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如草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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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瑢一路跑到僻靜處,找了個沒人的地方才停下來。 她將懷中石常在的衣裳取出,想了想,徑直回了長春宮。 玉福見還沒散席,她就回來了,吃了一驚。 魏瑢解釋了自己將石常在衣裳弄濕了。 “我本想用爐子熏烤,但仔細(xì)看了看,那爐子里木炭味道嗆人,熏衣裳很是不妥,便索性趁著日頭好,帶著衣裳去后頭晾曬,剛剛才弄干了。你快再給熨燙平整了,待會兒給送回去?!?/br> 玉福一聽,不敢怠慢,趕緊跟玉蓮兩個將裙子弄到桌上仔細(xì)收拾整齊了。 不多時,僖嬪帶著李佳貴人她們回來了。 正遇到玉福抱著疊好的衣裳,準(zhǔn)備去延禧宮給石常在送去。 宋清兒問了幾句,聽聞衣服已經(jīng)弄妥當(dāng),松了一口氣。 這等小事,僖嬪自然不會多管。 倒是李佳貴人聽聞了,眉梢一挑,魏答應(yīng)竟然沒有用炭爐熏烤,自己這一局白費功夫了。 回了寢殿,貼身宮女慧心一邊替她脫下外頭的衣裳,小聲問道:“主子,這魏答應(yīng)會不會識破了炭爐的秘密?” 李佳貴人毫不在意,冷笑著:“識破了又怎么樣?她一個無寵的答應(yīng)而已,能去哪里說理。” 在這個宮中,無權(quán)無勢,就是螻蟻!竭力嘶喊都不會有人多聽一個字的。 她早看透了。 *** 散了席。 胤禛跟在太子身后往東宮走去。 他今年十五歲,剛剛開始學(xué)著辦差事,被調(diào)派到了戶部學(xué)習(xí),而戶部的主事如今就是太子。 本想著趁機(jī)問一下戶部舊賬清理的事務(wù),說了沒兩句,太子就意興闌珊地打斷了。 胤禛注意到,他腳步有些虛浮,應(yīng)該是有些醉意了,只是面上不顯。 這時,太子身邊得用的大太監(jiān)孫泉盛過來了。 看了胤禛一眼,又望著太子欲言又止。 太子按了按額頭,毫不在意地道:“直接說吧,四弟也不是外人?!?/br> 孫泉盛只得躬身道,“方才殿下吩咐奴才查的事兒已經(jīng)知曉了,那晾曬衣裳的并非小宮女,是長春宮的一個小答應(yīng),姓魏的。” 胤禛心里頭一顫,腦中倏然閃過之前看到的身影。 太子嘆了一口氣,“原來是個答應(yīng),算了?!?/br> 轉(zhuǎn)頭看向胤禛,他笑起來,“四弟,你別胡思亂想,我只是好奇罷了。”說著,重重拍了他肩膀兩下。 胤禛心情沉落,又想到那個陽光下笑得燦爛的身影。 瞬間后悔了,不該推開那扇窗,不該看到那個人,最最不該的是讓太子看到那個人。 他原本不認(rèn)為太子會干出什么來。但是今天剛剛聽到了胤禔那些不堪入耳的事情,心情一下子灰暗下來。 臉上卻一絲不顯,只笑道:“弟弟我也好奇是哪個宮的小宮女這么沒規(guī)矩呢,竟然還真是個主子,也太粗俗了?!?/br> “可不就是,”太子笑了兩聲,又嘆了口氣,“可惜了?!?/br> 也沒說究竟是可惜什么。 *** 玉福往延禧宮送衣裳很快回來了。 “奴婢沒見到石常在,是她身邊的小桃收了衣裳,倒是沒有說什么,主子放心。” 魏瑢確實很放心,胤禔沒有找到自己,石答現(xiàn)在正惶恐不安著,哪里還會管一條裙子的小事兒。 不過為了保證平安,自己這些日子還是少出門的好。 魏瑢下定了決心,要繼續(xù)貫徹居家養(yǎng)病的方針。反正她體弱多病是上下都知道的,剛?cè)雽m就病了四五個月才好些,如今一病再拖延三五個月也是正常。 正思量著,宋清兒又過來拜訪。 她手里還提著一盒子點心,“魏jiejie,我想著你中午還沒吃。之前在戲樓上讓小太監(jiān)打了個盒,都是干凈的菜肴?!?/br> 說話的時候,她小心翼翼看著魏瑢的臉色,目光中透著愧疚。 魏瑢明白她心里想什么,之前戲樓上對峙石常在和李佳貴人,她一句話都不敢吱聲,心里頭覺得慚愧了。 “多謝你還記得我中午沒吃,這一忙碌都忘了肚子餓了?!蔽含尯φf著,將食盒接過來。 掀開蓋子,是銀粉鴨rou絲,水晶栗子rou和五香梅花酥幾樣菜肴。 她吩咐玉福拿去小爐子上熱一熱。 宋清兒看她確實不介意的模樣,才漸漸放開了。 魏瑢確實沒有介意,這宮中的友情,大抵也只能如此。她與宋清兒又不是甄嬛沈眉莊那等青梅竹馬多年的交情。 能記得替她帶一碗飯,已經(jīng)算可以了。 沒有期盼,也就沒有失望。 兩人含笑說了幾句閑話,魏瑢還問起了席上的趣事。很快恢復(fù)了以往融洽的氣氛。 直到玉福將飯菜熱好端上來,宋清兒才起身告辭。 玉福一邊替她擺筷子,抱怨著:“主子回來怎么不說一聲呢。奴婢都以為主子吃過了?!?/br> 魏瑢好脾氣地接過筷子,笑道:“只是一時渾忘了?!彼钦娴耐?,今天發(fā)生的事情太多了,精神到現(xiàn)在都緊繃著呢。 玉蓮也道,“這石常在好生霸道,因為一條裙子,竟然不讓人吃壽宴了,天下間哪有這等道理?” 魏瑢雖然只是個小答應(yīng),今次去賀壽,也算是客人。這年頭,不讓客人吃席是非常失禮的。 玉福最后唾棄了一句,“這等人絕不可能長久得意的?!?/br> *** 沒過兩天,玉福這句詛咒就應(yīng)現(xiàn)了。 “魏jiejie你還不知道吧,那石常在病倒了,聽說病得還挺重。”帶來這個消息的還是宋清兒。 魏瑢心里一動,問道:“怎么病的?” “說是惠妃壽宴的事兒cao勞過度,感染了風(fēng)寒?!彼吻鍍盒覟?zāi)樂禍地道,“果然是惡人有惡報,這石常在那般囂張霸道,最好讓她病上兩三個月,到時候看皇上還能記得她不?” 轉(zhuǎn)頭看到魏瑢神情復(fù)雜,她問道:“魏jiejie,你怎么了?” “沒什么,只是想起那日石答應(yīng)還精神地很,沒想到一轉(zhuǎn)眼就病了?!蔽含尨瓜乱暰€,壓下心頭的不安。 她深知,石常在這一病不會很快痊愈,甚至說不定就要香消玉殞了。 胤褆找不到窺破秘密的人,狗急跳墻,最好的法子,就是讓石常在消失。 沒有了人證,罪名自然無疾而終。 她不禁心冷,就算非常厭煩石常在,也覺兔死狐悲。尤其回憶著那天不堪入目的場景。石常在的表現(xiàn),明顯帶著懼怕和不情愿。胤褆多半是威逼利誘,用了手段的。 在這個宮里,胤褆也罷,康熙也罷,對他們來說,女子不過是掌中玩物。 尤其她們這些毫無背景的漢女,更是身似浮萍,命如草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