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給我穿了一身白呀？”夜鶯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有些不解。

    原隨云身上也是素衣。

    不是那種華麗的，像云錦一樣的白衣，是慘白慘白的那種。

    平日里根本不是這樣的，原隨云日常服侍都是低調(diào)華麗為主。今日有些反常。

    特別反常。

    這大清早的路上也沒有什么人。也不知道原隨云連早飯都不吃，拉著他急匆匆的出來，是為了什么？

    “今天有什么事情么？”夜鶯一邊走，一邊打量身邊少年的神色，覺得他今日眉眼間都是郁郁。

    他擔(dān)憂的問道：“隨云，你沒事吧？這一大早的，你要帶我去哪里?。俊?/br>
    “你，你是不是心情不好?！?/br>
    原隨云牽著他的手 ，手指冰涼。

    “今天，是我母親的忌日?！?/br>
    他鄭重的對著夜鶯道：“你先隨我去祭拜母親，在她面前說些好聽的話，不要任性?！?/br>
    “今天是原夫人忌日？那我，那我是不是應(yīng)該準(zhǔn)備一些好的祭品。你怎么都不提前提醒我？”夜鶯小聲嘟囔幾句，看見原隨云有些悲傷的表情。心下不忍，于是也回握緊他的手。

    他小心的點(diǎn)點(diǎn)頭，道：“你放心吧，到了你母親的面前，我會(huì)多說一些好話夸夸你，讓她開心一些。”

    “開心。”原隨云不由得想到，若是最近的事情，母親泉下有知，怕是再難以開心。

    所有擾她清靜的人，都該死。

    第九十一章

    去的路上原隨云心緒不平, 似乎心有千言萬語，但是真正到了墓地祭拜，他反而一句話都沒有說。

    站在墓碑前, 原隨云一語不發(fā)，沉默半晌。

    片刻后, 他側(cè)身對夜鶯說：“小家伙, 你仔細(xì)幫我看看這里，我母親的墳邊有沒有雜草？若是有, 請你幫忙拔了，扔的遠(yuǎn)遠(yuǎn)地。”

    夜鶯看了看原隨云的眼睛, 忽然覺得鼻子有些酸。

    他輕輕應(yīng)聲：“嗯, 我知道了?！?/br>
    然后低著頭, 繞著這座墳緩緩走了一圈。果真發(fā)現(xiàn)了墳邊有幾株雜草，夜鶯安靜的蹲下身，仔細(xì)把雜草全拔掉。

    雜草的根莖帶著小塊的泥土，被遠(yuǎn)遠(yuǎn)地扔開。

    原隨云聽到動(dòng)靜只是沉默著，他端著一碗梅子酒, 沿著墓碑，把手里的酒輕輕傾倒在地上。

    涓涓水線從碗邊流到了泥土里，泥土的氣息和甘甜的酒香一起，圍繞著長眠地下的人。

    夜鶯處理好雜草走過來。

    他看著原隨云的神色, 想要按照進(jìn)來時(shí)候約定的那樣, 說些什么，安慰安慰原隨云或者緩和一下氣氛, 但是卻一時(shí)間不知道如何開場。

    夜鶯沾滿泥土的小手不安的蜷縮著，緩緩朝著原隨云走過去?！拔野央s草都拔完了，你放心, 現(xiàn)在原夫人的身邊很干凈?！?/br>
    原隨云聽他說完，輕輕握住夜鶯的手臂，想要順著往下牽住他的手，輕聲道謝。

    夜鶯看了看自己手指上的泥土，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不用道謝，也別牽我的手。”他小聲道。

    “怎么？”原隨云不解。

    夜鶯抬頭，認(rèn)真的看著他：“我手上有泥，臟?！?/br>
    他覺得，原隨云那么愛干凈，平日那樣講究，興許有潔癖也說不定，若是握住他一手泥一定會(huì)不高興的。

    但是原隨云輕輕搖頭，低聲道：“伸手?！?/br>
    聽小家伙沒有動(dòng)靜，原隨云嘆了口氣。

    他干脆兩只手把夜鶯的手掌從長袖牽出來，握緊他的手走到墓碑前。然后松開右手，把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的一碗新酒遞給夜鶯。

    “這一次，該到你給母親敬酒了?！?/br>
    夜鶯有些驚訝：“我？”

    原隨云點(diǎn)頭：“把酒端穩(wěn)，敬完酒和母親說說話。她一定會(huì)很喜歡你。”

    他說完，松開握住夜鶯的手，緩步走開了。

    “哎，我敬酒？我……”

    夜鶯看著原隨云的背影，嘟了嘟嘴。

    他轉(zhuǎn)過身，看著墓碑，有些手無足措。

    小心翼翼端起酒碗，也學(xué)著原隨云之前的樣子，給原夫人敬了這一碗酒。

    而后，他拿著空空的酒碗，動(dòng)了動(dòng)喉嚨，不知道應(yīng)該說些什么。

    應(yīng)該說些什么好呢？

    說和原隨云有關(guān)的事情？

    夜鶯想了想，小聲開口，先是打了個(gè)招呼：“原夫人好?！?/br>
    “我，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姓時(shí)名玉，是一只夜鶯，也是你的兒……也是你兒子原隨云的朋友?！?/br>
    他一張小臉越說越緊張：“那個(gè)，今天我們來看看你。原隨云挺好的，無爭山莊也挺好的，我會(huì)照顧好原隨云。您就放心把原隨云交給我，我會(huì)一輩子對他負(fù)責(zé)。希望您在下面，也一切都好好的?！?/br>
    然后夜鶯張了張嘴，覺得沒話了。

    好像說什么都不太對，總不能直接叫岳母吧？

    于是他干脆閉嘴，認(rèn)真的鞠躬行禮，算是做了告別。

    原隨云帶著夜鶯按照原路返回，剛剛送他進(jìn)了別院，轉(zhuǎn)身就要走。

    “喂?！币国L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問他：“你要去哪里？”

    原隨云笑道：“我有些事情與下屬商議，你先回去休息，不用等我用膳?！?/br>
    他說完轉(zhuǎn)身欲走，但是，一步?jīng)]走出去就發(fā)現(xiàn)衣袖還被扯緊，這小家伙不肯松手。

    原隨云拍了拍夜鶯的手背，帶著一絲安慰意味輕聲問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