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夠了夠了,整整八十零五具尸體?!?/br> 徐子林看著這些熟悉的面孔,心底里升起不詳?shù)母杏X,他抬手示意所有人一起燒尸。 “等等?!比A冶突然走出。 徐子林才想起來這兩個外人還在這里,面色難看至極。 華冶道:“少了一個人?!?/br> 在其他人還在震驚于華冶的容貌時,徐子林問道:“什么少了一個人?” 重覦補充著:“新娘不見了?!?/br> 徐子林這才頓悟,徐棍村送親的新娘不見了! 一村全部被殺,獨獨少了新娘子,活不見人,死不見尸。 他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那新娘子他曾見過的,長相尚可,生辰八字都符合來客所需要的,柔柔弱弱得話都說不利索。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殺掉整個村的人,不是一個小姑娘能做出得到的。 “快去找快去找!”徐子林已經是兩股顫顫,他哆嗦著手派所有年輕人去尋找新娘的下落。 人都走后,他的眼睛在華冶和重覦兩人身上來回打轉,最終嘆息。 “二位隨我來?!?/br> 徐子林指著山頂上一處偏僻角落的小茅屋,道:“你們要找的阿婆就在那里,只是她瘋了很久了。我想,帶你們來的,不會是她。” 華冶問:“有多久?” “自打她嫁到這里來就瘋了。已經將近三十年了?!?/br> 華冶又問:“族長可否講一下徐小倩的事情,我聽說她是個靈媒。” 徐子林望了一眼天,嘆道:“小倩啊,是個苦命的孩子?!?/br> 徐小倩是天生的靈媒。 但在霧啞山里,女孩子不該成為靈媒。 “不祥之兆!這是不祥之兆!”在李阿婆懷她的時候就有很多人這么說。 李阿婆是全霧啞山唯一的外姓,她的丈夫徐常柏因為其jiejie的原因被家族除名,因此他不能和本族的女子成婚生子。 李阿婆原名李秀芳是個普通民家女子,本來也是心甘情愿嫁來,但她跟著徐常柏來到霧啞山居住,但當晚到這里后像是中邪一般神志不清,常常是瘋瘋癲癲。 好在徐常柏是個好男兒沒有拋棄她,而是和繼續(xù)與她生活在霧啞山里,即便常常受到其他村民的冷眼相對,但日子也算過得踏實。 直到李秀芳懷孕被大家發(fā)現(xiàn)后,平靜安寧的日子才被徹底打破。 人人都說李秀芳肚子里的是個邪種,她身為一個外人不僅帶來了外面的臟東西,還要誕下邪種給霧啞山帶來災難。 從李秀芳懷孕開始,村里的許多人都偷摸著使勁各種手段想讓她流產??善婀值氖?,仿佛有神靈庇佑,每次使壞都能讓她巧妙得躲過去。 如此,懷胎十月,直到她生產。 那日瓢潑大雨,霧啞山上雷聲滾滾,紫電劈天。徐常柏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求求你求求你族長!你也是看著我長大的,我徐常柏自小到大從未做過一件喪盡天良的事情,求你給秀芳找個穩(wěn)婆讓她把孩子生下來吧!” “你沒做過,不代表你jiejie沒做過!瞧瞧這天瞧瞧,這是因為你的孩子是不祥之兆老天都看不下去,留下禍害早晚會害的霧啞山所有的人喪命!” 徐常柏已經滿臉是淚,“族長!我徐常柏求你了!你要我做什么都愿意,找個穩(wěn)婆吧,只要孩子生下來,我一定帶著她們娘倆離開的,再也不會回到霧啞山,不會給你們填任何麻煩!” 徐子林的父親當時正是族長,他一腳踹在徐常柏的臉上:“快滾!有本事你自己下山去找接生婆子,要是你孩子能順利生下來,我保證不為難你們!滾滾滾!別在我這里礙眼,真是晦氣!” 徐常柏并沒有下山找到接生婆,而是死在了路上,是被村民活活用石頭砸死的。 死時血rou模糊,已是看不清容貌。 就在村民去找李秀芳的時候,正好子時,突然雷聲震天,茅屋內響出第一聲嬰兒的啼哭。 第14章 屠殺 但是當時的族長并沒有遵循諾言。 他不僅要把徐常柏的尸體拋到山里喂狼,還在當晚帶人趕走了還很虛弱的李秀芳,連帶著小倩也要被活埋。 他們正埋她的時候,紫電霹靂一下子劈死了幾個挖墳的青年,后來他們又要把小倩扔到山外,但每次扔掉,她都會再次出現(xiàn)在茅屋內,安然無恙,自此沒人敢動殺心。 那時,靈媒的血統(tǒng)已經沒落,沒有靈媒,他們無法與陰間的客人交易。正好有人指出徐小倩是天生靈媒,雖然部分村民依舊不依不饒,不承認女子靈媒,但為了家族血脈的傳承,只得留下她。 然而人人都不愿撫養(yǎng)她,李秀芳最后也還是回到了霧啞山。 聽到這里,華冶道,“我見族長似乎對徐小倩一家并沒有什么敵意?!?/br> 徐子林一愣,微嘆道:“我與她爹從小就是好朋友,他真的是個淳樸善良的人,原本如果他家沒有出那種事,本來他能繼任族長的。那時候他來求我爹,我也去求,可是族里的人都對他們一家恨之入骨,根本沒有用。哎~我只是沒料到,他們會那么殘忍,最后活活害死了他。造孽啊真的是造孽?!?/br> 華冶問他:“之后你們的交易都是通過徐小倩嗎?” “沒錯,她是我們村唯一的靈媒,除了她,我們沒有辦法了。今天這場陰親,還是她生前最后一次請鬼上身后促成的?!?/br> “那她是怎么死的?” 提到徐小倩的死,徐子林仿佛害怕忌憚什么,他環(huán)顧四周,目光幽幽鎖定在山頂最高處。 最后,他只是搖搖頭,之后閉口不提徐小倩一家的事情。 終于走到茅屋前,徐子林沒有進去,而是說:“不出意外,李阿婆應該就在里面。你們去看看吧,也許今天還能和她說上幾句正常話,不過應該也沒什么用。話說——你們真的能驅邪嗎?” 華冶笑笑,“只要給錢,那是自然?!?/br> 重覦冷冷看了眼徐子林,伸出一只手掌的數(shù),徐子林登時瞪大眼睛,有些躊躇不決。 還沒走進茅屋,華冶已經聞到濃重的腐尸味。 吱呀一聲推開門,茅草殘渣窸窸窣窣往下掉。茅屋頂?shù)拿┎菟o幾,整個茅草屋都顫顫巍巍搖搖欲墜,隨時可能坍塌。塵土飛揚迷了眼,華冶揮了揮袖子,剛要抬腳進去,重覦在身后拽住了她。 “我先進?!?/br> 華冶也不爭不搶,跟著重覦走進。 茅屋內狹窄潮濕,屋頂常年未修,陳設寒酸至極,只有一個殘破的床榻和冷硬的被褥。夏日悶熱生蟲,冬日寒氣難擋,華冶難以想象,這里曾多年住著人。 李秀芳的正尸體懸在木架上,在這么潮濕的環(huán)境下,尸體已經被冷水泡得不像話,又臭又硬。 吊死鬼。華冶心中暗嘆。 華冶一揮袖,李秀芳的尸體緩緩落地倒下。 她站在尸體的面前,端詳著這張臉。 沒錯,是那個阿婆的模樣。 “死了很久了,應該是你女兒之后選擇上吊的,內心很絕望吧?”華冶仿佛在與李秀芳對話。 茅屋空空蕩蕩,只聞得風聲嗚呼,連只鬼影也沒有。 重覦瞧著華冶小臉微揚,無悲無喜看不出神情,但能感覺出來她從心底里傳出的哀傷。他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沒來由這一下令華冶一愣。 十指相連,像是燙手,華冶冷著臉甩開,對重覦的行為不明所以。 重覦默默收回手,只道:“是鬼魂引路?!?/br> 華冶點頭,她現(xiàn)在也知曉了,不過當時她竟沒看出來。 李秀芳大概是在頭七還魂的時候,為了徐小倩跑到血梅林的。 嫁到這里,她有半輩子沒離開霧啞山。陽光侵體,魂靈痛苦,她躲著黑白無常索魂,隔著重山找到她又將她帶回來,只為了那死于非命的女兒。 現(xiàn)在,她怕是已經魂飛湮滅了。 華冶將仇良打開為李秀芳遮住臉,黑傘之上紅梅點點綻開,似是在漆夜冷月下枝頭怒放,眨眼睛間,茅屋內布滿梅花,香氣環(huán)繞。原本霸道的冬風變得溫順乖巧,輕捧著殘瓣悠悠飄遠。 而仇良之下,李秀芳的尸體已經消失不見。 做完這些,華冶轉身問重覦。 “方才你對他說多少錢?” 重覦反應很快,知道華冶的意思,便答:“五百兩?!?/br> “白銀還是黃金?” “白銀?!?/br> 華冶笑得燦爛又狡黠, “讓我給驅邪啊,看來得變成黃金了。” —— 徐子林家中。 “五百兩黃金??。?!你怕是瘋了吧?”徐大娘大叫。 徐子林看著自己媳婦吵嚷的樣子,很是不耐煩,“還能有什么法子?你以為這次的事情真是鬧著玩的嗎?小倩死的時候我就覺得心底里不舒坦,果然出事了?!?/br> “那小賤人死得——”徐大娘被徐子林狠狠瞪了一眼,立即住口。 徐大娘弱弱道,“可是村子里其他人怎么會愿意?五百兩黃金,誰舍得啊?這可得掏空了我們,祖上祖下幾代好不容易掙的錢怎么就給那兩個不清不楚的人?何況,咱們喜兒還沒娶妻呢……” “你們女人家就是不懂事!”徐子林已是心慌不已來回踱步。 “這兩人能在沒人領路的情況進咱們山里,就說明是有真本事的。還說是李秀芳帶來的,說的有鼻子有眼的,肯定沒差的。這事就是因徐小倩的死而起,若是不處理好,整個族都要滅了,你還只想著喜兒娶媳婦。山里的姑娘本來就不多,他做事向來不顧情面,這些年得罪了不少人,要不是我是族長,誰愿意嫁給他?” “可那錢——” 徐子林最終深深嘆了口氣,“果然啊,從陰間賺來的錢,總得為了咱們的命再還回去的。” 霧啞山賺死人的錢,整個族人祖輩賺得都能堆成山。 他們在山里與世隔絕,守著金山銀山,卻依舊過著貧苦的生活。 但對他們來說,這錢財就是他們的命! 找了整日,翻遍了整個霧啞山仍未找到新娘的下落,徐子林立即召集了各個村里有威望的人一起商量驅邪之事,卻在當晚回家的路上被人圍堵,身受幾十刀,刀刀致命。 而為首的人,正是他的親生兒子——徐成喜。 “喜子哥……人已經死了,別別捅了?!背8斐上不斓玫陌⒐馀呐乃?,垂眼看著被捅得血rou模糊的徐子林,暗暗心驚。 徐成喜面無表情得擦了擦臉上噴濺的血,冷眼看阿光,“怕什么?我爹向來怕事,這次竟然要拿那么多錢來請人驅邪,不殺了他,殺你嗎?” 兩人正說著,一個黝黑的男子撥開人群向他們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