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里的自己努力和這三個已經(jīng)長大養(yǎng)不熟的孩子培養(yǎng)感情，拼命干活爭取兇里兇氣的婆婆喜歡，不畏艱辛力求捂暖張衛(wèi)東對自己所作出一切都視而不見的心，可謂是過五關(guān)斬六將，最后成功犧牲在了退休的頭一年。

    蘇秋月：辛辛苦苦幾十年，四十九歲就下線？！

    還沒等蘇秋月詫異并憤怒于自己竟然會做這樣一個離譜夢境的時候，下一秒，她就又進(jìn)入到了另一個夢里。

    在前一個夢還哄騙自己嫁給二婚男張衛(wèi)東的蘇夏草，在這個夢里突然就變了一副嘴臉，她想自己嫁給張衛(wèi)東了。

    對此，一心只想長命百歲的蘇秋月表示雙手雙腳同意，畢竟只有經(jīng)歷過折磨的自己才知道老張家那一家子人有多難伺候！

    但事實證明，蘇夏草是個壞包這件事，不管是在夢里還是現(xiàn)實都是改變不了的事實。

    看著夢里提前幾年嫁給了張衛(wèi)東的蘇夏草竟然還要禍害自己，設(shè)計自己給了一個小白臉知青的蘇秋月真是快要被氣歪鼻子了！

    蘇秋月：？？？

    蘇夏草指定是有啥毛病，不讓她怎么這么熱衷于給人介紹對象呢？！

    于是，眼睜睜看著夢里的自己又在蘇夏草的“幫助”下嫁給了小白臉知青，過上了被各種嫌棄不說，還在之后恢復(fù)高考以后，被這自己沒能耐第一次考試失敗的小白臉?biāo)﹀仯㈤_始了被家暴日子的蘇秋月已經(jīng)在心里想出了一百種跟她爸媽告狀，讓爸媽給自己拔創(chuàng)的說法了。

    但也不知道為啥，不管是剛剛嫁給二婚男張衛(wèi)東的夢里，還是現(xiàn)在自己這被甩鍋后又挨揍，最后還被拋棄的小白臉知青夢里，她爸媽都沒有出現(xiàn)過……

    盡管蘇秋月知道這只是一場夢，但她也仍覺得心慌得不得了。

    她爸媽呢？

    蘇秋月開始回憶起自己這兩場夢境。

    然后，她驚訝又害怕地發(fā)現(xiàn)，她爸媽從始至終都沒有出現(xiàn)過！

    不然，不說前面張衛(wèi)東已經(jīng)有小芳嬸子和仨孩子，就說后面那個小白臉知青，她爸媽也肯定不能讓自己嫁給那樣的人??！

    蘇秋月越想越慌張，她撥開那如云團(tuán)一般所映射出的夢境畫面，努力向著有光亮的未知方向奔跑著。

    從小到大都從來沒有離開過父母，也從來都將父母看做自己最重要的人的蘇秋月無法接受自己剛剛所看到的那些畫面中沒有她爸媽的出現(xiàn)。

    ——哪怕是夢境，也不可以！

    而就在她對著那些蜂擁而至的云層張牙舞爪，瘋狂比劃著的時候，趕著牛車正走在回家路上的蘇有糧一邊小心地看著前面黑漆漆的道路，努力辨別著方向，一邊擔(dān)憂著牛車上上正撒囈掙，一聲聲喊自己和媳婦兒的閨女。

    蘇有糧焦急地說道：“媳婦兒，閨女還燒著呢嗎？那藥已經(jīng)吃有一會兒了，怎么還不見好呢！”

    田鳳娟掖了掖裹在蘇秋月身上的褂子，抬手現(xiàn)在衣服上搓了搓，等有了點熱乎氣兒后才將手放在蘇秋月的額頭上，等了一會兒才聽她回道：“還有點熱，那藥就是消炎藥片，哪可能那么快，等回家我拿涼毛巾給她捂捂沒準(zhǔn)能好的快點……”

    “這個點兒再趕去縣里醫(yī)院就得半夜了，折騰孩子不說，也不一定有人在，咱們就先回家，實在不行明兒起早咱再帶閨女去醫(yī)院看看！”

    說著，蘇有糧抹了一把臉道：“雖說閨女這樣得受不少罪，但起碼、起碼命能保住，往后好好補補就行，只是以后咱兩口子真得上點心了，再不能讓閨女一個人在家嚇跑出去了，得留個人在家守著她?！?/br>
    田鳳娟認(rèn)同地點了點頭：“我也覺得。那以后咱倆也別都一起上工了，分著時間去吧?！?/br>
    蘇有糧道：“成，回頭我去跟大隊長說這件事?！?/br>
    ……

    兩口子緊趕慢趕地終于回到了家。

    可就在蘇有糧剛把蘇秋月背上，準(zhǔn)備進(jìn)院子回屋的時候，就看見正屋亮起了光，緊接著就看見李秀芹披著褂子出來了。

    看著自己親媽這明顯來者不善的樣子，蘇有糧索性梗著頭，跟李秀芹說了一句“這么晚了還沒睡，趕緊去歇著”后，便背著蘇秋月大步朝著屋里走去。

    蘇有糧不愿意在這個時候生事端，但也得要李秀芹配合才行。

    只見這小老太太刻薄著一張臉道：“蘇有糧你個沒良心的，老娘等你到這么晚你就說這么一句？你帶你閨女上衛(wèi)生所是不是沒少花錢，你是不是背著我和你爸藏私房錢了！蘇有糧我可告訴你，咱還沒分家呢！”

    面對李秀芹這樣的刁鉆冷漠的問話，和提心吊膽一晚上，閨女還趴在自己后背上發(fā)著燒的情況，只聽見蘇有糧冷笑一聲，目光直視看向李秀芹的樣子，宛如當(dāng)年田鳳娟生孩子大出血時的樣子。

    想起當(dāng)年的事兒，李秀芹不免有些心虛地回避了這個目光。

    蘇有糧不愿意在這個時候扒開那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往外說，也不想在蘇秋月還發(fā)著燒的時候站在院子里跟李秀芹掰扯錢的事兒，只冷冷地看了一眼她，又看了一眼亮著燈卻沒人出來的正屋，和另外兩間睡著自己親兄弟的屋子后，便徑直進(jìn)了自己的屋子。

    他不愿意撕扯的態(tài)度，卻叫李秀芹又囂張了幾分態(tài)度，眼睛一轉(zhuǎn)，就想要跟著一起進(jìn)去。

    而就在這個時候，田鳳娟進(jìn)來了。

    院子里一瞬間靜了下來，包括躲在黑暗的屋子里那些窺視著眼前一切的老蘇家其他人也都不免屏住了呼吸。

    清冷的月光映在院子里的泥土地上，和……

    她手里拿著的，稍稍泛著光亮的殺豬刀上。

    李秀芹：“……”

    老蘇家其他人：“……”

    鳥悄的院子里，只聽見田鳳娟用如同十多年前，自己偷偷要將蘇秋月這個丫頭片子賣到山里給人當(dāng)童養(yǎng)媳時，被她發(fā)現(xiàn)后一樣的語調(diào)，和手里的殺豬刀問道：“媽，您還有事嗎？”

    李秀芹咽了咽口水，哆嗦著聲音說道：“沒、沒事了，鳳娟啊，你、你趕緊進(jìn)去休息吧！”

    田鳳娟似乎是很滿意這個答案，只見她狀似無意地?fù)]了揮手里的殺豬刀后，又朝李秀芹和正屋、西廂房的窗戶都笑了笑，隨后才“砰”的一聲關(guān)上了屋門。

    老蘇家眾人：好、好可怕！

    ……

    同一時間，被外面的動靜弄得有些要醒過來的蘇秋月耷拉著眼皮，看著面前都守著自己的父母后，便沒再注意別的，只虛弱地朝蘇有糧、田鳳娟兩人笑了笑，便又昏沉地睡了過去。

    只是這一次，她夢見的，是一直陪在自己身邊的爸媽……

    第8章

    蘇秋月再醒過來的時候，只覺得喉嚨火燒火燎的疼，眼睛還沒等睜開，嘶啞的聲音就順著有些干裂的嘴唇而發(fā)了出來。

    “水……”

    這一句，或者說是這一個字，在蘇秋月所不知道的后世生活里，大概是每一部電視劇里都會出現(xiàn)的經(jīng)典場景。

    蘇秋月和這些角色差的，可能就只是一套病號服。

    當(dāng)然了，如同電視劇里所表現(xiàn)得一樣，蘇秋月蘇醒后所說的第一句話，也是真的沒能被人聽見。

    她醒過來的這個時間段，正是外面的天說要亮卻還沒亮起來的凌晨。

    此時，距離昨天蘇有糧兩口子通過大隊里那幾個跟蘇秋月前后腳一起在老張家領(lǐng)喜糖的小孩兒口中得知自家閨女落水的消息，一路狂奔到小涼河岸邊，并將已經(jīng)昏迷在岸邊的蘇秋月抬去公社衛(wèi)生所，又抬回家里后，由田鳳娟耍了一套刀法等一系列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好幾個小時。

    守了蘇秋月一晚上的蘇有糧和田鳳娟在她又喊了好幾聲后，才終于聽見了閨女的呼喊，直接跑到了炕邊，看著還沒徹底清醒，緊閉著眼睛說要喝水的蘇秋月，兩口子的心情可以說是五味雜陳，心疼得不得了。

    蘇有糧端著一碗水等著媳婦兒田鳳娟給閨女摟著坐起來后，兩個人一點點地給蘇秋月喂進(jìn)了一點水，見她不嚷嚷了，這心才算是稍稍放下。

    “媳婦兒，你給月兒摸摸腦門，看看她還發(fā)不發(fā)燒？”蘇有糧將喝剩下的水碗放好后，跟個大土豆似的蹲在一邊兒，擔(dān)憂地看著整個人還昏昏沉沉的閨女問道。

    “我剛摸了，倒是沒覺得發(fā)燒，可也不知道這孩子是不是嚇著了，剛我一摸腦門全是冷汗。”田鳳娟摟著懷里的蘇秋月，是恨不得自己替她受這一遭罪。

    這個時候，終于從輾轉(zhuǎn)的夢境中掙脫出來的蘇秋月的意識開始漸漸回籠。

    而同時，蘇有糧和田鳳娟兩個人也還在小聲地說這話。

    確定蘇秋月不發(fā)燒以后，蘇有糧看著被放在一邊柜子上從自己閨女衣兜里發(fā)現(xiàn)的，那些被水泡過的奶糖塊，心情也跟著放松了不少，理智的頭腦也重新占領(lǐng)高地了。

    只聽見他篤定地說道：“媳婦兒你也知道咱閨女，從來都沒下過水，往常夏天的時候，大隊里的孩子都去小涼河淺溪那邊摸魚，咱家秋月也是從來沒去過的，就算是從村東頭那邊回來是得經(jīng)過小涼河，她也絕對不會靠河邊太近，更別說會失足落水了！”

    聽到這話，田鳳娟的眼神也變得犀利了起來：“你的意思是說，咱閨女掉河里這事兒不是意外？”

    就在這個時候，只聽見緩了好一會兒終于醒過來的蘇秋月虛弱著聲音道：“是蘇夏草……”

    “蘇夏草？”

    “閨女你醒了！

    兩口子異口同聲地開了口，目光灼灼地看著小臉煞白的蘇秋月，一邊為她的蘇醒而感到驚喜，一邊也為她說的話感到心驚。

    蘇秋月在從河里撲騰了一圈，小命都險些要交代出去以后，不敢說是大徹大悟，但卻也沒了剛掉進(jìn)河里時的憤恨，她沒先說別的，而是拉著田鳳娟的手，以行動告訴他們自己已經(jīng)沒多大事兒了。

    隨后，才緩緩開口說道：“是蘇夏草給我推下河的?！?/br>
    “下午在你們?nèi)ド瞎ひ院蟛痪?，蘇夏草就偷偷回來了……”

    她將事情的始末緣由都仔仔細(xì)細(xì)地說了一遍，著重講了蘇夏草和李鐵牛的事兒。

    “我當(dāng)時離著河邊還有幾步遠(yuǎn)，正走到斜坡的時候，就覺得身后好像有人，我當(dāng)時正準(zhǔn)備回頭看的時候，那人就狠狠地推了我一把，我只來得及看到一個恍惚的影子，身上穿的衣服，是蘇夏草回來時特意換的那身褂子的顏色！”

    “我猜，蘇夏草可能是發(fā)現(xiàn)我跟蹤她了，推我下河也是怕我會將她跟李鐵牛的事兒給說出來！”

    說到這里，蘇秋月就忍不住后怕道：“要不是有個好心人給我救起來，我可能就真的……”

    這邊話音還未落，蘇有糧就已經(jīng)捋起袖子，說著就要去正房把蘇夏草揪出來。

    而這個時候，田鳳娟卻直接給他攔了下來。

    “媳婦兒你攔我干嘛，我得給咱閨女出了這口氣！要不是有人給秋月?lián)粕蟻恚赡芫汀?/br>
    “你現(xiàn)在去有什么用！”

    田鳳娟難得厲聲道：“咱倆知道閨女沒有說瞎話，但除了秋月還有誰知道這事兒？還是說是有誰看見了是蘇夏草給她推下去的？”

    “可——”

    “你現(xiàn)在去只會讓蘇夏草那丫頭對咱閨女更加防備，甚至還會叫她再找機(jī)會整秋月！你能保證不會再有今天的事情發(fā)生，還是能保證蘇夏草不會再對秋月下手？”

    聽到這話，蘇有糧狠狠地搓了一把臉，紅著眼問：“那這口氣咱就忍下了？秋月可是差點連命都要沒了！”

    田鳳娟搖了搖頭，眼神里是說不出的陰郁：“不是叫你忍下，而是讓你先按兵不動。蘇夏草再能耐，也不過是個半大丫頭，咱們想整她又何必鬧到爸媽那兒去，到時候還能給她一個狡辯的機(jī)會。”

    蘇有糧：“媳婦兒你這話的意思是……”

    “這話的意思你還不清楚？”

    看著媳婦兒冷笑不語的樣子，蘇有糧眨了眨眼，瞬間就領(lǐng)悟了！

    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蘇有糧心想，自己剛剛果然是智商下限了，他咋就忘了，自己根本就不是啥正人君子，更不是什么魯莽武漢，而是一個沒臉沒皮的人呢！

    這事兒明著來不行，那就背后出黑招啊。

    到時候，蘇夏草在明，他們一家子在暗，豈不是想讓她掉河就掉河，想讓她摔坑就摔坑??！

    想到這，蘇有糧便也朝田鳳娟露出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笑容，巴巴地坐在坑頭邊兒，開始盤算起了該怎么給蘇夏草一個教訓(xùn)！

    至于他以年紀(jì)、閱歷去欺壓蘇夏草什么的問題，那從來都不在蘇有糧的考慮范圍內(nèi)。

    ……

    在同自家男人達(dá)成共識后，田鳳娟便低頭看向閨女蒼白的臉龐，認(rèn)真說道：“媽知道你心里肯定會不服氣，想要揭穿蘇夏草的真實面目，但你放心，她既然有膽量敢把你推下河，那她也要做好迎接咱三口對她報復(fù)的準(zhǔn)備！不過現(xiàn)在你最需要的，就是好好睡一覺，把身體先養(yǎng)好了，才能有力氣去做別的事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