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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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則司儼早就聽見了身側(cè)窸窸窣窣的聲響,他以為裴鳶自己折騰一番后,不經(jīng)時便能睡下,所以他適才并沒有開口問她。 裴鳶卻在這時,想起了裴弼和王氏未出世的孩子,她的小侄,大抵還有六七個月便能出生,因著不知男女,裴丞相還未來得及給他取名。 她這番隨司儼到潁國過于匆忙,原本都備好的隨身常用之物全部都還在上京相府中,衣物也只帶了幾件貼身的訶子和心衣,司儼雖已命下人替她準(zhǔn)備了華貴的衣飾,但是這些卻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她豢養(yǎng)的兩只小犬還在上京。 班氏原本答應(yīng)了她,許了她將那兩只拂菻犬都帶到潁國去,可誰料卻有這種突發(fā)狀況發(fā)生。 司儼于暗,也能覺出女孩正在思忖著什么,便問道:“怎么了?” 裴鳶想起母親和嫂嫂都可時常歸寧的,雖然她身為潁國王后,無詔不得出自己的封國,但她的姑母卻是皇后,若姑母去求圣上,那她是不是還有能回上京的希望? 思及,裴鳶邊惦念著兩只小犬,和她未出世的侄兒,邊小聲問向司儼:“夫君,我什么時候才能回上京???” 司儼聽罷,卻是默了默,并沒有立即回復(fù)女孩的問話。 這才第二天,她便開始同他提要回上京了。 司儼無法確定,裴鳶到底是想家了,還是開始想她那位老相好了。 如若她回上京,那也得等他成功地登上了那個位置,再親自帶她從姑臧回到上京。 前提是,他得將身上的情蠱給解了。 如若解不了蠱,那便另說。 ——“你回不去了,身為藩王之妻,無詔不得出其封國,王后只能陪我一直待在潁國?!?/br> 司儼的語氣依舊平靜,卻稍顯沉肅,裴鳶亦從其中聽出了莫名的冷淡。 且他說完這話后,也讓她莫名感到了陰惻和逼仄。 實則司儼險些說出口的話是,你只能陪我在這個地方待到死。 他知道自己適才言語稍重,依裴鳶的心性,她八成會承受不來。 但她既是也跑不掉,不如就讓她在此絕了回去的念頭。 裴鳶復(fù)在心里將司儼適才的話忖了一遍。 回、不、去、了。 這四個字猶如利石般,一字一句地敲在了她的心坎上。 裴鳶因而,難以置信地瞪大了雙眼。 司儼想著在睡前安撫安撫她的情緒,便將冰冷的唇輕覆于她的額頭,淡淡道:“睡下罷?!?/br> 話落,男人復(fù)用修長的手攏起了身側(cè)小人兒的臉蛋。 可剛一碰觸,司儼便覺出了不對勁。 裴鳶的面頰摸起來,竟有些濕濡。 隨即,他的耳畔也響起了女孩壓抑且低柔的泣聲。 縱是在黑暗中,司儼也能覺出,裴鳶纖瘦的兩個小肩頭一抖一抖的。 司儼不禁眸色微變。 裴鳶剛到姑臧第二天,他就給她惹哭了三回。 也不知是因為她過于嬌氣,還是因為,她真的很抵觸他。 第29章 保護欲 【精修】纖細的小胳膊環(huán)住了他…… 【男女主互動方式微修】 司儼因而無奈地低聲問道:“你怎么又哭了?” 裴鳶不想讓司儼認為自己只是個好哭的孩子, 便顫著小手,邊為自己抹著眼淚,邊訥聲回道:“我…我不哭了…回不去也不哭了……” 司儼這時將女孩用于拭淚的纖軟小手從面上移下, 他猶豫了一番, 還是問道:“你這么想回去,是想你的父母, 還是有別的原因?” 話落,他的心中竟是突然涌起了淡淡的酸澀之感。 他知道就算裴鳶心里真的想著太子閼臨, 也不會傻到將實情同他說出來。 但他還是想問問, 她來姑臧第二日就想回去的理由。 男人微糲的大手正為她拭著涕淚, 二人本就共用一衾, 現(xiàn)下距離又是極近。 裴鳶卻不知該如何回他,司儼這么一說, 她驀地意識到,她確實是有點想念在相府的生活了,也很想念父母兄長, 還有疼愛她的姑母。 她不僅僅是惦念著未出世的侄兒和兩只小犬,而是真的有些想家了。 思及, 女孩連連搖首, 卻又當(dāng)著男人的面, 打了個委屈兮兮的哭嗝。 裴鳶能明顯覺出, 司儼聽到了那動靜后, 啞聲低笑了一下。 可裴鳶卻覺得赧然萬分, 她剛要用手捂住小嘴, 想將那些哭嗝給憋回去,待司儼為她拭完涕淚后,卻傾身吻了吻她濕.濡的眼睛。 裴鳶也乖巧地闔上了雙目, 任由男人吻著、安撫著她。 她只聽司儼復(fù)又低聲道:“如若是因為不能時常見到親人,那我也同你一樣,我的身側(cè)也并無任何父母和親眷。惟有王后你,算是我唯一的親人?!?/br> 話落,裴鳶倏地睜開了雙目,定定地看向了夜色中的司儼。 是啊,司儼他的父母全都去世了。 而且他的身旁,也是真的沒有什么親人了。 撫遠王司忱雖然納過幾個妃妾,但是好像只有那個馬夫人,為他生了個兒子。 還有一個已故的馮姓八子,為先王司忱生了個女兒。 可是她聽司儼的話意,便能覺出。 在他的眼中,這些人,都不算是他的家人。 裴鳶這時驀地意識到,雖然她不能時常見到自己的親人,但是無論是裴丞相、還是班氏、亦或是兩位兄長,他們都還好好的活著。 雖然司儼說她永遠都回不去了,但是只要她們還活著,她就還有再見到她們的可能。 可司儼他,卻永遠都見不到自己的父母了。 裴鳶一想到這兒,就覺得自己心中的那些小委屈和小傷感,同司儼的比起來,都不算什么。 司儼見女孩的泣聲漸止,正想著再同她說些安慰的話,卻覺自己的腰間,竟是驀地一緊。 男人的面色微微怔住,卻見,原來是裴鳶將小身子鉆到了他的懷里,她亦用兩條纖細的小胳膊環(huán)住了他的腰。 司儼因而垂首,看向了女孩動來動去的小腦袋,他剛想伸出手去摸一摸她的發(fā)頂,亦覺自己適才的言語對裴鳶起到了作用。 小姑娘的性子過于單純,他使些策略,就能輕而易舉地軟化她。 這時當(dāng),裴鳶卻將小臉兒貼在了他的心口處,亦用溫軟的嗓子輕聲安慰他道:“夫君,你也不要傷心......我會一直陪著夫君的,我就是夫君在潁國的親人?!?/br> 話音甫落,男人修長的手,竟是停在了半空。 司儼自是未能想到,適才還在嚶嚶嬌泣的裴鳶,竟還安慰上他了。 他因而默了良久,方才將修長的大掌復(fù)又落在了裴鳶的小腦袋上。 隨即又揉了揉女孩的發(fā)頂,只低聲道:“睡罷?!?/br> 裴鳶乖順地道了聲嗯后,很快便在他的懷里闔上了雙眸。 不經(jīng)時,司儼的耳畔便響起了女孩清淺且均勻的呼吸聲。 待裴鳶入夢后,司儼卻一直在緘默地看著黑暗中,女孩那恬美無害的睡顏。 他在心中,復(fù)又忖了一遍女孩那句嬌軟的話語—— ‘我會一直陪著夫君的,我就是夫君在潁國的親人?!?/br> 夤夜之際,闔宮闃然無聲。 司儼在二十余年的人生中,習(xí)慣了獨處獨睡,榻側(cè)和枕旁向來也是空落落的。 原以為,這身側(cè)突然多了個嬌滴滴的小姑娘,他會不甚習(xí)慣。 且若君王不為王后賜殿,屬實不合儀制。 司儼還曾打算,過幾日就在潁宮擇個殿宇,再讓宮人布置一番,好讓裴鳶和她的女使去那兒安住。 他若想幸她了,也可于當(dāng)夜再去她的寢殿。 可如今的司儼卻打消了這個念頭。 裴鳶的性情乖順又溫馴,身量也嬌小,就算同他一起住在這青陽殿內(nèi),她也占不了多少地方。 且就算她每日都睡在他的身側(cè),也不會干擾他正常的生活。 司儼緘默地凝睇著女孩甜美的睡顏,修長的手亦撫上了她的面頰。 那便讓她睡在他的枕側(cè),也無妨。 ****** 次日醒來,裴鳶的身子已經(jīng)恢復(fù)如常,不再像昨日似的,連走都走不了幾步。 今晨司儼起身后,便說待他理完政務(wù)后,便帶著她到潁宮四下轉(zhuǎn)轉(zhuǎn),熟悉一下這里的環(huán)境。 裴鳶也悉心打扮了一番,絳云為她綰了個繁復(fù)的回心髻,其上摻的二博假髻本就沉重,發(fā)頂還簪了熠熠生輝的金葉垂珠步搖。身上穿的衣物也是織紋綺麗的鈿釵襢衣,飾以雙佩小綬。 這身繁沉的衣發(fā),著實壓得裴鳶有些喘不過氣來。 女孩的心中微有懊惱,為何她就不能同她的姑母裴皇后一樣呢? 裴皇后平日所著的衣飾要比她的繁重多了,可她的步履卻依舊是端莊得體,優(yōu)雅大方。 上午這時當(dāng),女使絳云將班氏特意叮囑她看顧的木箱拿了出來,其內(nèi)裝著打磨好的金銀瓜子,因著潁國內(nèi)政自治,所以貨幣也自是與上京不同。 不過無論身在何處,若要上下打點,金銀總是最為好用的。 裴鳶剛到姑臧沒幾日,昨日是因為身體有恙,可今日既是已經(jīng)恢復(fù),就不能只與司儼和三個女使相處,而是要走出這青陽殿,甚至還要學(xué)會去管理這偌大的宮帷。 絳云看著裴鳶那嬌怯的小臉,卻覺她雖然處在了王后的這個位置上,可任誰都能看出,她現(xiàn)下離在這個位置上自處的要求,仍是差距甚遠。 雖說來日方長,但絳云還是希望,裴鳶能在姑臧盡快成長起來,不說要同她姑母一樣,在后宮叱咤風(fēng)云,卻也要能有坐穩(wěn)這個位置的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