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秋月：“嗯？”

    “反正……反正雙向試用期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宿主……宿主你再瞪本系統(tǒng)也沒用，這一次是真的沒辦法解綁了！”聽出蘇秋月語氣中不對勁兒的9527用被子蒙住腦袋，索性破罐破摔了。

    “雙向試用期？”蘇秋月伸手捅了捅躲在被子里的9527，“你給翻譯翻譯，啥叫雙向試用期？”

    被戳到屁股卻又一動不敢動的系統(tǒng)哭唧唧地說道：“雙向試用期是本系統(tǒng)兩個月選擇宿主，宿主兩個月選擇系統(tǒng)……嗚嗚嗚嗚本系統(tǒng)不是故意隱瞞你的，但我還在銀河沒遇到宿主之前，已經(jīng)被好幾個人投訴要求解綁了，所以才……”

    聽到這個回答，蘇秋月狐疑地又戳了戳它問：“你不是銀河第一學習系統(tǒng)嗎？咋還會沒人要？還有，你之前既然能留在銀河，為啥又會來到這里？”

    9527癟了癟嘴道：“宿主你真的太壞了，明知道是我的傷心事……”

    蘇秋月一臉冷酷：“我一會兒還得去吃臊子面，吃完還得去考試，你要說就趕緊說啊！”

    話音剛落，就聽見“嗚咽”一聲，蒙著9527的小被子角上也洇出了一大片水漬，好像淚水一樣。

    “不是，你一個系統(tǒng)，還有淚腺？”

    “我們也是有統(tǒng)權(quán)的！研發(fā)者給了我們自主掉眼淚的開關使用權(quán)！”

    “……”

    蘇秋月：我就說你們這個研發(fā)者多少是有點毛病。

    然后，在接下來的十分鐘里，蘇秋月是一邊換衣服準備去廚房吃早飯，一邊一心二用地聽著9527哭唧唧地說著它的故事。

    “所以，你之前說的啥，銀河第一的名字是你們所有學習系統(tǒng)統(tǒng)一的名稱，只是編號不同？”

    “對……”

    “也就是說，像你這樣的系統(tǒng)在你們銀河一共有能繞地球十圈的數(shù)量？“

    “是……”

    “而你因為不會賣萌，不懂得投宿主所好而被投訴了36次，在同行系統(tǒng)里排名倒數(shù)一，也因此被迫離開銀河中心城，被投放到像我所在的這樣的世界里了？”

    “沒錯……”

    在一人一統(tǒng)的一問一答中，蘇秋月摸了摸下巴，給出了最后一擊：“鬧半天，咱倆是誰也別瞧不起誰，都是水貨??！”

    9527：“……”

    嗚嗚嗚嗚嗚嗚嗚！

    看著已經(jīng)把整個被子哭得能擰出水來的系統(tǒng)，蘇秋月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這話說得有些傷人……不是，傷統(tǒng)，便又連忙開口安撫道：

    “好了好了，雖然咱倆都是水貨，但不也挺好的，誰都不嫌棄誰。而且你放心，雖然你騙了我能解綁這件事兒，但就算我知道我也肯定不會甩了你的，真的！而且，你也不像你們銀河里那些不要你的宿主說的是個小廢物，我覺得你很有用??！又能幫我學習，給我提供那么多習題、資料，還能幫我改變命運，間接救了我爸媽……我覺得你特好，是名副其實是的銀河第一學習系統(tǒng)！”

    “真、真的嗎？”

    面對蘇秋月的夸獎，9527扭捏著從被窩角那里露出一個小腦袋瓜，害怕又期待地問：“宿主你……你剛剛說的，都是真心實意，是發(fā)自肺腑的嗎？”

    “當然是真的了！”蘇秋月試圖讓9527看到自己這雙寫滿真誠的眼睛，“你是我見過的，最好最厲害也最貼心的系統(tǒng)了！”

    完全沒想到蘇秋月只見過自己一個系統(tǒng)的9527信了。

    對此，9527哭著說道：“嗚嗚嗚宿主你真的太好了！所以本系統(tǒng)決定……”

    ——“本系統(tǒng)決定要以更高的要求來鞭策宿主！好幫助你能更快成為一個真正的天才！”

    還以為能得到啥實際好處的蘇秋月：“……”

    歪，是銀河投訴熱線嗎？

    我想問一下，我現(xiàn)在想申請退貨解綁還來得及嗎？

    —

    在搞清楚9527的真實情況后，蘇秋月也沒太多計較，反正賊船已經(jīng)上了，試用期也已經(jīng)過了，她是只能一條路走到黑，不成天才說不過去了。

    所以，在是意思嚇唬嚇唬9527，借機狠狠揉了揉、掐了掐對方被自己覬覦好久的肥臉蛋子后，蘇秋月也就十分大度地表示了“當然是原諒它”的態(tài)度，準備出屋門去吃早飯，免得真的在入學考試這一天遲到。

    然而……

    看著眼前明顯是壞了，而且壞得離譜的屋門，蘇秋月有些茫然。

    她一路走到廚房，跟蘇有糧和田鳳娟喊道：“爸媽，我屋門咋壞了??？昨天還沒事呢啊！我說剛換衣服的時候咋總覺得涼颼颼的，鬧半天是這門壞了，我剛瞅了一眼，那門都歪楞得露出一條大縫兒了，不是進賊了吧？”

    罪魁禍首田鳳娟：“……”

    目擊證人蘇有糧：“……”

    “可能是年久失修吧?！碧K有糧睜著眼睛說瞎話道，“你也知道，咱買下的這房子也是老房子了，那邊邊角角啥的，肯定是得老化了?！?/br>
    “是嗎？”蘇秋月有些不信。

    對此，為轉(zhuǎn)移話題的田鳳娟招呼道：“哎呀，甭管是咋回事，沒進賊就行?；仡^讓你爸找人修修，順便再把家里頭其他的房門屋門的都讓人給瞅瞅……秋月你就別跟著cao心了，趕緊過來吃飯吧，面都該坨了！”

    一聽這個，蘇秋月就連忙坐到了桌前，認真地問道：“媽，面沒坨吧？”

    田鳳娟點了點她的鼻尖道：“你現(xiàn)在過來是剛剛好，我給你澆上臊子，就正好能吃了！”

    “嘿嘿，那就行。媽你給我多放點臊子，我愛吃這個～”

    “知道了知道了，我做了好多了，你要想吃晚上還給你弄?！?/br>
    “好哦！”

    唏哩呼嚕吃了兩大碗臊子面，外加一小碟白蘿卜咸菜，和一大杯奶粉后，蘇秋月滿足地坐在木椅子上揉著自己有些撐的肚子，只覺得人生幸福不過如此！

    這時候，剛把碗刷干凈的蘇有糧甩著手上沒擦干凈的水珠走過來，跟旁邊穿戴整齊，把頭發(fā)也都盤在腦后的田鳳娟站在一起，一個拎起了蘇秋月的書包，一個給她把外套拿了過來。

    蘇有糧：“行了閨女，別坐著了，咱該去縣小學報道了?！?/br>
    田鳳娟：“你爸新給你買的外套，正適合這時候不冷不熱穿，趕緊套上，咱出發(fā)了?！?/br>
    …

    1973年3月12號，縣小學開學的日子。

    蘇有糧、田鳳娟和蘇秋月這一家三口饒是比規(guī)定的時間早出發(fā)了半個小時，也還是為眼前這已經(jīng)擁堵的校門口驚到了。

    “乖乖哦，這學校門口咋這么多人？感覺比咱們在大隊時上工的人還多！”說著，蘇有糧往前一步，伸出手臂護著田鳳娟和蘇秋月從人群中退了出來，打算帶著這娘倆從學校后門進去，免得跟這群人擠破腦袋。

    在朝著后門走的路上，田鳳娟幾次回頭看向正門那邊的擁堵，忍不住開口跟蘇有糧說道：“她爸你知道這說明啥不？”

    蘇有糧：“說明啥？”

    “這說明人家縣里頭的人就是比咱們大隊里的人要有見識，知道讀書才能叫孩子成才?！碧秫P娟邊走邊說道，“她爸你說，之前隊里頭的人還說讀書沒用，讀在多數(shù)也是要被革委會□□下牛棚的，說咱兩口子傻，可你看人家縣城人，不還是都把孩子送來讀書了嘛！”

    話音剛落，蘇有糧便也咂摸出味兒來了：“媳婦兒你說得對啊，這要是讀書沒有用的話，那縣里這些每個月都拿好幾十塊錢的工人們咋也要把孩子送到學校里念書?。≌嬉亲x書就得下牛棚的話，咋上面的領導還會要求多建學校呢！”

    田鳳娟：“所以咱閨女這一回是來著了。要是咱倆真跟隊里其他人那樣想，可就真是害了孩子了?！?/br>
    蘇有糧：“不光是這個，你可別忘了，咱家秋月可是個天才，這要是給耽誤了沒能繼續(xù)念書，那咱們可還都在靠山屯大隊呢，咋可能來縣里生活呢。所以說啊，非說讀書沒有用的人才是傻子呢！”

    聽到父母的對話，蘇秋月沒有開口表達自己的看法，卻也低頭抿著嘴笑了笑，并在心里對蔫頭耷腦了一早上的9527說道：

    “9527你看，明明在遇到你之前我在學校里從來都是不受待見的差等生，但哪怕如此，我爸媽也從來都沒有放棄、嫌棄過我，反而是一直鼓勵我，并供我繼續(xù)念書。而在我說自己是天才以后，他們也是最先相信我的人。所以，你真的不用為以前被解綁的事情而傷心，因為我對你，就像我爸媽對我一樣，是不會因為別人的態(tài)度，而改變對你的看法的。我是不會跟你解綁，也不會嫌棄你的。”

    “……雖然宿主你的話讓我很感動，但是你不要以為本系統(tǒng)不知道你在抄我便宜?！睂Υ?，9527哼哼唧唧地回答道，絕口不提自己剛剛偷偷抹眼淚的事情。

    而蘇秋月也沒像平時一樣跟它斗嘴，只是趁著她爸媽沒注意的時候，伸手摸了摸9527圓溜溜的腦袋。

    嗯，雖然你不肯叫我爸爸，但我也會拿你當親兒子一樣看待的。

    …

    一家三口是一路說，一路來到了學校后門。

    在他們準備進去的時候，就看見不遠處有個老頭從學校cao場那邊跑過來，邊跑邊喊道：“走錯了走錯了！你們兩位走錯門了！這是學校后門，僅供學校職工進出，你們這送孩子上學的，得走正門才行！”

    見此，蘇有糧連忙從兜里掏出一個入職證明，遞給老頭說道：“大爺您看，我跟我媳婦兒今天就是來學校報道入職的，還有這是我們閨女，也是被蔡校長親自邀請入學的孩子。因為前門人太多了，我們擠不進去，又怕耽誤了上班時間，所以這才帶著孩子走的后門?！?/br>
    老頭接過蘇有糧遞過來的證明，一臉狐疑道：“蔡校長親自邀請來入學？那你家娃叫什么名字啊？”

    蘇有糧：“我家閨女叫秋月，蘇秋月?！?/br>
    “蘇……”聽到這名字以后，老頭一拍大腿，“我說咋這么耳熟，這蘇秋月不是年前聯(lián)考考了全縣第一的名字嗎！”

    聽見這話，蘇有糧咧嘴樂著說道：“對對對，大爺你說的沒錯，我家閨女就是全縣第一！也是因為這個，蔡校長才特招她來縣小學念書，連著給我和孩子她媽也都安排了工作?！?/br>
    “原來是你們啊！之前校長還在學校里說過一回，但我這光知道個名字，根本不認識人，還以為你們這是走錯門的家長！”老頭說著，就給他們讓開了道，還不忘好心囑咐蘇有糧和田鳳娟兩個人，“你們既然是跟著孩子來上班的，那一會兒想著先給孩子送去一樓的登記處報道，等給孩子交到老師手里后，再去二樓的人事處報道就行?！?/br>
    “我這還想著來了學校得一頭霧水，需要好好打聽打聽這些事兒呢，沒想到這是出門遇貴人，遇著大爺您給我答疑解惑了，真是太謝謝了?！碧K有糧是不要錢的好話一窩蜂地說啊，直給這老頭說得都有些臊得慌了，就差領著他們給帶路了，才算是完。

    在蘇有糧終于跟這位魏大爺依依惜別離開后，蘇秋月忍不住問道：“爸，你剛才那小詞兒挺溜的啊，全都是四個字四個字往外蹦，沒看出來爸你還有這文化水平！”

    “你爸我的本事多了去了，哪兒光是這一個??！”聽出閨女話里對自己這一番言行舉止表現(xiàn)出來的肯定意思，蘇有糧得意地揚了揚頭，全然忘了自己這一周天天捧著書，一個字一個字跟林七那兒學習這些內(nèi)容時的崩潰。

    “爸你真厲害！”看著蘇有糧這樣子，蘇秋月心里也算是能放心了。起碼，不用擔心她爸會因為學校里這些人都是城里人而感到自卑，或者是被他們瞧不起了。

    父女倆的表現(xiàn)全都被一旁的田鳳娟看在眼里。

    這讓她覺得有些好笑的同時，也不免為他們感到驕傲。

    ——畢竟蘇有糧開始重拾課本也是為了不給閨女丟臉，而他們的閨女蘇秋月卻也從來都沒有為有一個當門衛(wèi)，一個當廚娘的爸媽而覺得難堪。

    對父母、子女的愛當然是與生俱來的。

    但這也是需要彼此細心呵護的，不是嗎？

    —

    在完成了登記、報道等一系列入學必做的事情后，蘇有糧和田鳳娟也該準備各自的入職報道了。

    分開前，兩口子站在樓梯間里，再三跟蘇秋月囑咐道：

    “閨女，你等會兒到了班里面對那些陌生的同學，不管他們對你啥態(tài)度，你別害怕，保持微笑，記住‘伸手不打笑臉人’。但要是真有人敢欺負你的話，咱也別手軟，直接照著對方屁股就踹，實在打不過的話就求饒，等回頭爸跟媽去給你出頭，你別逞強。還有，一定切記咱不欺負別人，也不能叫人欺負了這個原則！”

    “放心吧爸媽，我都記住了！”面對蘇有糧和田鳳娟的囑咐，蘇秋月并沒有表現(xiàn)出不耐煩，或者是說什么不會有人欺負的話，而是認真地點了點頭，拍了拍胸口表示自己都記住了。

    而這個態(tài)度，也成功叫這兩口子躁動擔憂的心多少得到了撫慰。

    蘇有糧和田鳳娟看著眼前穿著新褂子的蘇秋月，只覺得心里驕傲得不得了。

    看他們閨女這又白凈又精神的臉蛋兒，和這挺直的腰桿，和聰明的腦瓜兒，一點都不比這些縣里小孩差！

    想著，田鳳娟伸手給蘇秋月抻了抻衣服，柔聲道：“五年四班就在樓道牽頭不遠處左手邊的位置，老師辦公室則是在最里頭右手邊，閨女你先去找你們班主任，讓她領你進教室?！?/br>
    蘇秋月點頭：“成，那爸媽你們也趕緊去人事處報道吧?！?/br>
    “你呀，就別cao心我們了。我跟你媽等看著你進到辦公室里以后就去人事處。”說著，蘇有糧就抬手把蘇秋月的辮子扒拉到了后面。

    “那……我就去找班主任?！?/br>
    “嗯，去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