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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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冶!華冶!”重覦呼喚著華冶,卻回頭之間只看到血流漂杵。 腳下的尸體是西華派最小的弟子,是華冶的小師妹。 重覦一愣,想要扶起她,卻看見她微瞇著杏眼,在看到他面孔的瞬間瞳孔驟縮。 恐懼的眼神連重覦自己都被感染。 小師妹害怕得氣息不穩(wěn),全身抖如篩糠。 “放,放開我……” 重覦陡然松手。 小師妹的害怕是真切的,他混沌的意識更加糊涂,滿心只求華冶沒有出事。 “華冶!”重覦在火光中尋找著,無意間走到了神華殿,只看到神華殿上被釘針釘住的華茵茵。 最疼愛華冶的大姐,竟然也死了。 重覦眸子輕顫,他有些不可置信。他不過才離開一陣子,怎么西華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一切到底是誰干的! 殺念四起,他握著華冶贈他的匕首到處尋找,重覦的指尖控制不住的抖,他不怕兇手,怕的是華冶也和她jiejie一樣…… 他想都不敢想。 像個無頭蒼蠅,重覦盲目得到處找,但只能看到更多的尸體。 “重覦?!苯鸾z滾邊的黑靴才落在臺階上,重覦突然聽到她的聲音。 他的動作頓住,抬眸望去,只見她一身血紅嫁衣立在火光陰影處,手執(zhí)長劍。 銀色的劍,是重覦見過的。 他記得,這是華之桑的佩劍。 銀劍像剛從血池里浸過, 竄著驚人的火焰, 還在滴答著鮮血。 大殿坍塌,火光砸到他的眼前,隔絕了兩人相交的視線,重覦不過抬手一揮,眼前的烈焰盡數(shù)熄滅。 “冶兒?!敝赜D的薄唇輕啟,他低低喚著,聲音低啞。 “你來了?!彼旖枪闯鰪澔?,露出淡淡的笑容,像是個等待丈夫歸家的妻子,眉目溫順。 這時的重覦并沒有細(xì)看。 等他走進(jìn),卻看到了另外一雙眼睛。 他記得,華冶的眼睛明亮星燦,承著星河流螢,看向他的時候,或是羞赧,或是熱烈,或是溫柔,睫毛輕顫,撲簌如蝶,正是這樣第一個情動的少女。 可是面前提著劍的人,看似笑意盈盈,眼里沒有本分煙火生氣,眸子的深處是死氣沉沉的潭水。 待重覦意識到的時候,他已經(jīng)被長劍貫穿。 眼前的華冶完全像是變了一個人,她舌尖輕掃過血跡,眼神貪婪惡毒。她看向重覦的眼神沒有一絲從前的樣子,甚至帶了些嘲弄和得意。 “恭喜你成功入魔。” 重覦回過神來,再一次將目光放在華冶身上。 他是在剛才結(jié)界外流星碰撞后蘇醒過來的。 以前的時候,一旦性命受到威脅他就會變得暴躁狂郁,魔性大發(fā),但真正入魔后卻是截然相反。 曾經(jīng),他不敢想自己會以這樣的狀態(tài)面對華冶。 作為魏軾卿,他要偽裝得天衣無縫,動作言語,每一刻都要符合魏軾卿的人設(shè),生怕會突然以這樣的自己出現(xiàn)在任何人面前。 懦弱無能。 他實(shí)在討厭這樣的自己。 但發(fā)現(xiàn),這樣單純的形象,卻能保持最干凈的心。 華冶察覺到他的目光,突然問:“你怕死嗎?” 重覦:“怕。” 華冶本以為他會說不怕,有些沒預(yù)料到的訝異。 “是不是以為我說不怕?”重覦道,“我怕的不是死,而是怕死之后的事情?!?/br> “死了之后我就會永遠(yuǎn)也看不到你了。我害怕的是這個?!?/br> 華冶一愣。 他變得這樣直白,單純的表達(dá)他自己的想法,沒有一絲拐彎抹角。 “你不擔(dān)心華念?” 重覦道:“他總會長大的?!?/br> 只要他死的時候,不影響到念兒,帶著秘密離開,也死而無憾。 那雙迷霧似的眼睛,深如黑子,難得的澄澈明了。 第44章 又婚 靜夜沉沉, 浮光靄靄。還是夜間,西華驟然響起聲音。 “吉時已到!”雪人攥著小拳頭扯著嗓子叫道。 謝語婕扶著華冶緩緩向前,她走得清緩一步一頓, 腳下步步生蓮。白皙的玉足光潔如瑕,她刻意光著腳, 踩在冰涼的地板上更加清醒。 這一路上沒繁華點(diǎn)綴, 足弓一翹, 腳踝上的系著的魚兒繩輕輕晃動,墜著一圈金鈴鐺細(xì)碎碰撞, 在足間交錯中撩起層層金色波瀾。 不知何時, 西華內(nèi)起了風(fēng),微風(fēng)中華冶發(fā)絲飛揚(yáng),額間的梅花花瓣似乎向四周舒展開來, 又艷又寒,深紅如灼灼烈焰。 華冶的紅唇輕啟, 她的神情淡漠,目光向前望著神華殿內(nèi)的重覦。 這次所謂的成婚,沒有十里紅妝, 沒有炮聲連連, 沒有紅燭燃燃。 西華谷內(nèi)靜謐無聲, 漆夜里唯有殘破的大紅燈籠微微搖晃。華子縛作為兄長代替了高堂之位,謝語婕和雪人都在刻意維持著動作,都沒有敢說出一句話, 天地之間, 仿佛只有她和他兩個人。 重覦站在神華殿內(nèi),等待著她款步走來。 華冶的身影混在黑暗里。她一襲紅紗裙,玉頸高昂似驕傲的玫瑰, 但骨子里的清寒疏冷令她綻放如凜冬寒梅。玉足走過神華殿前的白玉長階,跨過雕花門檻,婀娜曼妙的身姿愈來愈近。 重覦有一刻的失神,記憶瞬間被拉回一百年前的那日。 是同樣的一張臉,即便是紅蓋頭遮掩之下,少女微抖的肩膀都暴露出她當(dāng)時緊張激動的心情。而現(xiàn)在,華冶的視線不過輕輕掃過,目光落在他的時候只有瞬間的停頓,隨即閃開。 她在神華殿內(nèi),璀璨光輝奪目耀眼,她猶如紅浪翻滾中的一朵妖花,萬般風(fēng)情妖艷盡在那雙桃花眼里,只可惜現(xiàn)在她的眼里,沒有半點(diǎn)星燦。 臨死前,他還想再看她的笑容。 或許,在他死的時候,就能如愿以償。 重覦想著,正對上華冶的眼睛。 雪人見狀,按照華子縛安排得又道:“一拜天地!” 華冶的頭上沒有紅蓋頭,隔著結(jié)界她清楚得看到西華外的樣子。望著外面的異樣,她沒有一絲的害怕,甚至隱隱有些興奮。 這種guntang的殺意令她戰(zhàn)栗,華冶抬起手腕,看到獄痕已經(jīng)在血脈處增生。 雪人對上華冶的目光,哆哆嗦嗦著:“二拜高堂!” 華冶俯身象征性得拜了拜,眼梢掠到身旁重覦的眼神,抬頭望著華子縛重重點(diǎn)頭。 重覦知道這個點(diǎn)頭對他來說意味著什么。 他看向雪人,意思是在催促。 雪人能感覺到不對勁,它一開始就跟謝語婕說過不正常不合理,但它卻無法違抗。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哇!它打定主意要是發(fā)生了什么意外,記憶趕緊帶著謝語婕快跑! “夫妻對——”雪人努力扯著嗓子,“拜”字還沒有說出來,就已經(jīng)感覺到西華的地動山搖。 搖晃是在腳下開始的,華冶突然厲聲道:“雪人!快點(diǎn)!” “哦哦哦……”雪人努力保持淡定,“夫妻對拜!送入洞房!” 接下來是一陣狂暴的地動山搖,雪人嚇得哇哇大叫,竄到謝語婕身邊上躥下跳。 “語婕我們快跑,這里要塌了!” “他們怎么辦?”謝語婕被雪人拖著往外,卻是回頭望向華子縛。 “你傻呀!他們明顯是有計劃的,咱們可別趟這渾水?!毖┤思钡膱F(tuán)團(tuán)轉(zhuǎn),卻見華冶吧仇良拋出來。 “撐著傘,它會帶你們離開的。” 謝語婕還要再說什么,她突然感覺地面在劇烈抖動,剛邁出一小步,腳下那塊地板立即塌陷,像是有什么怪物要從西華谷內(nèi)鉆出來。 “此事與你們無關(guān),語婕你們快走!” “可是祖宗……”謝語婕一跺腳就要沖過去,腳下裂開的大縫中瘋狂涌出巖漿,大量熾熱的氣流竄出?;鹧娼樦芽p爭先恐后往外涌。 華冶轉(zhuǎn)身抓住重覦的胳膊,眼神赤紅。 “你要?dú)⑽遥俊敝赜D問道。 即使心里早有了答案,可他還是想聽華冶親口說出。 “是?!?/br> “好,如你所愿?!敝赜D笑笑,額上的短發(fā)忽得瘋長,眨眼之間,已經(jīng)是長發(fā)千絲。 與此同時,華子縛掌中突然出現(xiàn)一個金色籠子,他用力拋向空中,金色的籠子立即變大罩住重覦。 華冶看著華子縛的動作,便問:“三哥,要怎么做才能啟動陣法?” 華子縛道:“用你的血在地上畫出一個‘華’,我還需要強(qiáng)行打開你的靈識?!彼f著,開始加固籠子。 重覦聽著兩人的對話,卻道:“放心,我不會逃走的?!?/br> 他這句話到了華冶的心里卻是另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