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躍沒有被卷子錘笨。

    五月二十日，他早上出門，還對徐儀清說：“這兩天不和你吃飯。作為初中的前百名，我要和黃曼一起參加巴蜀的直升考試。”

    “祝你好運。”徐儀清說。

    ——

    考完的晚上，楊躍回家，進(jìn)二樓書房。

    徐儀清埋頭試卷：“感覺怎么樣？”

    “我發(fā)揮出色。”

    徐儀清從試卷中抬頭，對他笑：“真棒?！?/br>
    那像是楊躍一年半的努力都值得。

    ——

    六月四日中午，楊躍和徐儀清、張正道在食堂吃午飯。

    徐儀清刨完最后一口飯，對著空餐盤說：“在學(xué)校吃的最后一次午飯，就這么結(jié)束。”

    初三生楊躍說：“高考不是六月七日嗎？”

    張正道說：“今天下午，高三的班主任帶領(lǐng)大家熟悉考場。之后就放考前假，不呆學(xué)校。早上我們班主任講了這回事。學(xué)校的高考通知也發(fā)到家長手機(jī)上的。”

    徐儀清點點頭：“我們班主任根據(jù)班上的狀況又發(fā)了一條。”

    “熟悉考場？”楊躍說，“考場不在巴蜀？”

    “我們分到了南開中學(xué)的沙坪壩校區(qū)?！毙靸x清說，“為了防止作弊，市里不允許在本校高考。南開的同學(xué)也會來巴蜀考試。”

    楊躍說：“同場有你熟悉的同學(xué)嗎？”

    徐儀清說：“考室被打亂。不過凌薇薇、陳浩哲、張雪、劉琳曦和我在一個考室?！?/br>
    楊躍說：“張雪不是藝術(shù)生，要出國？”

    徐儀清說：“雅雅問過她。她說那么多年應(yīng)試教育下來，最后還是看個成績算了。”

    張正道說：“我們班主任說她會在場外等。小徐，你們班主任去不去陪考？”

    徐儀清說：“我們班有兩個老師去。梁妍老師從頭到尾都會在。她說我們是她來巴蜀帶的第一屆高三，過來穩(wěn)定軍心。張成軍老師說他和梁妍老師一起。他第一次教文科高三，得有始有終。張老師帶慣競賽隊的，對文科實驗班也這么上心，班上同學(xué)都拼命鼓掌?！?/br>
    張正道說：“沙坪壩那片早上堵車，我中午去給你加油?！?/br>
    徐儀清笑著起身：“但愿學(xué)神光環(huán)照耀到我?！?/br>
    楊躍說：“我也要中午來。”

    徐儀清說：“六月十二日要中考，你不用復(fù)習(xí)?。俊?/br>
    楊躍咧嘴：“上午剛收到直升考試的成績，我保送高中部。”外婆準(zhǔn)備打的電話都沒有打，“中考就走個過場。黃曼也過了?！?/br>
    徐儀清拿起餐盤起身：“你成績比我當(dāng)年強(qiáng)?！?/br>
    楊躍跟著起身：“這些天你住哪里？”

    徐儀清說：“回家。至于高考當(dāng)天住哪兒，我回去再跟爸媽商量?！?/br>
    張正道說：“楊躍，小徐要高考，這幾天分不得心?！?/br>
    楊躍說：“我不會打擾他?！?/br>
    他們把餐盤交到回收處。

    下午，徐儀清和三班的同學(xué)們參觀考場。一部分同學(xué)隨老師回校解散。另一部分同學(xué)，比如徐儀清，被爸爸mama接回家。

    徐瑞芳在駕駛座上說：“儀清，我替你訂了麗苑大酒店兩晚的高考套房。酒店離校門六百米。我們家距離考場太遠(yuǎn)，一早收到學(xué)校的高考通知，我和你爸擔(dān)心等你放學(xué)會訂不上，就提前訂了?！?/br>
    后排的徐儀清望向窗外：“你兩要陪考嗎？”樹木飛速后退，車輛對向擦過。蟬鳴聲聲。

    副駕駛座的宋佑說：“你想我們誰去？梁老師早上發(fā)來信息，建議一家最多去一個家長。南開外面坐不下那么多人，家長太隆重會給考生壓力?！?/br>
    “她考慮得好周到?！毙靸x清說，“mama，你來吧。我想要你考復(fù)旦的運氣。”

    徐瑞芳盯一眼后視鏡說：“好。兒子別怕。平常心。”

    -

    徐儀清回家平常地復(fù)習(xí)三天。楊躍不打擾他。

    -

    考前一晚，他打開臥室門，再次檢查透明文件袋。里面裝著準(zhǔn)考證、身份證、簽字筆、2b鉛筆、圓規(guī)、三角板和橡皮。

    徐瑞芳敲敲敞開的臥室門說：“儀清，走了?！?/br>
    徐儀清抓起錯題集和手機(jī)。

    徐瑞芳輕輕從他手上拿開兩樣?xùn)|西。

    徐儀清說：“媽，我還沒有準(zhǔn)備好?！?/br>
    徐瑞芳說：“儀清，沒有人能絕對準(zhǔn)備好。就這樣。我們走吧?！?/br>
    宋佑開車將母子倆送到麗苑大酒店，并辦理入住。

    走前，他跟兒子鄭重握手：“儀清，祝你好運?！?/br>
    徐儀清說：“謝謝爸爸?！?/br>
    -

    盡管竭力平常心，徐儀清晚上睡得仍舊不太踏實。

    他在六點過自然醒來，上了一次廁所，迷迷糊糊回床上躺到八點，被mama叫起床。洗漱完，他拿上透明文件袋和mama下到餐廳。

    麗苑大酒店這兩天住的幾乎都是巴蜀考生。餐廳特地準(zhǔn)備了高考愛心餐。

    母子兩在餐廳安靜吃完早餐。

    出來時，徐瑞芳給徐儀清買了一瓶冰礦泉水。

    -

    他們八點二十到學(xué)校門口。校門剛開，考試的教學(xué)樓還封鎖著，四個保安站在樓梯口。

    他和mama進(jìn)校門。

    “徐儀清，你的水如果不在考室喝，就放存包處吧。老師們坐這里給你們看著?！币慌蠋煆膫?cè)面教室里喊。

    徐儀清走進(jìn)校門旁的教室。巴蜀的陪考老師有南開特批的候考教室兼存包處。家長們只能在cao場上站著或到校外的店鋪坐一坐。

    徐瑞芳說：“去吧，mama在外面等你?！?/br>
    徐儀清拿著水瓶，經(jīng)過保安，走到女老師面前：“謝謝鄭老師。”

    為了沖成績，清北班和實驗班的班主任年年來陪考。平行班放養(yǎng)居多，班主任通常不來。鄭麗華離開三班后，又在平行班擔(dān)任班主任。她對三班學(xué)生多少有愧，今年破天荒給自己帶的平行班打氣。

    鄭麗華接過水瓶說：“謝什么?！彼合卤憷N，寫上徐儀清的名字貼上去。

    徐儀清坐在椅子上等著進(jìn)考室。

    梁妍和張成軍進(jìn)來。梁妍把包放在身邊。

    張成軍握著保溫杯，坐在鄭麗華旁邊：“麗華，你也來了？”他和鄭麗華雖然在同一個學(xué)校，但平常見面不多。復(fù)婚事宜也還沒和鄭麗華提。

    鄭麗華說：“來給學(xué)生打打氣。”

    陳浩哲和劉琳曦前后腳經(jīng)過，均被梁妍探頭招呼進(jìn)來。

    “爸，我進(jìn)去了，你找個地方坐吧?！眲⒘贞貙⒗^恩說。

    劉繼恩點點頭，望了一眼坐著的張成軍。

    張成軍對他笑了笑，心想：又是一位望女成鳳的家長。

    陳浩哲把自己的飲料遞給梁妍。

    劉琳曦說：“陳浩哲，別人都帶水，你帶瓶橙汁來，夠稀奇喔?！?/br>
    陳浩哲說：“我爸說橙子是我這個月的幸運水果，橙字和勝字發(fā)音很像。早上他在親戚家里現(xiàn)給我榨的，說連喝兩天，旗開得勝?！?/br>
    梁妍接過橙汁，邊貼名字邊笑：“可憐天下父母心。”

    同學(xué)和老師陸續(xù)經(jīng)過。大部分同學(xué)將包留給父母，水瓶帶入考室。候考教室的桌子并未被占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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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點半，進(jìn)考室的鈴聲響起。徐儀清、陳浩哲、劉琳曦進(jìn)入考室，在考位上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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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點五十五，張雪和凌薇薇踩點進(jìn)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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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點鐘，鈴聲起。考室內(nèi)，所有同學(xué)在語文試卷上奮筆疾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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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鈴聲同樣穿透cao場。

    徐瑞芳對劉繼恩說：“你來送琳曦啊？”

    劉繼恩望著張成軍說：“嗯。陪琳曦考完高考，我就回阿根廷?！?/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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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點半，考室內(nèi)所有人停筆。

    張雪獨自跑出去。

    陳浩哲、劉琳曦、凌薇薇、徐儀清常速出去。四人默然，絕口不提考試。

    他們經(jīng)過存包處。

    四人進(jìn)去領(lǐng)水瓶，徐儀清走在最后。

    張正道和楊躍正坐在后排椅子里。張正道一身高飽和度夏威夷襯衫，一見徐儀清，一下從椅子上跳起來。楊躍黑t恤套牛仔褲，從椅子上坐正一點。

    徐儀清說：“你兩怎么能坐這里？”

    楊躍說：“張老師讓保安放我們進(jìn)來的?！?/br>
    張成軍聽到自己的名字，啜一口保溫杯里的咖啡，回頭沖他們點頭致意。

    張正道說：“全部家長不夠坐。我倆夠?！?/br>
    楊躍說：“你和阿姨去吃午飯吧。”

    張正道說：“我和楊躍說好了，錯峰再去解決午飯。”

    徐儀清說：“你兩坐這里，真的很有安慰作用?！?/br>
    兩人對他笑。

    徐儀清緩解了對高考的焦慮。友情總是令他感到溫暖。

    徐儀清走到cao場上，和等待著的徐瑞芳一起回酒店吃午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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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的數(shù)學(xué)考試同樣順利。

    考完他們進(jìn)存包處，張成軍關(guān)切得意門生：“琳曦，數(shù)學(xué)發(fā)揮穩(wěn)定嗎？”手慣性摸上劉琳曦脊背。

    門口的劉繼恩一下中斷說話，進(jìn)來拉走劉琳曦。

    劉琳曦說：“爸，你扯我干嘛？”

    她被爸爸扯出去。

    徐儀清疑惑于劉繼恩的動作，多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