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廣綿延的河流隔絕了陰陽兩岸，來時(shí)的風(fēng)景不斷遠(yuǎn)去，變成了濃霧后的虛影。

    前往那座氣派非凡的“油屋”的道路就在眼前。離開渡口登上層層石階，沿途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道路兩邊鱗次櫛比的美食小屋。

    鮮紅個大的蒸螃蟹、外皮酥脆的燒雞、淋上醬汁的紅燒魚頭、灑滿香料的多汁rou排……

    你能想到的各色佳肴匯聚一堂，琳瑯滿目地?cái)[放在店鋪?zhàn)铒@眼的位置，散發(fā)出令人食欲大開的香氣。

    一切都很新奇。

    ——如果忽視那些在菜肴后向你熱情揮舞觸手的店員的話。

    那是些高高矮矮不成人形的黑色陰影，眼睛是硬幣大小的白洞，而手臂柔軟則的像是兩根面條。

    作為一條為專為怪異服務(wù)的美食街，只有人類喜歡的美食肯定是不夠的。除了熱騰騰的熟食店，你還看到了鮮血淋漓的生食店——

    巨大的鐵鉤上懸掛著一條豐滿的大腿，案板上擺著剛開瓢的嗞血腦花，壯碩的廚子正持刀切割一條長滿眼睛的觸手。

    這些“菜肴”新鮮到某位食客口中纖細(xì)的手臂，還會隨著他咀嚼的動作不時(shí)抽搐兩下。

    真是要命。

    你注意到兩面宿儺正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望著那些看板菜，心虛的白毛汗就掛上了你的后背——

    看吧看吧，那些東西隨便哪個都比你好吃！

    你希望宿儺看了就不饞你了！

    宿儺留意到了你的視線，他朝你的方向瞥了一眼，十分好心地提醒。

    “看到了么？好孩子晚上不要亂跑，會被吃掉的?！?/br>
    說著宿儺意有所指地指了指垃圾桶那里帶著漆黑長發(fā)的頭皮。

    你沖他堅(jiān)定地點(diǎn)了點(diǎn)自己的腦袋，表示神明的箴言永遠(yuǎn)與你同在。

    沖擊性的畫面讓你充分認(rèn)識到了這個地方危險(xiǎn)指數(shù)之高。你老老實(shí)實(shí)把腦袋縮了回去，為了避免被抓去當(dāng)成食材的命運(yùn)，開始用行動闡述“宿儺在哪兒你就在那兒”這個原則。

    好在于人間享有惡名的宿儺在怪異界看起來也相當(dāng)不受待見。

    周圍的繁華與宿儺無關(guān)，傲慢的他只覺得他們吵鬧。

    在這條由紅燈籠裝飾，鬼來鬼王的石板路上，沒有怪異想來觸他的霉頭。

    已在店內(nèi)的食客不敢出來，還未進(jìn)店的游客遠(yuǎn)遠(yuǎn)避開，剛巧碰面的小妖怪急急忙忙一頭扎進(jìn)垃圾桶。于是不知不覺中，以宿儺為中心的五米的范圍內(nèi)硬生生產(chǎn)生了一個奇異的真空帶——

    宿儺的身邊與世隔絕，充滿了古怪而凝固的沉寂。這種氛圍，讓作為巫女貼身站在他旁邊的你感覺到了一絲詭異的安全感。

    仿佛這是世上最安全的地方，只有你和他。

    ……

    正如里梅之前介紹的那樣，宿儺是湯婆婆特別的客人。為了迎接宿儺，她為他單獨(dú)清空了來賓歡迎通道，還帶上了自己的全體員工——

    一些外觀看起來很像是人類的妖怪。他們帶著忐忑的笑容，意志力差一點(diǎn)的甚至還在瑟瑟發(fā)抖。

    而被稱為湯婆婆的店主是一位衣著深藍(lán)色和服的銀發(fā)女性。她梳著一絲不茍的婦人發(fā)髻，有一雙精明無比的三白眼，眉心處生一枚美人痣，鼻子很大，全場只有她的表情還算鎮(zhèn)定。

    湯婆婆以熟稔的語氣沖宿儺攀談道：

    “這不是兩面宿儺大人么？一年不見您還是如此的氣勢非凡啊?！?/br>
    “知道您喜歡安靜，房間已經(jīng)安排好了，是連著后院可以看見月亮的私湯?！?/br>
    作為詛咒之王，宿儺的咒力對于起來前來游玩的客人無疑是一記猛毒。這種公眾場所本來是謝絕宿儺入內(nèi)的。

    但與宿儺超高的殺傷力持平的是他對于取悅自己的事物的大方。

    你我本無緣，全靠錢來圓。

    他給的實(shí)在太多了，再加上沒人能靠武力忤逆他。

    當(dāng)里梅從懷中一個滿當(dāng)當(dāng)?shù)陌?，解開細(xì)繩的那一刻，擠擠挨挨的金粒于燈下燦燦生輝，散發(fā)出令人頭暈?zāi)垦５墓饷?，它們照亮了湯婆婆棕褐色的大眼睛，?qū)散了籠罩在員工臉上的愁云。

    豐厚的報(bào)酬就在眼前，極大地鼓舞了眾人的士氣。

    湯婆婆眉開眼笑不停保證說。

    “哎呀，哎呀，您真是太大方了?！?/br>
    “請放心交給我吧?！?/br>
    和宿儺談攏后的湯婆婆注意到了藏在他背后沒什么存在感的你。

    “這位是……人類？不，巫女，你……”

    樣貌古怪的婦人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你，顯然她在過去并沒有接待過宿儺帶來的人。她面色十分復(fù)雜，似乎一是有點(diǎn)拿不準(zhǔn)你究竟是宿儺自帶的食材還是別的什么東西。

    而作為一位見多識廣，有意無意收集者客人閑談的商人，她顯然在自己的回憶中捕捉到了什么關(guān)鍵的東西，有個答案在她口中呼之欲出。

    就在這時(shí)宿儺審視的眼光落在了湯婆婆的身上。

    傲慢的神明并不喜歡別人窺視他的所有物。

    這一眼就是他無聲的提醒。

    意識到自己在不知不覺種越線的湯婆婆面色一僵。

    不該知道的東西不要多問，生存的秘訣就是不多管閑事。湯婆婆順勢收回了視線，再抬首時(shí)臉上再度掛起了燦爛的笑容。

    “不愧是宿儺大人！這可真是位美麗的姬君啊。我們這里有美容養(yǎng)顏的藥浴哦，希望能讓你們感到滿意?！?/br>
    ……

    這座高聳入云的油屋一樓是劃分為一格又一格的單間浴室，再往上有吃飯的包間，以及休憩的臥房。

    你跟宿儺度假的居所便是位于高處浴室、臥房一體化的大包間。這種豪華房間這一層僅僅安排了幾間，同來的里梅住同一條走廊上的另外一間。

    身處高處整體視野可謂贊到不行——

    油屋可見活動范圍內(nèi)，除了第一層滿是浴室，其他幾層都是中間鏤空僅有四壁有房間的設(shè)計(jì)。

    這些房間以十字形的漆紅古橋相連，使人可以倚靠在圍欄上俯瞰樓下形形色色或搓澡或泡水的妖怪。

    而進(jìn)了室內(nèi)，在浴室推開窗子還能一邊泡溫泉一邊眺望屋外皎潔的明月，呼吸冬日冰冷而清新的空氣，欣賞樓下燈火通明的美食街夜景。

    難怪宿儺會愿意冬天特地來這里度假了。

    夜色降臨，你們來的時(shí)候正巧趕上了飯點(diǎn)，因?yàn)椴磺宄愕目谖?，湯婆婆便讓人把油屋的招牌菜上了個遍。

    那些員工魚貫而入，端著各色佳肴，將豪華的木桌擺了個滿滿當(dāng)當(dāng)。

    你以詢問的目光看向了宿儺。

    他懶洋洋地單手撐著下巴，垂眼瞧著你那副口水都要滴出來的傻樣，。

    “真是個可憐的家伙……”

    “我對這些東西沒興趣。你倒是可以吃一點(diǎn)，我可不想看見你沒體力泡暈在池子里?！?/br>
    獲得宿儺的批準(zhǔn)后，你迫不及待地朝距離你最近的那盤菜伸出了筷子——

    新世界的大門朝你徐徐打開了。

    這個嫩嫩的，仿佛入口即化的魚rou，好吃！

    那個加入了蜂蜜的烤rou，咬一口鮮甜的rou汁就流出來了，好好吃。

    章魚刺身好有嚼勁哦。

    ……

    無論哪一樣都好吃得讓你恨不得把舌頭也吞下去。

    嗚嗚嗚能活到這一刻真是太好了！

    畢竟宿儺他口味獨(dú)特好吃生的，從來不請正經(jīng)廚子。你跟他在一起后已經(jīng)很多天沒吃過正經(jīng)飯啦！

    除了可以享用大魚大rou這些好東西，宿儺的賞賜持續(xù)有效，范圍包含油屋的全部服務(wù)，浴室餐后你得到了同宿儺共浴的特權(quán)。

    仿佛是暖玉融化成了一汪碧水，石池內(nèi)的溫泉正散發(fā)出各種草藥相交融的馥郁香氣。

    在浸泡入水池的那一刻，恰到好處的熱度便溫暖了你的五臟六腑。

    仿佛回到了母親的羊水之中，你感到身上的每個毛孔都舒張開了，柔和的藥力舒緩地隨血液流動，長久的壓力被溫柔地?fù)嵛浚谒兄饾u融化。

    這么幸福這么舒服真的可以么？

    作為詛咒的你若不是心底還有對大椿的牽掛，本身也是個貪心不知滿足的家伙，都快覺得自己即將要心滿意足的成佛了。

    氤氳的水汽柔化了男人硬朗粗獷的線條，它們凝結(jié)成小小的水滴，從他的額角滴落，滑過他的性感喉結(jié)，在凹陷的鎖骨處匯聚，淌入胸膛的溝氵壑，向下蜿蜒。

    油屋在餐后準(zhǔn)備了一些時(shí)令的水果和甘美的酒液，放在溫泉的浮盤上供客人取用。

    宿儺對于這些甜點(diǎn)不感興趣，他就取了盤上的清酒望著窗外的明月慢慢地喝。

    而你就在他的默許下獨(dú)占了整份的甜點(diǎn)——

    你很喜歡那些漂亮的漿果，在白雪皚皚的冬天，這些帶著甜味的小東西有時(shí)比rou還要珍貴幾分。

    它們玲瓏剔透、飽滿而富有彈性，顏色是鴿血一般滴滴得紅，宛若情人胸口上的朱砂一點(diǎn)。

    紅色的，真漂亮。

    你用兩根手指捏起了那寶石似的果實(shí)，將它們對著燈火細(xì)細(xì)打量了一陣才放入了嘴中。

    不是用牙齒，而是用更加柔韌的舌頭，施加力度將果實(shí)碾碎，感受甜味在味蕾上爆炸帶來片刻的愉快。

    好甜好快樂！

    這濃郁的甜味如此令人欲罷不能，使得你甚至不忍心將它們囫圇下咽了。

    先多含一會兒吧。

    你那慢吞吞的吃相引起了宿儺的興趣。

    不愧是油屋特供的點(diǎn)心，那些漿果內(nèi)儲藏的汁水比你想象的還要多上幾份。

    如果不控制好進(jìn)食的數(shù)目，那貪心的代價(jià)便是殷紅的果汁會順著你的嘴角流出。

    他收回了安放在月亮上的視線，轉(zhuǎn)而沉默地欣賞著你進(jìn)食的全過程。就在汁水即將從你的下巴滴落的前一刻，男人十分及時(shí)地伸出手指，將水漬從你的唇邊拭去。

    似乎在好奇能讓你露出那種“下一秒就飛升”的漿果到底是何等美味，宿儺垂下頭顱，以舌尖慢慢地舔過了指尖。

    他在下一秒皺起了眉頭，以表情傳達(dá)了“不過如此”這個評價(jià)。

    還是看你吃這些小東西比較有意思。

    “掉到溫泉里，把水弄臟了就糟了吧?！?/br>
    “來，張嘴?！?/br>
    你懷里寶貝的漿果的主權(quán)被轉(zhuǎn)讓給了身前的宿儺。

    ——原本自娛自樂的行為變成了兩個人的游戲。

    他粗糙的指腹時(shí)而拂過你的嘴唇，時(shí)而輕輕攪動你的舌尖。

    甜膩的味道在口腔中不斷蔓延。

    然而將那些小巧的果實(shí)一粒一粒喂到你的嘴里實(shí)在是太麻煩了，重復(fù)幾遍之后宿儺很快就失去了耐性。

    又或是他終于不再滿足于這種淺嘗即止的小游戲。

    凝視著木盒里還剩一半的漿果，男人陷入了思考。

    “嘛……”

    自喉間發(fā)出一聲懶散的長音，宿儺沖你挑了挑眉毛，露出了一個惡劣無比的笑容——

    他將木盒舉到自己的脖頸處，巧妙地控制手腕的弧度做出了傾倒的動作，確保它們一顆一顆貼著自己的皮膚滾落。

    “我想你已經(jīng)很熟練了對吧？”

    “時(shí)間不等人 。”

    “加油，加油?！?/br>
    ……

    為了接住那些果實(shí)，你只能撲在宿儺的身上了對吧？

    分不清是池水的溫度再度上升，又或是誰的體溫不經(jīng)意被點(diǎn)燃。、

    ……

    男人伸出手臂將你攏在懷里，以嘴唇貼上你的耳畔，以沙啞的聲音傳遞著兩人的密語，要將你的理智扯入無底的深淵——

    “只吃這些就滿足了么？你也該到忍耐的極限了吧？”

    “瞧瞧看你都做了什么，你這個不稱職的巫女。”

    不稱職的巫女么？

    的確，正如宿儺所言，如果宿儺是你供奉的神明，你都做了什么呢——

    親吻、舔氵舐、索求……

    他的身上除了漆黑的咒紋，還多了些微妙的殷紅印記。

    宿儺可沒污蔑你。

    ……你絕對是個褻瀆神明的背德者。

    但這并沒有讓你感到有什么愧疚的情緒自心底產(chǎn)生。你清楚地知道你只是在做宿儺希望你做的事而已。

    “對，對不起。我會好好地清理干凈的……”

    你是個騙子，而他是你的共犯。

    ……

    在溫泉里泡得太久了，放松下來你感到一陣的口干舌燥。

    浮盤上的酒已經(jīng)沒了。

    “我想喝水，水里面好熱……”

    饜足的宿儺是個好說話的人，他松開摟住你腰肢的手臂，暫時(shí)解除了對你的禁錮，但本人并沒有跟著你一起上去的意思。

    作為cao縱火焰的咒靈，他更喜歡在池水里多泡一會兒。

    你拿起池邊的毛巾，用它擦拭過被池水打濕的長發(fā)，披上浴衣一個人回到了里屋。

    嗯……你記得呼叫下人好像是搖這個鈴鐺吧？

    清脆的鈴聲響過片刻，走廊的盡頭便響起了一陣沉穩(wěn)的腳步聲。

    一個漆黑的影子佇立在繪有花卉圖案的奶白色紙門前。

    來者是油屋的主人湯婆婆，她不僅親自上、門、服務(wù)，甚至還無比貼心地提前準(zhǔn)備好了你想要的清水和宿儺的酒。

    面對露出詫異表情的你，湯婆婆笑瞇瞇地解釋說：

    “我猜也是，泡溫泉就是會容易口渴?！?/br>
    “年輕真好，你們是相當(dāng)甜蜜的一對呢，讓人舍不得打擾。不知不覺居然都到這個點(diǎn)了?！?/br>
    “對了，這是本店最好的酒，出自龍神庇佑的琥珀川……希望你們喜歡?！?/br>
    她口中那熟悉的地名令你的血液冷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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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家伙

    你的金婚老公帶你去溫泉度蜜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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