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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師道和寇仲瞧得心領(lǐng)神會,強(qiáng)忍下鼓掌喝彩的沖動。 出乎意料的是寧道奇并沒有回頭——事實上也只有不回頭,才能及時接下這第二刀:只見他的左手往后拂出,手從袍袖中探出,掌變爪,爪變指,最后以拇指正頂住急速襲來的天刀鋒尖,指刀交鋒,四周的雨滴朝向兩人的身體外圍狂卷橫流而去,聲勢當(dāng)真驚人。 宋缺刀勢再變,如若金光流轉(zhuǎn),教人根本無法把握天刀下一刻的位置——就在他似進(jìn)非進(jìn),似退非退之時,寧道奇頭下腳上地來到宋缺上方,直撞入宋缺的刀光之中,竟是以頭硬撞宋缺的頭頂百會要xue,一派與敵偕亡的招數(shù)。 如此奇招,卻是應(yīng)付宋缺那無懈可擊的刀法唯一的救命招數(shù),令宋師道和寇仲都看得目瞪口呆,不得不佩服起寧道奇那神鬼莫測的應(yīng)對方式。 兩位大宗師境界相近、旗鼓相當(dāng),當(dāng)真難分勝敗。 三刀之后,寧道奇一改防守勢態(tài),兩手如鳥啄般擺出架式,撲向宋缺,就仿佛是兩只正在嬉笑玩鬧的小鳥,你撲我啄,虛實相生;而宋缺的刀只能以一個“快”字來形容,他仿佛已經(jīng)毫無保留地全力出手,兩刀劈散寧道奇雙手所化的萬千虛無之鳥,并與其左右手各接一陣,隨后宋缺一個回旋,竟是使出了一招平平無奇的橫掃—— 大巧若拙,返璞歸真! 行云流水的前五刀過后,宋缺的第六、七、八刀都慢得不合常理,實際上是寓快于慢,雖不見任何變化,但千變?nèi)f化盡在其中,如天地之無窮無盡。 寧道奇則是以千變?nèi)f化的動作、玄奧莫測的手法,迎上宋缺渾然天成的刀法。他的每一個手法都爐火純青,仿佛織出了一張無形而有實的氣網(wǎng),而后更層層疊疊地化為一只氣繭,無有破綻——打到這刻,雙方都施盡了渾身解數(shù)。 第八刀,寧道奇的雙掌近乎神跡般夾中宋缺的刀鋒,他以雙手掌心收攏合聚的氣繭,恰恰抵消了宋缺的刀氣,得到了如此駭人的戰(zhàn)果! 在那一眨眼中,時間仿佛停止流動,宋缺的一聲長笑打破了這種凝滯,天刀從寧道奇的雙掌之間沖出,在寧道奇往后微仰的瞬間,宋缺改以雙手握刀,閃電般地往下劈去—— 在這避無可避的一刀之下,寧道奇的雙目之中爆出無匹的烈芒,雙掌一翻,往前擊去……這是同歸于盡之勢! 一種形容不出的聲音響徹天地,這時這刻,寇仲只覺得仿若有一只無形的手正扼住他的脖頸,令他完全無法呼吸;至于宋師道……他的雙眼驀然淌下了滾滾的熱淚,這是一種超脫凡俗的深沉震撼,直擊心神。 宋缺和寧道奇各自飛退,回到動手之前的位置,四目相對。 寧道奇的臉色漸漸慘白了下去,而宋缺那俊偉的容顏上亦泛起一抹紅,他淡淡嘆道:“此時此刻,宋某的腦海中竟浮現(xiàn)出莊子漁父篇,道兄以為然否?” “自以為尚遲,疾走不休,絕力而死……”寧道奇的眼中閃過一絲釋然,“不知處陰以休影,處靜以息跡,愚亦甚矣!哎,我終于懂了,宋兄,多謝成全!” 惟以成就論先后,這一聲“宋兄”,昭示著勝負(fù)已分—— 話畢,寧道奇直直地往后倒去,倒進(jìn)了水泊之中,他那片雨不沾的道袍瞬時濕透,而冰涼的雨水也同時沖掉了他臉上的血水:細(xì)不可察的一道刀痕正處在他從頭頂至下巴的正中央,傷口是那么的不起眼,又那么致命。 呆怔了片刻后,宋師道和寇仲都極度失態(tài)地?fù)涞搅怂稳鄙磉?,掛著滿臉生離死別的表情。 然而漫天的雨勢卻是頗為奇異地減弱了,細(xì)細(xì)碎碎的雨絲如簾,仿佛應(yīng)和著這場決戰(zhàn)一般,即將雨過天晴。 宋師道和寇仲一左一右地扶著宋缺,兩股長生訣真氣同時探入宋缺體內(nèi),繞了一個周天之后又回歸于對方氣海,宋缺頓覺精神一振,微笑道:“你們兩個小子的內(nèi)力還真是有些意思……別哭喪著臉了,寧道奇沒能料到我的保命底牌,終于都是他亡我活!” 宋師道還來不及說話,對面已匆匆地趕來了兩個人,正是久違的梵青惠和師妃暄師徒。 在看到寧道奇尸體的那一刻,任何詞句都難以形容慈航靜齋兩代仙子的復(fù)雜心情。 梵青惠驀地抬首,與宋缺默默對視,他們隔著“天下第一人”的尸體,隔著雨簾,又仿佛相隔了幾十年的匆匆時光……相顧無言了良久,宋缺這才緩緩開口,道:“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結(jié)果?又或者說,我仍未死,你心難安?” 閉了閉眼,掩去紛繁復(fù)雜的心緒,梵青惠淡淡地說:“閥主嚴(yán)重了,倒是青惠想替寧道兄問一句,此戰(zhàn)的過程和結(jié)局是否天地可鑒?” “齋主真是高看我與少帥了,天刀與寧散人的決戰(zhàn)又豈是我們可以插手的?”宋師道嘲諷笑道:“齋主更高看了你自己,你有什么資格能替寧散人質(zhì)問天刀?真是可笑之極!” 當(dāng)然,梵青惠的話更是看低了宋缺,將他們之間的舊情貶得一文不值:這已完全不需要宋師道說出來,單看宋缺那青白交加的臉色就完全清楚了。 宋師道暗朝寇仲遞了個眼色,隨即松開了宋缺的手,走前兩步,反手握刀,傲然笑道:“既然齋主和師仙子大駕光臨,不打一場似乎說不過去?一如上次,你們師徒倆一起上吧!” 再一次面對同時出劍的梵青惠和師妃暄,宋師道非但不像上回那樣狼狽不堪,反而猶有閑暇地回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