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夏葵在私立學校上課，學校有配餐，一頓午餐頂?shù)蒙贤饷娓呒壊蛷d,但夏葵堅持中午回來吃飯，宋醒給她很大自由，自然是同意的。

    宋醒中午是不回來的，中午廚房只做她一個人的飯，一條長桌她守著一個小角吃東西。

    初來的時候，她做任何事都是默默地，看到這房子里的傭人要躲著走。因為怕生，更為自己跟宋醒不為人齒的關(guān)系。

    現(xiàn)在的時候已經(jīng)自然很多了，知道躲也沒用。她嘴巴鼓鼓，問阿姨，“宋醒他下午會回來嗎？”

    阿姨說沒有說。

    那就是不會回來。她又問：“他每天都在做什么？”他好像總是很忙。

    阿姨笑，說想知道讓她自己去問。

    她吃掉最后一口飯，跟著阿姨把自己的餐盤撤去廚房。

    吃完飯還有一段時間才去學校，她在客廳里看動畫片，腳底下踩著剛換的絲質(zhì)地毯。之前這里鋪的是一塊開司米的織花地毯，太陽光切過來的時候色彩異常美麗，可惜她只踩了一腳就差點犯了哮喘，第二天就被換成絲質(zhì)，是向日葵的花紋，太陽照上去同樣美麗。

    下午去學校，她沒有進校門，而是在學校附近給老師打了個電話，掛了電話，她朝著學校的反方向走去。駕輕就熟，這已經(jīng)是她第叁次這樣了。

    晚上她同平時放學的時間一樣回到家中，然而她卻意外的在沙發(fā)上看到了宋醒。宋醒從筆記本后看她一眼，什么話都沒有說，無聲滑著觸摸板。

    夏葵靜悄悄從他身邊走過，地毯吸走所有腳步聲。上樓的時候，她耳朵仍警惕地向后聽著，直到回了自己房間，鎖上門，一顆心才終于落進肚子里。

    暮色四合，她作業(yè)寫到一半喊吃飯了，她因心虛在上面磨蹭，但最終還是下來了。

    吃飯的時候宋醒依舊是沒有聲響，她覺得她是自己嚇唬自己。但他今日這樣早就回來，還是頭一次。想問問他，試了幾次，到底還是沒問出來。

    飯后，阿姨給她拿了酸奶讓她喝，她在他注視下喝。他越看，她越心虛，越心虛越要頂回去，“你一直看我干什么？”

    宋醒招手讓她過去，用手指擦掉她嘴角奶漬，然后讓她含他手指。夏葵拒絕，“不要，你在外面一天，手臟?！?/br>
    宋醒說：“回來就洗過了?！?/br>
    “洗過也不要?！?/br>
    她還有脾氣了。宋醒拿紙擦掉，“不吃算了，改天讓你吃更好的?！?/br>
    夏葵聽不懂，“我要回去寫作業(yè)了?！?/br>
    “那先跟我解釋一下，為什么老師會打電話給我，說你們快考試了，讓我不要總帶你出去？”他將眼睛微瞇，看著夏葵逐漸僵硬的表情，“我怎么不知道我什么時候帶你出去過？”

    他當然不知道，那不過是她跟老師請假的說辭。夏葵吞了下口水，知道不解釋只會更糟，“……我是去看一個同學了，他，他摔斷了腿?！?/br>
    顯然是在說謊。宋醒輕吁了口氣，敲出一顆煙，咬在嘴里了又拿出來，“夏葵?！彼樕珖烂C起來，“我不是來給你當爸爸的，所以你的自由和學習我不限制。但是我不希望你騙我，知道嗎？”

    這還是宋醒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但夏葵知道，他是在嚇唬她，像大人嚇唬小孩。她兩只手迭起來，“知道的。”她不信他那么忙會去調(diào)查她，況且她的確有個男同學因為摔斷了腿住院。

    宋醒看了她一會，無聲嘆了口氣，拿了火機上樓，“我去露臺抽煙，你暫時別過來?！?/br>
    夏葵手指緊握玻璃杯子看著他上樓，露臺門關(guān)閉，她才小心翼翼出了一口氣。

    結(jié)果第二天上學是司機送的她，并且下學就在校外等候。夏葵看著那輛車，狠狠踢了一腳花壇，說話不算話的家伙，還說什么不限制她的自由。

    但他有張良計，她也自有過墻梯。

    周六一大早，夏葵背著書包從樓上“咚咚咚”跑下來。直筒筒的背帶褲，小白襪穿到腳踝，一個人簡直明快的不像話。她故意對著宋醒說，“我要出去了，中午不回來。”

    宋醒想起昨晚讓她給他打手沖，她撅著小紅嘴直嚷沒勁的小模樣。再看現(xiàn)在這樣的神氣活現(xiàn)，萬分想把她拎過來壓在桌子上來上一發(fā)。

    夏葵本來是等著他反問的，卻見他一直不說話，轉(zhuǎn)身要走，被他一把抓住，兩腿分開按坐在他大腿上。她向后傾斜，“你干嘛？別弄亂我頭發(fā)?！?/br>
    她倒是可憐她那兩根毛，不知道他現(xiàn)在正五內(nèi)五內(nèi)具焚嗎？“你是要去相親？怕什么頭發(fā)亂?！?/br>
    她白眼一翻，“你才去相親。我要去老師的補習班上，我和你說過吧，今天和明天都要去?！彼鐪蕚浜谜f辭了。

    宋醒咬她下頜，她推開他，往四周看。她總怕叫別人看到她跟宋醒這樣，但每次都沒有，他們總是會在需要的時候出現(xiàn)，而不需要的時候如同蒸發(fā)。她時常想，這是否是一座魔法的城堡，而她就是里面的公主，但她看到宋醒時就會清醒過來。

    公主才不會隨便被人壓在床上。

    宋醒問，“學習歸學習，中午不回來吃飯嗎？”

    “離得太遠了，老師會準備的，不然在外面吃泡面也可以?！?/br>
    她從他腿上下來。宋醒看著她彎腰整理褲腳，“藥劑帶上沒？你自己在外面注意?，F(xiàn)在天短了，晚上早點回來，要不讓司機送你？”

    夏葵早跑開了，在玄關(guān)換鞋時小聲咕噥，“真是婆婆mama，又不是小壁虎，動一下就會斷尾巴。”

    夏葵打開門出去了，宋醒能從客廳落地窗中看到她的身影，腳步還是孩子般的輕快。宋醒想，她若是還是長頭發(fā)，那條馬尾定然甩啊甩的，太陽照亮發(fā)尾，連煩惱都被清掃在腦后。

    站在她的角度，生活的確糟糕。被mama拋棄，又被他趁火打劫，然而她卻是那個削尖了腦袋的小竹筍，接受生活的現(xiàn)實，撐著壓力每天每天卯足了勁再拔高。

    -

    夏葵早在給宋醒打電話之前就已經(jīng)計劃好，跟他約定到十六歲，暫時跟著他，給自己一個容身的地方，然后她努力攢錢，在十六歲之前離開他。

    會偶爾跟他要錢，科技館是不存在的，而冬季旅游也不需要給報名費，夏葵只是怕他發(fā)現(xiàn)她在悄悄的攢錢。之前曠課，她是去找工作，但她還沒有身份證，更沒有成年，許多地方都不收她，因為使用童工是違法的。

    現(xiàn)在她在一家水吧幫忙，她答應只要普通員工百分之叁十的工資老板才肯收的她，并且說一旦被發(fā)現(xiàn)，她得負全責。

    她被宋醒逮著一會，不敢再曠課了，只能在休息日去。而休息日往往是人最多的時候，一天到晚在店里跑來跑去的，回到家還需要寫作業(yè)和應付宋醒。

    如此幾個星期以后，宋醒終于發(fā)現(xiàn)不對勁。

    只要到雙休日，她說是去補習，然而晚上回來吃飯的時候，幾乎癱倒在椅子上。他問過她一次，“你們老師這么敬業(yè)，雙休日也不休息？”

    她趴在桌上支吾，“掙錢唄，課外輔導的收費頂?shù)纳纤麄円粋€月的工資了……”

    宋醒還想說什么，她已經(jīng)呼呼睡過去。

    這個周日，她又是拖著身體回來的，嘴里叼著一根棒棒糖。她在冷飲店腦袋發(fā)昏，以為低血糖，所以買了根糖含在嘴里。

    宋醒回來的時候，她早已經(jīng)上樓。聽阿姨說她連飯都沒吃。

    進了她的房間，她就那么趴在床上睡著了，嘴里還咬著棒棒糖的小白棍，腮幫子鼓起一個圓。

    宋醒從她嘴里把糖拔出來，圓圓的糖球先是碰到她的牙齒，發(fā)出輕微聲音，然后從粉嫩的唇上拔出，“?！币宦暎僖旱姆奂t色糖球從她口腔里牽出晶亮的口水絲，淡淡的草莓香撲鼻而來。

    宋醒挑眉，想象她吃棒棒糖時口腔內(nèi)的景象，吸吮舔裹，唾液融化糖球。想著想著，心猿意馬，她這么櫻桃似的一顆小嘴，吃個棒棒糖都能鼓出來，若給她換個更大的，豈不是嘴也要撐破了？

    念頭一起，便難以遏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