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節(jié)
熱氣騰騰的蒸汽彌漫,沸水咕嘟咕嘟,滾在鍋里的rou也咕嘟咕嘟,易真用勺子輕輕攪著霧氣,時光也仿佛被施展了某種魔法,一瞬慢得無可救藥。 他凝視著對面,遐思突如其來,如電一般,在容鴻雪的腦海中劃過——如果自己和易真的初見,是千萬人中最平凡的那一種,又會變成怎么樣? 他們不必劍拔弩張,有一個針鋒相對的開始,或許他們普通地相識,再因為一些小事有了接觸。他可能會驚詫于對方的倔強和剛強,易真也可能對自己的言行頗有微詞,但他們還是會熟悉起來,相知、相交,最終成為最了解彼此的存在,因為他們實際上是同一種人,擁有同樣獨特且驕傲的品質(zhì)。 然后,他們可能會嘗試著交往,應該還是自己率先追求的易真,他擁有數(shù)不盡的礦脈,自然也能在蕓蕓人海中一眼認出,誰才是真正珍貴的至寶。他們的交往過程,開頭必然比較坎坷,會產(chǎn)生很多不必要的摩擦,不過,自己肯定是退步更多的那個…… 他們會在夏天出去度蜜月嗎?在鉆石海灘曬著金黃色的陽光,海水比天空更加清澈透明,他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喝海港的特產(chǎn)酸莓汁,誘使易真也來嘗一口,然后笑著看他酸得皺起鼻子,再往自己臉上報復性地蓋一只海星;去落著大雪的堪薩斯特山脈貓冬,窗外暴雪紛飛,屋內(nèi)壁爐熊熊燃燒,好像天地間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他們zuoai、相擁、若即若離地接吻,只是凝望著彼此的眼睛。 再或者,就在熙熙攘攘的城市中生活,學著那些普通的傻瓜,于下雨時跑過夏天的長街,庸俗地跑進一家花店,在日暮黃昏的斑斕綠蔭中偷親一下對方的嘴唇,銜走一滴肌膚上的微涼雨水…… ——這樣平凡的初見,是不是要好過他們那時你死我活的對峙,相視的每一眼,都充滿欺瞞與繃緊的鋒芒? “快熟了,你也喝一點,暖暖……” 易真用湯勺敲了敲鍋邊,吹了吹騰騰的熱霧,轉(zhuǎn)過頭,忽然看見容鴻雪的手臂在輕微地發(fā)抖。 “怎么……”他十分驚詫,急忙探手過去,“傷又裂開了?” 趟過血與火的戰(zhàn)爭,從金錢、權(quán)勢,從世界的奪取與弒君的陰謀中抽身出來,容鴻雪突然就覺得,他得到了一種難以承受的東西。 天邊夕陽如燒,雨水朦朧細密,這里卻是兩個人的恬靜空間,仿佛一切雜音雜事都被隔絕在雨幕之外。火苗晃動,滾開的湯有著輕微咕嚕的動靜,食物散發(fā)出團團的熱氣與香氣,他注視著易真,心中如何神魂顛倒的念頭,都在剎那間流淌過數(shù)十年的距離,而回到現(xiàn)實之后,心上人就是眼前人,正在自己觸手可及的地方,與自己目光交錯,真實得如同幻覺。 這是他之前從未得到過的東西。 他因此發(fā)起了抖。 第121章 繼超s級駕馭者“大黑天”與當屆英雄爭霸賽冠軍,兼弒君者易真叛逃出帝國之后,阿佐特的動蕩未畢,大王子奧斯汀·阿佐特又被發(fā)現(xiàn)死在了自己的寢宮內(nèi),心口插著一枚劇毒的鳶尾花的胸針,寶石湛藍,白鉆璀璨。 輿論的狂潮再度被瞬間引爆,如果說皇帝的死,還有人為易真辯護,認為六御座爆發(fā)的太過突然,易真未必就是弒君的兇獸,等到奧斯汀·阿佐特的死因一經(jīng)公布,之前為易真說話的人也頓時銷聲匿跡,寥寥無幾。 易真在頒獎典禮當天的錄像,已經(jīng)被無數(shù)人,用盡各種各樣的方法放大、放慢,分析微表情,辨別口型,琢磨他的每一個目光轉(zhuǎn)向是否還包含著其它深意。而五十嵐櫻雪臨死前,他和女孩的對話也被人截成了數(shù)以百萬計的解析視頻,其中,那句“我會殺了奧斯汀·阿佐特”的承諾,更是宛如某種不祥的死亡預告,在星網(wǎng)上流傳不下百億次。 易真殺了愛凡·阿佐特,根據(jù)一些似是而非的內(nèi)幕,以及流言宣傳最廣的那種說法,還可以寬恕為他是在替朧華星上枉死的靈魂復仇;他和皇帝的暴亡有直接關(guān)系,也可以說真相還未調(diào)查清楚,他仍然有清白的可能;可奧斯汀·阿佐特的死,就像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過一過二不過三,足有三名皇室成員的死,都和易真有直接或者間接的關(guān)系,他怎么還能說是置身事外的無罪者? 星歷3681年,阿佐特帝國的主色調(diào)是蒙著死亡的黑,與飽蘸了戰(zhàn)火和鮮血的紅。公主克洛娃·阿佐特繼承了父親的偉業(yè)與璽杖,成為了新一任的女皇,只是新王當立,皇城卻全無宴席,也無歡歌。 女皇的冠冕披掛黑紗,王袍上垂落的銀色流蘇,亦如悲傷的淚水。宮廷改換色彩,大臣仆從換以素服,貴婦淑女紛紛簪一朵白色的百合。 新繼位的統(tǒng)治者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接連失去了父親和兩位兄弟,而中央宮廷的動蕩,也或多或少地影響到了邊疆。一半的s級被派往邊境應對周邊星系的小規(guī)模戰(zhàn)爭sao擾,剩下的統(tǒng)統(tǒng)奔波在外,以“風雪客”黎澤宇為首,追捕星系重犯易真,與星系重犯容鴻雪。 宇宙廣袤無垠,通緝犯不可能一直躲在荒無人煙的星球,總要出來采買供給蟲洞躍遷的能源。黎澤宇抵達這顆傳出異樣空間波動的邊緣垃圾星時,正值沙暴來襲,他立在吞天卷地的黑沙中,連表情都沒有變化一下。那些足可以將人體剮成一具淋漓骨架的兇戾風沙還沒有挨近風雪客,就被一股無形的力場抵消干凈,像雪遇火般融化散去。 身后的衛(wèi)隊咋舌不已,他們同樣駕馭著機甲,但是在這種一次性席卷半個星球的大災面前,還是要建立組合防御屏障來躲避,根本做不到黎澤宇的水平。 “你干嘛這么心急……” 黎澤宇耳邊,流連著一聲細微的笑語。 “等不到我完全展開布局,就暴露身份,打草驚蛇……裁決第五席的行事作風,什么時候變得這么魯莽了?” 黎澤宇并不說話。 那個聲音轉(zhuǎn)了一圈,像一縷甜滑的煙,一條靈活的蛇,又轉(zhuǎn)到了黎澤宇的另一側(cè)耳畔。 “事已至此,他們肯定知道了你的來頭,何不按照我的步調(diào)來?我保證能讓這兩個小蟲子有來無回……” “小蟲子?” 黎澤宇終于短促地笑了一聲,卻是冷笑。 “容鴻雪與我交手,我傷他兩刀。第一刀,我重置了一萬三千多次的時間,到了第二刀,我已經(jīng)需要重置一萬八千多次,這種成長速度,即便放在上層世界,也是棘手的。別忘了,他是規(guī)則指定的奇才,命中注定的此世之主。小蟲子?” 聲音沉寂了片刻,低低地說:“……我早就說過了,易真肯定是世界的重生者!否則他從哪學會的摩羅幻身?讓你配合我一起下手,你卻要專心盯著容鴻雪……” “慫恿我朝易真下手,你打著什么主意,真是讓我不猜到也難?!崩铦捎罨◢弾r般堅硬的面孔上,罕見地挑起一邊嘴角,語氣譏諷,“你找了這么些年,可曾找到裁決第七席的影子?這個世界能無聲無息地讓一個裁決者消失不見,你還可以輕輕巧巧地算計同僚,不錯,心志可嘉?!?/br> 聲音冷笑一聲:“嗤,難道你不是一樣的?你這么如臨大敵,到頭來還不是放跑了他們兩個。裁決七席找不到就找不到了,只能說他自己沒本事,叫一個書里的角色學走了看家本事,能怨誰呢?” 黑沙狂暴地咆哮,聲音在黎澤宇耳邊模糊地散開:“燭龍,我知道你隱瞞了一些關(guān)鍵的消息,當然,我也是。但你最好記住,我們的賭局已經(jīng)開得太久,也太大,余下九席的眼睛,早就不知道往這邊瞄了多少遍……” “……假如你和我,或者裁決七席中的一個不能獲勝,不能將這個本該是最低難度的世界收入囊中,那我們會遭到什么樣的輕視和圍剿,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吧?” 黎澤宇沒有說話,風雪客的駕駛艙寂靜無聲,似乎在等待著什么。良久,黎澤宇才開口:“真要等到無可挽回的時候,我還有留手的底牌,你還是cao心cao心自己吧,諸世諸界最聰明的人?!?/br> 聲音發(fā)出愉悅的輕笑,慢慢遠去了。 易真帶著遮面的斗篷,和容鴻雪迅速在冰海之上移動,這顆星球85%的地表都被海洋所占據(jù)了。容鴻雪張開精神羽翼,抱著易真,閃電般劃過淺紫色的天空。 其實他們不是為了采購能源才抵達垃圾星,而是為了尋找一個穩(wěn)定的時空錨點,來支撐大黑天進行星際折疊旅行。 易真想起剛才的突然刮起的黑沙風暴,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一個他好奇了很久的問題。 蒼穹勁風撲面,他大聲問:“喂!你的精神力具象化,到底是什么東西?” 容鴻雪低頭看他,幽綠的眼睛熠熠生光。 “你想知道?” “別人的——”在風中扯著嗓子喊太累了,易真咳嗽一聲,用內(nèi)力加強聲帶,“別人的精神力具象化,都是動物或者植物,你呢?怎么會沒有形體。” 容鴻雪笑了一聲。 “沒有形體,因為它具象化的東西不是生物,”他說,“用你熟悉的解釋來說,它只是一種概念,一種黑暗的概念?!?/br> 易真有點錯愕。 按照一般人精神力具象化的過程,他們首先要選擇適合自己的對象,比如艾靈準備挑選的精神力具象化是血獅,暨青的精神力具象化是響尾蝎。接下來,就是奔赴生物的原生家鄉(xiāng),揣摩它們的生活習性,甚至與它們同吃同住,直至將自己的精神力無限趨近于這種生物,再進行轉(zhuǎn)化。 容鴻雪的精神力具象化,怎么會是一種黑暗的概念? 易真試探著問:“你……你掉進黑洞了?” “沒那么夸張!”容鴻雪大笑,“但也差不了多少,我是掉進了礦井?!?/br> “礦井,你怎么掉進去的?” 容鴻雪抱緊他,遮天蔽日的黑翼張開,猶如一片沉沉的雷云,迅捷地劃過天空。 “那時候,我還在流放行星,和我的生母一起生活?,F(xiàn)在想想,其實她死得很早,但也許是痛恨輕信了男人的自己,她堅持要自力更生,不肯依附旁人?!?/br>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懷念,“流放行星上的住民,很少有身家清白的,基本都是罪犯。行星上的最高統(tǒng)治者是典獄領(lǐng)主,他們控制著星球的行政權(quán),他手下的獄卒和行刑官則控制著執(zhí)法權(quán)。除了這些帝國的兵卒,犯人都要考靠挖礦來賺取工分,換取食物、水,還有衣服、娛樂……甚至是減刑的機會。” 容鴻雪降低了飛行的高度,他的神情逐漸陰冷,但笑容沒有變:“我還是孩子的時候,就見過她為了一口合成草餅,一口變質(zhì)的水,能辛苦卑微到什么程度。啊,我小時候很瘦的,個子很矮,能活下來已經(jīng)是萬幸了,因為她換不到嬰兒能吃的食物,奶水也貧瘠。” 空中風冷,易真不由把他抱緊了一點。 “這種環(huán)境里,人總是成長得很快。我四歲起,就和其他小孩一起接點跑腿的活,本能地想為她減輕負擔。她為我取了這個名字,也不敢在家門外叫我的全名,因為她怕我被別的同齡人排斥。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哪個流放者的后代,會取這種文縐縐的名兒?” 容鴻雪笑了起來,他的回想有些漫無邊際:“后來她死了,在我十五歲那年病死的。那些礦石都含著強烈的輻射,她只是個普通人,沒有精神力,也沒有強壯的體質(zhì),而那陣子,我已經(jīng)有了產(chǎn)生精神力的跡象,很快就可以賺更多的工分,給她買藥、治病……” “……可惜沒有以后了,”容鴻雪說,“她死后不久,我嘗試著凝聚出了第一根精神觸須?!?/br> 易真不吭聲,一根漆黑的羽毛從容鴻雪的肩頭垂下來,無聲無息地摸了摸易真的耳朵。 第122章 “……她死之后,我的日子還得過下去?!比蔌櫻┙又f,“流放行星的生活——假如在上面掙扎的每分每秒,可以被稱之為生活的話——很緊迫,危險的異獸隨處可見,人類居住的區(qū)域被圍在幾十米高的金屬城墻之后,再犯事的人會被逐出城墻的范圍,去風沙里自生自滅?!?/br> “因為進化出了精神力,而且我好歹是清白的無罪身份。我得到了一份替獄卒抄寫文書的工作,飲食的質(zhì)量也稍微有了提升。其實我長到十五歲,除了自己的姓名之外,根本就不認識多少字。得益于流放行星上的落后科技,我全靠抄寫那些罪犯的檔案,來學習辨別通用語的詞匯。” 容鴻雪說:“我學會的第一個詞語,是流放行星,第二個詞語,就是謀殺。因為行星上的犯人,有80%是被這個罪名送過來的,或者他們的罪行中涵蓋了這一條,包括我的親媽。” 他瞇著眼睛,輕聲說:“后來,不知道從哪來的消息,另一些流竄的星盜團,聽說七海誅王的兒子流落在流放行星上,他們不愿見到金鹿團一家獨大,于是打算抓住我當成籌碼,去威脅七海誅王。” 易真:“你……好慘。” 容鴻雪無聲地笑了笑,他們接近了運算中的時空穩(wěn)定錨點,他降下天空,落在一塊陸地般的巨型浮冰上,“城墻能夠阻擋行星異種,但擋不住星盜全副武裝的入侵?;鞈?zhàn)和屠殺中,我宰了幾個輕視我年紀的星盜,和一些人躲進了礦道里避難?!?/br> 他落了地,但是沒讓易真也落地,漆黑的精神觸手扭曲、變形,從羽翼凝卷成尖銳的堅硬足肢,從脊梁上舒展開來。黑衣男人如同一只妖異的巨蛛,抱著懷著的人,飛快掠過死寂的冰原,八足點地時,發(fā)出金戈相撞的清響。 “我很防備其他人,”他在易真耳畔低語,“如果他們知道我媽曾經(jīng)是七海誅王的情婦——其實不難聯(lián)想,她的容貌那么出色,來的時候又懷有身孕,能不能猜到我頭上,也只是時間問題。所以我悄悄躲開了剩下的人,走了另一條路。” “礦道錯綜復雜,但我還是能聽見星盜追上來射擊的聲音,還有人臨死前的慘叫……那時候我還不知道生命探測儀這種東西,我越跑越遠,但他們總能追上來。最后,我無處可逃,只好跳下礦井。” 易真沒有說話,容鴻雪繼續(xù)說:“我坐著礦車,一路往下墜。礦井是直上直下的,落到四分之一的距離,那些人已經(jīng)趕上來,打算把我拉上去。我砍壞了升降的機關(guān),直接跳出礦車,攀到了礦井的另一端。我把刀子咬在嘴里,在另一邊的崖壁上苦苦支撐了半個小時,一直撐到他們找到另一只替罪羊為止?!?/br> “總之,星盜放棄了我,自以為抓到了七海誅王的兒子,當然臨走前,他們不忘報復,直接炸毀了礦道,打算用碎石壓死我,把我埋在下面?!?/br> 易真有點難以想象,原來當時的容鴻雪也只是個幼小的少年。他仿佛籍由這只言片語,恍然發(fā)現(xiàn)某個強大生靈的過往,發(fā)現(xiàn)他也有過荏弱單薄的時刻。 “我被巨大的碎石擊落了,那感覺就像一群水牛沖過來,連續(xù)把你頂?shù)蔑w起。”容鴻雪的笑容沒有變,“我摔下去,不停摔下去,中途持續(xù)撞到一些東西,骨頭碎裂的聲音比爆炸坍塌的聲音還要清晰。后來估計一下,我大概往下砸了將近七八十米的高度,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是怎么活下來的,又或者我早就死了,就死在那天的礦井里?!?/br> “我醒來的時候,完全分不清時間,不幸中的萬幸,我落在礦工搭起來的防潮帳篷上,那是他們平時用來緩沖失控礦車的粗糙保險,里面塞滿了被褥和枕頭,所以我還有命在。我爬下去,四周沒有一絲光亮,沒有一絲別的色彩,只剩下黑暗。我沒瞎,但是我和瞎了沒有任何分別?!?/br> “在那里,我舔礦壁上滲出來的地下水,那種水充滿了腐爛和泥土的腥氣,不過喝習慣了,給我的感覺,也像是幻覺中的清水與美酒。至于食物,一開始,我撕著吃被褥里的棉絮,后來,我生吃盲鼠和沒有眼睛的土蟲——我在下面活過了一百零三天的整數(shù)。我像狗一樣活,像爬蟲一樣活,一百零三天,不多一分,也不少一秒?!?/br> 容鴻雪低下頭,與易真對視。 他的輪廓深邃,肌膚蒼白,英俊如古典的大理石雕塑,暗色的綠眼睛漾著波光,眉毛和眼睫皆是濃密漆黑,削薄的嘴唇含著溫柔的笑意。 “我的精神力具象化,你能說它不夠強大么?”他慢慢停下行進的速度,以嘴唇輕輕貼著易真的鬢角,“可是,你也不能說它的來歷不夠痛苦。過去到現(xiàn)在,以及將來,都有許多人想要復制我的成功,我能給他們什么建議?” “——我只能告訴他們,砸斷你的手臂,砸斷你的腿骨,去一百米的地下,喝腐臭的水,吃一切除你之外的活物,見不到色彩和光亮,捱過一百零三天,捱到視力退化,捱到醫(yī)生需要把你身上80%的歪骨頭徹底打碎,才能進行接下來的康復治療……你就可以復制我的成功,獲得和我一樣強大……病態(tài)的精神力具象化?!?/br> 他輕松地笑了起來,收攏了背后的足肢,把易真放在冰面上。 “現(xiàn)在我知道了,原來我是主角?。‰y怪那時候一直死不了,從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也死不了。”他嘆了口氣,“走吧,我們?nèi)バ杉t斗篷,找隕星辰。” 易真神情莫測地望著他,容鴻雪孩子氣地一偏頭:“怎么,可憐我,還是后悔問我這個問題了?” “要是真的可憐我,就來親一下我好了。”他笑吟吟地說,“怎么樣?” “走了,”易真拉高兜帽,“我們還得趕時間?!?/br> 容鴻雪:“哦……好吧。” 新的坐標在大黑天面前展開,跳進蟲洞之前,易真微如無聲,含糊地道:“……先攢著,以后有機會再說。” · 經(jīng)過了四個月的躲藏和流浪,反復計算坐標,斟酌是否需要潛入行動的糾結(jié),他們與隕星辰的會面卻是出乎意料的容易。大黑天一經(jīng)降落在猩紅斗篷的星球上,隕星辰本人親發(fā)的通訊便隨即傳到了他的光腦中。 她邀請他們來賢者神殿“小敘片刻”,于是阿佐特星系幾乎要貼滿全宇宙的通緝令,便在這個星系立刻淪為了作廢的垃圾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