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海發(fā)來一個問號。

    走到半路，后面突然有個老師一邊抱歉一邊插過來，湊到院長耳邊說了幾句。院長的臉色立刻變了，“不好意思，銘機長，有個孩子出了點事，我要先去看看?！?/br>
    “您先忙，我們不著急?！?/br>
    院長安排那個老師帶著機組先去休息，自己匆匆忙忙走了。

    休息的地方是一間教室，外面連著一個小花園。銘禮根本不累，今天天氣又好，他站在花園賞景。仇海走過來遞給他一個棒棒糖，他們給小朋友準(zhǔn)備了很多。

    “我又不是小孩?！便懚Y看著荔枝草莓味的紅色包裝，頗為無奈接過來，無名指的戒指反著光。

    他們都不是喜歡把私事大肆宣揚的人，人后怎么膩歪都行，但人前絕對要保持理性的一面。銘禮最受不了的就是公共場合，比如在公交車上親嘴的情侶。

    可這回，他卻公然剝開糖紙，把棒棒糖塞進嘴里，鼓著一邊的腮說：“味道還不錯。”

    屋里就是其他機組，銘禮相信他們都看到了。

    仇海剝開一顆水果糖扔進嘴里，雙手插兜和他一起看著院子外的大松樹。

    兩個人高挑的背影莫名般配，讓人找不出半點違和感，明明是兩個男人，屋子里的人心想。

    突然，小花園外面?zhèn)鱽砺曧懀洪L帶了兩個老師經(jīng)過，身上全是泥點。其中一個老師拎著一個小男孩的后衣領(lǐng)，男孩的四只泥爪子在空中來回?fù)潋v。

    “每次都是你，這回又是你，一點不讓老師省心?！崩蠋煴г沟溃骸敖裉煊锌腿?，盡在節(jié)骨眼上添亂。”

    “客人？又有人要被領(lǐng)養(yǎng)了？”男孩滿臉都是泥巴，懂得卻意外的多，“誰啊？小紅？小花？小佳？”

    “反正不是你，你就給我老老實實在屋里呆上一天，哪也不準(zhǔn)去?！崩蠋熕坪跻呀?jīng)習(xí)慣，徹底沒脾氣了。

    男孩的眼神黯淡了片刻，很快恢復(fù)精神，不服氣地掙扎，“為什么不能是我！我…我想上學(xué)！我要去讀大學(xué)，和電視上厲害的人一樣！”

    老師們聽著只是笑笑，沒有人把一個小孩子的雄心壯志當(dāng)真。

    “你要乖巧聽話懂事，才會有人愿意領(lǐng)養(yǎng)你。”老師說：“誰都不愿意領(lǐng)一個小祖宗回家?！?/br>
    這孩子幾個月的時候就被父母丟在孤兒院門口，小小年紀(jì)性格相當(dāng)叛逆，十個老師有九個都被他氣得說不上話過，唯一一個挺過來的是院長。

    一行人在花園拐角處碰見了聞聲過來的銘禮和仇海。

    男孩見了外人立馬裝出可憐無助的樣子，銘禮看了他一眼，對院長說：“這孩子怎么了?！?/br>
    院長嘆了口氣，“翻墻跑去河邊玩泥巴?！?/br>
    銘禮“哦”了一聲。

    老師帶著男孩走了，銘禮還望著那個方向，這個時候男孩回過頭沖銘禮坐了個鬼臉。

    “……”

    銘禮握緊拳頭松開，算了，你堂堂一機之長何必跟一個小屁孩計較。

    機組采用上課的方式和小朋友溝通交流。

    這些從小缺少父母關(guān)愛的孩子沒有生活來源，沒法去學(xué)校，只能靠著院里的幾位老師給他們上課。但這些老師更像是生活管理員，照顧他們的飲食起居，知識上只能教一些基礎(chǔ)。

    孩子們普遍膽怯，睜著懵懂的大眼睛看著臺上衣著光鮮的機組，估計在他們心里，真的就像見到電視上的明星一樣。

    銘禮之前設(shè)想了一堆展示自身魅力的方法，可現(xiàn)在卻沒了實施的念頭。他搬著小板凳坐到孩子中間，傳授一些淺顯易懂的航空知識，時不時講一點航班中的所見所聞，鼓勵他們大膽發(fā)言。

    很快銘禮就和他們打成一片。

    反觀另一邊，仇海舉著小黑板，將每個知識點有序地列在上面，構(gòu)成了一個完成的知識框架。坐在臺下的孩子們個個抱著雙膝，盯著黑板默不作聲。

    “根據(jù)風(fēng)動力學(xué)，維持飛機平穩(wěn)，尾翼起到了至關(guān)重要的作用。當(dāng)飛機在空中遇到氣流顛簸達(dá)到正負(fù)3到3.8個點，尾翼會自動調(diào)節(jié)到恒定數(shù)值。恒定數(shù)值由風(fēng)紐差值和原動力推行速度共同決定，并不是一個特定的數(shù)值。”

    仇海用筆在某個數(shù)值上畫了個圈，看向臺下，“聽懂了嗎？”

    孩子們：“……”

    仇海：“……”

    不好理解嗎？

    銘禮看著站在臺上面對好幾雙真摯的目光，面面相覷不知所措的仇海，整個人都笑傻了。

    課間休息，銘禮被院長拉去嘮家常。院長言語間表示自己有個女兒到了適婚年齡，旁敲側(cè)擊個人問題。他心知肚明，借著故意的小動作露出無名指上的戒指。

    院長看在眼里也就沒再多說什么。

    回教室的路經(jīng)過剛才的小花園，銘禮看見被抓回來的“泥巴男孩”坐在秋千上。男孩背對著他，兩條小腿喪氣當(dāng)啷著，低著小腦袋。

    再淘氣胡鬧的孩子畢竟也是孩子，被老師說了也會傷心難過。

    銘禮走近了些，發(fā)現(xiàn)男孩的肩膀在抽搐。也許今天跟孩子接觸多了，他父愛般慈祥的心泛濫成災(zāi)，輕輕拍了拍男孩肩膀，“怎么一個人在這呀?！?/br>
    男孩不說話，也不回頭。

    銘禮又靠近了些。

    就在此時，男孩突然跳下秋千轉(zhuǎn)過身，臉上一副終于上鉤的表情。他懷里抱著一個水氣球，用力一擠，水氣球瞬間爆開，濕了銘禮一身加一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