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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出息!曲海遙心里的小人兒恨鐵不成鋼地大罵著。容意倒是相當(dāng)自如,畢竟不是第一次拍雙人或多人了,他帶著曲海遙試了試站位和角度,變換了兩個站位和姿勢之后,容意就很自然地伸手搭上了曲海遙的肩膀。 曲海遙的身體以rou眼可見的速率僵成了一具木乃伊。 “放松?!比菀夂敛豢蜌獾卦谇_b肩膀上掐了一下。曲海遙臉都紅了,他和容意之間的距離很近,近得甚至能看清楚對方長長的、卷翹的睫毛。容意的凈身高大概比自己矮了兩三公分,但氣勢上卻完全是容意占據(jù)了絕對優(yōu)勢。曲海遙被這氣場所迫,反射性想要退后,肩膀上傳來的力道卻將他牢牢鉗住,不允許他后退半分。 “如果這是在片場試鏡,就你這樣的表現(xiàn),沒有一個導(dǎo)演會用你?!?/br> 那邊的相機鏡頭還正朝這里對著,容意說話的時候嘴唇開合幅度很小,聲音很輕,眼睛也沒看曲海遙。但這句話里的每個字、每個標(biāo)點符號都還是清清楚楚地砸進(jìn)了曲海遙的心里。他腦子一炸,看向了容意,容意的表情和剛才并沒有什么不同,只是眼睛里浮上了一層淡漠的冷光。 “只要是在鏡頭前,無論是拍照還是拍戲,都一樣不能后退。鏡頭和同事都是對手,在對手面前縮卵……”容意的目光終于看向曲海遙,“還想當(dāng)‘八金影帝’?!?/br> 容意用鼻端發(fā)出了一個極輕的哼聲,淡淡的,滿是不屑。 曲海遙臉上的燒紅像是退潮一樣迅速散去,就連嘴唇上的血色也一并退了。容意一臉的無所謂,絲毫沒把自己方才說了什么當(dāng)一回事,捏著曲海遙肩膀的手也放松了力道,打算松開撤走。 可另一只手在這時迅速覆了上來,把容意的手牢牢摁在肩膀上。容意驚了一下,剛想反射性地掙一下,曲海遙的另一條胳膊就以更快的速度攬住了容意的后腰,同時整個人都欺身籠在了容意的上方,壓迫得容意幾乎失去平衡向后倒去,非要借著曲海遙攬住自己后腰的力才能穩(wěn)住身體。 相機后面的鄭偉驚詫地輕呼了一聲“臥槽”,隨即快門聲就鋪天蓋地響了起來。曲海遙此時卻已經(jīng)完全聽不到別的動靜了,他的鼻尖幾乎觸到了容意的,下方那雙又大又長、足以惑人的眼睛正大睜著,眼里印的全是曲海遙認(rèn)真而專注的樣子。 “對手……是這樣嗎?”曲海遙用氣聲問容意。 這一系列變化都只發(fā)生在瞬息之間,兩秒鐘之后容意就在曲海遙的低問中回過神來。他唇角溢出一抹極淡的笑容,淡得正與他這一套鴨卵青色相配。被曲海遙摁在肩頭的那只手從善如流地反手過來,勾住了曲海遙的頸子,腰上一個借力,容意就保持著這種親密的姿態(tài)重新站直了身子。 “有點兒意思了?!比菀廨p輕挑了一下眉,和曲海遙視線相交。鄭偉在那邊用亢奮的語氣嚷嚷著要他們擺造型,顯然是對兩人的狀態(tài)非常滿意。 這一套拍下來之后,容意和齊星干脆商量了一個新主意。他們本來是想拍出傳統(tǒng)中國風(fēng)和摩登中國風(fēng)之間的反差和變革,但容意和曲海遙這么一入鏡,齊星和容意就都對“反差和變革”這個主題不太滿意了。 “‘變革’,也不用非要拘泥在‘變’上?!比菀庠趽Q造型,齊星就在邊上跟他討論著,容意聽著他的話點了點頭:“其實我覺得與其拍變革,倒不如拍發(fā)展。只不過‘發(fā)展’這個詞兒實在不怎么酷炫,不符合你們雜志日天日地的風(fēng)格。” 齊星嗤笑出來,笑罵了容意兩句之后說:“那可以換個酷炫點的詞兒吧……哎!‘破繭’怎么樣!” “這個可以有?!?/br> “那就‘破繭’!”齊星興奮地大聲說,“不拘泥于‘變’,也不是擯棄舊的用新的,而是像你跟曲海遙那樣,新舊在碰撞中升華——這個好!我覺得我們專題可能是所有專題里最rou的了!” “給你樂的。”容意語帶嘲笑,眉梢的笑意卻毫不摻假。 于是所有的拍攝內(nèi)容都改成了曲海遙和容意兩人共同完成,單人篇幅極少,曲海遙也就不再擔(dān)心什么雜志社看不上自己了,他的拍攝和容意的幾乎一樣多。在這邊的外景拍完之后整個組又拉著大小容意一起趕去碼頭,也就是下一個外景地。 因為本來計劃要拍的就是黃昏中的碼頭,所以時間卡得很緊,必須要在太陽落山的這段時間之內(nèi)完成拍攝。好在曲海遙似乎已經(jīng)掌握了調(diào)整狀態(tài)的方式,中間的轉(zhuǎn)場并沒有讓他的狀態(tài)輪空,拍攝相當(dāng)順利。鄭偉和齊星用筆記本查看拍出來的照片時都覺得大大超出預(yù)期,整個組都沉浸在過年般歡天喜地的氛圍中。 曲海遙和容意分別卸妝,容意還要把接發(fā)取下來,花費的時間要比曲海遙更久。他坐在椅子上一邊玩手機一邊讓工作人員擺弄,這時候曲海遙悄無聲息地摸了進(jìn)來。 和剛才拍攝時的飄逸軒昂不同,卸完了妝、一身清爽的男孩子這時候顯得有些局促。他雙手絞在一起,微微傾下身站在門口,吶吶對容意說:“那個,容老師……今天真是對不起,給您添麻煩了……還有,那天?!?/br> 他說的當(dāng)然是十年慶那天。給容意卸妝的是《MENU》的工作人員,并不是容意自己的人,曲海遙不敢在外人面前說得那么明。容意稍稍側(cè)過臉來看了曲海遙一眼,什么反應(yīng)都沒有。 曲海遙更局促了。其實到現(xiàn)在為止他都覺得自己對著容意的時候心態(tài)完全是一片混亂,正面的負(fù)面的感情全部混雜在一起,他本來是個簡單的人,現(xiàn)在突然有一個人能讓他一瞬間涌上這么多情緒,他覺得腦子都要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