清清楚楚，“考點涉及三個，求圓的方程、與圓有關(guān)的最值問題、與圓有關(guān)的軌跡問題?！?/br>
    張成軍打開抽屜，抓起黑色白板筆，信筆板書，字跡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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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課鈴響。他停住板書：“講了圓本身，下堂課我準(zhǔn)備講圓的位置關(guān)系。大家愿不愿意給我繼續(xù)上課的機會？”

    毛小鵬探頭。底下掌聲如雷。他出去了。

    學(xué)生們的反應(yīng)不出張成軍所料。付出總有回報。他的用心沒白費，這時他對自己很滿意。

    張成軍笑：“謝謝大家讓我成為唯一一個既教初中又教高中的老師。以后大家的數(shù)學(xué)就真的是體育老師教的了。”

    他嚴(yán)肅了一堂課，一講老段子，不少同學(xué)配合笑起來。他走出教室。

    后排溫雅折服：“張老師隨手板書，不看教案，數(shù)學(xué)知識真的扎實?！?/br>
    “說明之前備課用心?！备糁叩赖内w嘉怡說。

    “他講題好詳細(xì)，我聽著不費勁?！睌?shù)學(xué)一般的蔡雨松說

    “張老師用板書演示解例題的過程，整體是降了一檔難度的?！壁w嘉怡說，“但對老師來說，比投影ppt費勁得多?！?/br>
    “他講課的脈絡(luò)有序，干凈利索。一堂課下來不用記多少筆記?！毙靸x清將筆記本放入挎包。

    “哼，他才講一堂課就征服你們了?！睆堁┱f。

    “那你覺得他上課怎么樣？”溫雅笑著問

    “不拖堂，還行?！睆堁┱f，“隨便誰來講，我都聽不進(jìn)去數(shù)學(xué)課。”

    徐儀清背起挎包去后門。楊躍站在走廊上，背著書包，卻側(cè)頭向右。

    徐儀清走到他旁邊。

    楊躍望的方向是張成軍和鄭麗華。鄭麗華手上提著一個小鐵罐和大透明袋。大透明袋里套著封口小袋。

    同學(xué)在他兩身邊來來往往，沒人留意他們，因為他兩不過在普通寒暄。

    “你在看張老師？”徐儀清問。

    楊躍說：“嗯。他還帶著他那個白馬保溫杯。他怎么在你們班門口？”

    “我們班的數(shù)學(xué)老師換成他了?！毙靸x清說，“你們班主任找你談話沒？”

    “沒有。”楊躍說。他們班班主任能不管這混世魔王就不管。中午打架這事，并未被苦主蔡雨松找上門，班主任自然不會找楊躍提。

    那邊鄭麗華說：“成軍，你講課還是出類拔萃。觀摩你上一堂課，我依然受益匪淺?！?/br>
    徐儀清想：原來鄭老師在教室外聽課。

    鄭麗華遞過去手上的小鐵罐：“你的咖啡喝完沒？我在家磨了一些咖啡粉?！?/br>
    張成軍想：我與你生活在一起時，婚姻名存實亡，整日吵架。如今分開了，你倒更加關(guān)心我。

    他不接：“麗華，你太客氣了，我可以自己磨咖啡豆?！?/br>
    鄭麗華說：“我照顧你只是順便。我坐月子的時候，你自己照顧自己，就得上了肝病。喝咖啡能降低血清中的谷丙轉(zhuǎn)氨酶，降低肝癌風(fēng)險。你是我兒子的父親，這次又替我接手三班的數(shù)學(xué)，咖啡粉只是我能做的一點小事。外面的咖啡品質(zhì)差了，你也不愛喝?！?/br>
    張成軍想：前妻這個歲數(shù)，恐怕很難找下家。還是有人照顧我比較方便。我先領(lǐng)著她的好意，等她戒掉打麻將，開口求復(fù)婚再說。

    “謝謝?！彼舆^咖啡罐。

    “還有分裝袋?！编嶜惾A將透明袋塞入他手里，“罐子大了，不方便攜帶。你可以分裝之后隨身帶，勺子在罐子里?！?/br>
    張成軍將透明大袋裝入公文包，與鄭麗華身后的楊躍四目相對。這個學(xué)生砸斷自己三根手指。但他不和初中生計較，反而招呼：“楊躍？還有你旁邊那個同學(xué)，過來過來?！?/br>
    徐儀清過去：“張老師。”楊躍跟過來，停在徐儀清斜后半步。

    “你叫什么名字？我拿到你們班名冊，還沒把人和名字對上?！睆埑绍娬f。他處理姚家人鬧事那晚上，抓出來過徐儀清。但他見的學(xué)生太多，早已忘記。

    “徐儀清?！毙靸x清說。

    “你和楊躍認(rèn)識？”張成軍問。他擰開咖啡罐，舀兩勺咖啡粉分裝入袋?？Х确鄣暮趾谥谢煊幸恍┚G色。

    “我跟他是朋友?！毙靸x清說。

    楊躍不喜歡張成軍，不跟他說話。

    徐儀清想：楊躍周日在教師宿舍樓砸斷過張老師的手指。楊躍表現(xiàn)得倒像張老師砸過他似的。

    “噢。你兩拿點咖啡去喝吧。這咖啡不錯的，味道醇厚。”張成軍又封裝一袋。他再舀，手被鄭麗華扣住。

    鄭麗華說：“他們還是學(xué)生，還在發(fā)育。咖啡偶爾喝喝可以，長期喝會長不高?！?/br>
    張成軍說：“也是。你的醫(yī)囑還是要遵守。以前我有個頭痛腦熱、感冒發(fā)燒，也靠你給我打針吃藥。”前妻大專文化，他瞧不起她。但前妻做過赤腳醫(yī)生，醫(yī)學(xué)方面他倒聽她的。

    張成軍放回勺子，擰回罐子蓋，遞兩個咖啡袋給徐儀清。

    徐儀清將咖啡放入挎包：“謝謝張老師?！?/br>
    張成軍說：“放學(xué)早點回家?！彼袜嶜惾A邊聊邊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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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儀清和楊躍回出租房。徐儀清進(jìn)廚房，將咖啡粉隨手放入冰箱，順手拿出雞蛋、火腿，又沖洗菜兜里的青菜和豆芽。

    楊躍從書包中取出塑料盒，摳下隱適美放回去。

    徐儀清倒一把面條入鍋，磕破兩個雞蛋，將蛋碗和筷子遞給楊躍：“攪一下，打散雞蛋?！?/br>
    楊躍邊攪邊說：“下午吃飯時，張工收到你的生日禮物。你也記住了我的生日?！?/br>
    楊躍要生日禮物理直氣壯。

    徐儀清忍住笑，切完蒜末片火腿：“你生日還早。我知道的。”他端出炒鍋倒油，抽走楊躍手中的蛋碗，將蛋液入鍋翻炒，“今晚你做什么作業(yè)？”

    “物理和英語?！睏钴S看著他抖入蒜末和老干媽，“過去一周我背了很多單詞。”

    徐儀清下火腿、青菜、豆芽翻炒：“你小時候在倫敦呆過很長一段時間，所以英語應(yīng)該不用再練？”

    楊躍說：“我英語很好！我……我閑得沒事?！?/br>
    徐儀清想：我英語不好，楊躍要對我示好。與楊躍自己的訴求相比，他對旁人好這一點，他卻很難直說出來似的。

    楊躍說：“我找了市面流行的軟件，挨著試完了。高考詞匯不多，用有道簡潔高效。安卓版本和ios版沒差別?！彼豢跉庹f完。一廂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