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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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順著她推拒的動作將人自在攬進懷里, 哼笑出聲:“你對自己倒是下得了狠手?!?/br> 靜嘉不言聲兒, 在這大魚吃小魚, 小魚吃蝦米的世道, 不狠過那些猛獸, 根本活不下來。 “后來呢?”皇帝那晚在乾清宮看得分明, 叫人流連忘返的修長腿兒上并無疤痕。 靜嘉靠在他身上, 眨著眼睛一副單純樣子:“后來我仔細嘛,沒傷著自己,扭臉就在御花園被人罵狗屎下霜了呢, 要不也不能碰見您?!?/br> “哈哈哈……”皇帝被她逗得大笑,想起來還忍不住揶揄,“你那丫頭嘴兒叫老天爺開過光吧?半分不由得人就叫你心想事成。” 說做宮妃就做宮妃,說把巴掌扇回去,回宮第二天就鬧得慎嬪禁足。 這么想著皇帝突然挑了挑眉,捏著她下巴與她四目相對:“這么說起來,你還是個記仇的,叫慎嬪栽跟頭這事兒不是順勢而為吧?” 靜嘉微笑:“萬歲爺說什么呢?我又不知道自己會被算計,也沒辦法左右慎嬪為難我呀?!?/br> 可太后想叫她幫容妃,其他人見不得容妃坐大這事兒靜嘉是清明的,從龍床下來跪地的那一刻,她就把心里的黑賬掏出來了,要說拿誰投誠這事兒都不需要尋思,首當其中必然是慎嬪。 這些就不需要叫正和帝知道了。 皇帝似笑非笑捏了捏她臉頰,就當她說的是真:“朕聽你剛才點的那些油膩了些,今兒個天氣不錯,叫御膳房送個鍋子吧?!?/br> “知道您忙著,這會子過來,不只是為了叫奴才陪著用膳吧?”靜嘉從善如流道,也不需要她再出去吩咐,門口伺候的奴才個個兒該帶耳朵的時候都帶著呢。 皇帝不置可否:“那你說朕是來做什么的?” 說話的功夫,靜嘉感覺細軟腰肢間多了點子不規(guī)矩,她趕忙起身:“那奴才哪兒猜去呀,您快別逗我了,大白日的叫人聽見,可是叫人活不下去的。” 皇帝眼神中笑意未褪,也不再逗她,聲音輕了幾分:“過些日子定國公要回來了,綏遠將軍也會回來,今年大日子都要展揚些,朕要你保住柔嬪的胎,能做到嗎?” 皇帝一開口,靜嘉原先的猜測就落到了實處。 林明輝才做漕運總督不足一年,如今并無建樹,那該是個圖穩(wěn)妥的人jingzi。柔嬪這會兒懷孕,無疑是給林家添了根定海神針,可不管是關爾佳氏還是出過后族的馬佳氏必定不會由著林家發(fā)展,甚至納喇氏都要插一腳。 她頗有些頭疼的模樣:“老祖宗剛給永壽宮下了口諭,柔嬪滿三個月前不是不用出來嗎?” “未曾顯懷的宮妃,大祭和宮宴她避不過去?!被实鄣馈?/br> 等到二人用過膳,皇帝沒急著走,坐在條山炕上喝茶的功夫,見靜嘉一直不怎么說話,皇帝將魚餌放出來:“年后朕會封柔嬪為淑妃?!?/br> 一直斂著心神裝為難的靜嘉,這才恰到好處露出幾分詫異:“您這不是把人……奴才知道了,奴才定竭盡全力保柔嬪無恙?!?/br> “嗯,你心里清明就好。你歇著,朕還有折子沒批完?!被实勰笾氖职淹嬉粫翰诺?,“過兩日朕再過來看你?!?/br> “恭送萬歲爺?!膘o嘉恭順蹲身送他,心里念叨著,還是別來了,大過年的別再給她添麻煩,這份兒溫存真沒必要,好處給到位就夠了。 皇帝出門的功夫,瞧見杜若恭敬掀著簾子,他頓了頓腳步:“這丫頭伺候的不錯,好似是瘦了些,賞兩個月月例,叫御膳房多送些點心過來給她補補?!?/br> 等正和帝出了麗景軒,杜若才跟被雷劈了一樣踉蹌著進了門,倉惶走到靜嘉跟前兒就噗通跪下了,眼淚都跟著震落在地上—— “小主救命?。∨局幌胫藕蚰?,絕不敢背叛小主,更不想伺候……唔!” 她話沒說完就叫靜嘉趕忙給捂住了:“好jiejie,你好是想清楚了再說,腦袋不要了?” “萬歲爺不是瞧上奴婢了吧?嗚嗚……奴婢到底哪兒得了萬歲爺?shù)难?,奴婢改還不成嗎?”杜若嗚嗚唧唧低聲委屈道,還可憐巴巴掉眼淚呢,好歹是不敢嚷嚷了。 靜嘉憋住笑,想了想道:“大概是見你嘴皮子利索?” 杜若:“……”嗚嗚嗚,她以后能不說話再也不說話了! 半夏雖不知道怎么回事兒,可小主見杜若哭得厲害,卻快笑歪在炕上,她倒是沒跟杜若那般擔心,只上前妥帖伺候著。 “奴婢在宮里這些年,可是少見萬歲爺來后宮陪妃嬪用午膳呢,以前也就是那兩位主兒有這個殊榮?!卑胂挠懬尚Φ溃星瑢m和翊坤宮方向抬了抬下巴。 靜嘉微笑:“去替我多準備些姜汁帕子,再叫劉福去太醫(yī)院請程太醫(yī)過來一趟,就說我有些發(fā)汗,腿肚兒轉(zhuǎn)筋起不來身了。” 半夏摸不著頭腦:“?。俊?/br> “去吧?!膘o嘉并不解釋,這恩寵也不是平白接著就行,總要說得過去,萬歲爺刻薄,她被磋磨個夠嗆這理由不錯。 別人稀罕的事兒,到了她這兒,甜蜜餞兒里都摻著沙子,總要仔細挑出來才能吃進嘴里。 半夏不敢再問,蒙頭蒙腦出去辦差事,杜若還軟在腳踏上抽抽。 “好啦,萬歲爺逗你玩兒呢,他慣是個刻薄的,以后習慣就好了。”靜嘉摸著杜若腦袋安撫。 杜若這才將心腸塞回肚兒里去,揉著真轉(zhuǎn)筋的腿,心里還祈求呢,還是別叫萬歲爺太淘神了,刻薄……留給小主吧。 哎喲喲,奴婢罪過罪過,回頭多給菩薩上幾炷香,保佑小主長命百歲。 都說過了臘八就是年,年根兒底下許是人人都忙叨得緊,日子總過得飛快,眨巴眼兒的功夫就到了小年。 早去了的那位馬佳皇后,沒來得及趕上大祭的榮光就枯萎在了深宮里,如今便是由太后主持小年祭灶和立桿大祭,容妃和德妃從旁輔佐著,這種時候靜嘉是插不上手的。 好在她也不稀罕這點子體面,她忙著將程太醫(yī)給的那些跟懷身孕有關的事兒都記在心里還忙不迭呢。到祭灶前一日,她也不過剛囫圇著將程太醫(yī)遣人私下送過來的冊子看了一遍。 “唉……”靜嘉忍不住嘆氣。 杜若趕忙替她倒上溫茶:“小主,您怎么了?可是哪兒不舒服?奴婢替您按按?” 自打那日皇帝吩咐給杜若賞賜后,杜若話少了許多,也比從前謹慎不少,比靜嘉過去好些年耳提面命都有用些。 也不知是怎么個道理,她如今倒是有了跟半夏爭寵的心思,見靜嘉信重半夏,她并不攔著,可總是愛圍在靜嘉身邊轉(zhuǎn),幾乎是不錯眼的使出十二分妥帖來。 靜嘉一直笑瞇瞇看著,也不叫半夏跟杜若多說,只狠著心腸任由杜若討巧,如今學會賣乖總比以后禍從口出強。 “我就是覺著,在宮里有身孕可真是再危險不過的事兒,本就要走鬼門關,還要防著數(shù)不清的背后靈,嘖嘖……”靜嘉靠在杜若身上感嘆,“看樣子不要孩子挺好的?!?/br> 杜若細細給靜嘉按著頭上的xue位,聞言話在肚兒里轉(zhuǎn)了幾圈,才遲疑道:“小主,可若沒個孩子傍身,以后……總是要艱難些吧?” 靜嘉不以為然,先帝那位皇后不也沒孩子?不還是活得滋潤極了。若非她自己找死,定能順順當當榮寵一輩子。 靜嘉不覺得自己會成為耶拉氏那樣,知道生孩子的艱難,她遙遙望著坤寧宮方向,眼底野望更深刻了些。 與其為了不定能好好生出來,甚至不定能養(yǎng)活的孩子拼命,不如將命拼著捏權勢在手里。 這話不能宣之于口,她也不多說什么,只閉上眼睛享受著這最后一日的輕松時候。 臘月二十三一大早,天仍黑著,白皚皚的雪并未化多少,就著昏蒙蒙的葉色,厚厚壓在各處頂端,似是叫紫禁城多了股子沉重壓力。 靜嘉四更剛過就起身洗漱,隨后叫人伺候著穿朝服。 貴人冬季朝服是石青色四爪團龍紋樣的圓領旗裝,不能著云肩和披領,雙襟圓領是立起來到耳下的,帶上貓睛石點綴的東珠朝冠,沒那么尊貴,可也透著股子爽利的莊重。 這還是靜嘉頭回穿這身衣裳,她過去不怎么穿顏色厚重的,上身兒后,襯著她白皙的膚色,難得叫她畫出來的寡淡都輕了些,讓她整個人多了些雍容氣兒。 杜若仔細替她擺好朝冠上的珍珠翟尾,看著鏡子喃喃道:“娘咧,這要是您本來……魂兒都要給您咯?!?/br> 靜嘉翻個白眼,拍拍她腦袋:“快些收拾,還要去慈寧宮呢,你給我守好了麗景軒?!?/br> 因為杜若沒有半夏機靈,再說跟著走那么些路也累得慌,靜嘉便帶著半夏出去,也是怕杜若看見墨勒氏害怕。 杜若回過神趕緊應下,嘟嘟嘴想說什么也沒說出來,只能緊著伺候,送靜嘉和半夏出門。 這回靜嘉就沒有站在劉佳嬤嬤身邊替太后扶轎的殊榮了,她跟在儀貴人身后慢慢走著。 邊走邊尋思,自中秋后,她叫人打聽過,再也沒見墨勒氏鬧騰,聽說這陣子安國公府消停的很,連府里都沒鬧出什么人命來。 靜嘉可不會天真到以為墨勒氏會因她入宮就此消沉下去,只怕她還是籌謀著更大的,今兒個便是不錯的機會。 靜嘉眼神閃了閃,唇角勾出一抹冷意,過去她百般退讓,無非是為了替自己圖謀后頭。如今她都進了宮,若墨勒氏還以為她那么好欺負,這第二筆黑賬拿墨勒氏開刀,再合適不過。 第40章 老天爺從來都護著我(…… 眾人到坤寧宮時, 天還沒亮起來,自隆福門開始幾步就是一盞紅色羊角宮燈,自帶著股子燈火的輝煌氣息。 隨著寒風凜冽, 宮燈時不時飄蕩, 將人臉波瀾出通紅模樣,似是沾染了喜氣一般。 坤寧宮大殿前的天井內(nèi), 早就立起了松木長桿,那光滑的桿子得有三丈余, 就著黑蒙蒙的天兒看不見頭, 像是能戳破天似的。這是除夕立桿大祭要用的, 小年是祭祀灶君, 皇帝并不過來,不然他也不必特意叮囑靜嘉。 灶君老爺就設在坤寧宮正殿內(nèi), 一應獻醴獻牲都在殿內(nèi),也好叫皇親國戚和班命婦們少挨些凍。 只進得殿內(nèi),對這些貴婦人來說, 也未必就不難受了,坤寧宮正殿并不住人, 三面條山炕做成了大廚房樣式, 向來是用來祭祀的地兒。 靜嘉跟在儀貴人身后進了殿, 早先就仔細盯著柔嬪呢, 很快便瞧見她捂嘴兒臉色蒼白起來。 要知道宮內(nèi)嬪位以上能抹紅穿綠, 自貴人起這種大日子跟宮人差不多, 不能盡情打扮, 必須保持清水臉盤以示對神佛和祖宗們的虔誠。 柔嬪即便是抹了粉,都錯辯不了那點子憔悴,靜嘉垂著眸子不動聲色挪動腳步, 看來她這是遇上了程太醫(yī)冊子里最嚴重的情況,只怕是個愛吐的。 等站在柔嬪身后,靜嘉也沒忘了防備墨勒氏。 叫她驚訝的是,墨勒氏今日沒跟國公府的夫人們站在一塊兒,倒是站在了納喇老夫人身側(cè),只低著頭做端莊模樣,看都沒看這邊一眼。 她忍不住蹙眉,來不及多想,柔嬪搶忍干嘔的動靜就從前面?zhèn)鬟^來,她幾乎是斜靠在自己的宮女身上,站都站不穩(wěn)。 在主子們來之前,御膳房的大師傅們早就準備好了禮豬,碩大的豬被剃干凈毛,只留頭上一小撮,整只掏干凈內(nèi)臟放入鍋里,由司禮局的姑姑們看鍋,掌禮司的司祝和司俎等豬rou煮好,再負責抬到一側(cè)被做成案板模樣包了鐵皮的條山炕上。 靜嘉趁著鼓樂齊鳴,太后上前準備舀老湯做樣子的時候,快速湊近柔嬪,壓低聲兒開口:“jiejie,這是你掉的帕子吧?您小心些,今日人多,若是被撿了去,是要添膩煩的。” 柔嬪光忍吐就用盡了渾身力氣,聞言詫異看了靜嘉一眼,卻沒心腸說話,隨意接過帕子在手里,沖她混亂點個頭。 柔嬪的宮女蓉娟忍不住皺眉,明明小主的帕子別在壓襟扣兒上呢,怎么可能丟了帕子? 她想說話,只礙著如今的場合不敢開口,可掛心著小主的身孕,心里急成了熱鍋。 “我剛剛沒瞧分明,您聞聞看這帕子可是您的?”靜嘉見太后澆湯動作要結(jié)束,語速更快幾分,“jiejie放心,這種地方我萬不敢拿您身子開玩笑。” 柔嬪昏昏沉沉努力看了靜嘉一眼,見她神色認真,盯著帕子意有所指,許是腦仁兒確實快被熏暈,她不自覺就將帕子往鼻子下放,看得蓉娟睚眥欲裂。 可不待蓉娟拼死說點什么,柔嬪聞了帕子,突然頓住動作,隨即那帕子就沒放下來,她只更詫異去看靜嘉,眸底還帶著幾分疑惑和慶幸。 靜嘉已經(jīng)回到儀貴人身邊低下頭去,并沒再看她,蓉娟著急從嗓子眼里蹦出聲兒來:“小主……” 柔嬪捏緊她胳膊沖她搖搖頭,臉色卻好了不少,帕子上姜味兒不算太重,還帶著股子青梅酸漬的味兒,叫她好受許多。 靜嘉這番動作別人沒注意,卻是落在了儀貴人眼里,可儀貴人滿心腸只顧著去打量敏嬪那頭,倒是也沒多尋思。 太后叫容妃和德妃伺候著祝醴奠酒,隨后叫二人扶著她在殿內(nèi)轉(zhuǎn)了一圈,向天地和灶君各奠一杯酒,禮也就成了。 接下來就該是分rou,煮rou的老湯是從盛京宮里專門運過來的,由老湯煮過的祭物,祭過天地和灶君后,需得由在場所有的主子們分食。 那rou有多腥臊且不說,里頭還不放鹽,即便常人吃著都膈應,更別說金尊玉貴的女人們??蛇@是老祖宗流傳下來的規(guī)矩,意在保留滿人彪悍族性兒,女子也需慎終追遠。 老一輩兒的人宮裝袖口里都偷偷帶著鹽或者醬粉,好歹能勉強入嘴咀嚼,過后偷偷吐在怕子里或者干脆咽下去,這祭灶才算是徹底結(jié)束。 太后胃口也不怎么好,先帝時候她都是托病避了的,若非這份體面是她一輩子的執(zhí)念,她都不定能在這氣味兒古怪的殿內(nèi)堅持下來。 好在常久忠妥帖準備了醬粉,起碼一小塊rou還是不成問題。 這食rou的習俗已經(jīng)好幾年沒在大祭上舉辦過,都是分派到各宮里,今年進宮年輕些的準備都不充足,臉色都有些不太好看,包括同樣沒什么準備的后宮女人們。 她們大都頭回參加這般大的陣仗,都不知道還得實實在在吃rou,還是……那看不清模樣的湯里,煮出來毫無滋味兒的rou,光想著好些人就都捂住了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