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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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劫持。 入夜, 微風(fēng)漸起。 植被貧瘠的地方,營區(qū)內(nèi)僅有的兩棵大樹在風(fēng)中搖曳,簌簌落葉。 傅丞硯靠著樹干, 從口袋里掏出一盒煙,抽出一根, 擋著風(fēng)點燃。 許是剛洗完澡, 頭發(fā)還有些濕。他吐出煙圈, 甜甜的薄荷味,口中卻無比苦澀。 鄭淏站在旁邊, 一邊點煙一邊猶豫地問道:“隊長, 你真想轉(zhuǎn)業(yè)?” 傅丞硯彈了彈煙灰,“嗯?!?/br> 轉(zhuǎn)業(yè),就意味著離開部隊, 離開他待了十余年的地方,放棄未來晉升的機會, 按低一級處理,降職安排工作。 可是這么多年的部隊生活,又怎么能說放棄就放棄。 鄭淏擰著眉頭, 喉嚨里都是煙味, “為了聞小姐?” 指間的煙一點一點燃盡, 燃至手指燙了一下,傅丞硯看著眼前的霧色,腦海里閃過一絲曾經(jīng)很明媚的笑容, 還有一聲聲嬌軟的聲音。 傅丞硯深吸了一口氣, 只又拿出一根煙,沒有回答。 鄭淏神色黯然地點點頭,自己就是明知故問, 答案就擺在眼前,還問什么呢。 他遲疑了片刻,說道:“我覺得,聞小姐這三年,變化太大了。” 傅丞硯呼出一口煙,蹙眉看向他,無甚波瀾地問道:“哪里?” 鄭淏垂下眼忖度,想著怎么開口,欲言又止了好幾次,最后硬著頭皮說道:“三年前,她一直笑,三年后,卻一直哭?!?/br> 空氣滯住一瞬。 可不是嗎,連鄭淏都看出來了。 三年前,她喊他的時候,總是帶著明晃晃的撒嬌?,F(xiàn)在喊他,卻冷淡得毫無感情。 甚至,強吻他的時候,口齒之間連一絲溫度都沒有。 傅丞硯凝思了片刻,沉吟說道:“所以我不想她再哭了?!?/br> 他說完,將抽完的煙頭收拾好轉(zhuǎn)手扔掉。 正準(zhǔn)備回房,鄭淏喊住他:“隊長。” 傅丞硯回過頭,“什么事?” 鄭淏難得沒有猶豫,直言道:“我覺得夏護(hù)士不錯,她是武警醫(yī)院的護(hù)士,駐地醫(yī)院文職,工作穩(wěn)定,和隊長你也是門當(dāng)戶……” 話還沒說話,傅丞硯的神情就已經(jīng)逐漸收斂起來,眼眸里透著微微的陰鷙。 鄭淏打住了話語,雖然上次夏芷“忘記”通知聞卿瑤,但是那三天的衣不解帶,確實盡心盡力。 如果傅丞硯和她在一起,沒有顧慮,也沒有憂忌,更沒有財閥家世的壓迫。 傅丞硯凝神定格了須臾,那一瞬間,沒了理智,也沒了痛感。 他自嘲般地笑了一下,沒再說話,轉(zhuǎn)身離去。 - 翌日一早,天剛蒙蒙亮,晨曦之間,已經(jīng)有了一絲利布斯坎特有的悶熱。 早在凌晨時分,醫(yī)療分隊回國第一梯隊,就在警衛(wèi)分隊二支隊的護(hù)送下去了機場。 距離他們離開不過十分鐘,整個營區(qū)就已經(jīng)蘇醒過來,國旗迎風(fēng)飄蕩,鮮艷得像熱血。 傅丞硯從宿舍房里走出來,端著臉盆,一身醒目的短袖迷彩服,干凈利落。 洗漱完,正準(zhǔn)備去食堂,他余光瞥見遠(yuǎn)處的那間房間,門把手依然掛著一只小熊貓,房門卻半掩著。 按理說,這個點,聞卿瑤肯定不會起來。 不睡到日曬三竿,真對不起她那句“三等人——等吃等睡等死”的至理箴言。 想了想,傅丞硯大步朝聞卿瑤的房間走去。 剛走到門口。 就見斜對面的一扇門開了,夏芷穿戴整齊,依然是一身迷彩服,藍(lán)色的貝雷帽,手臂箍著白底的紅十字袖箍。 夏芷笑著打了個招呼,“傅隊長,早呀。” 突然看見夏芷出現(xiàn)在面前,傅丞硯霎時間沒反應(yīng)過來,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醫(yī)療分隊第一梯隊已經(jīng)在凌晨就登上大巴前往備用機場了。 夏芷和夏軍醫(yī)就是其中之一。 傅丞硯疑惑道:“夏護(hù)士?你沒回國嗎?” 夏芷眼神凝聚了片刻,淺淺呼了一口氣,“沒有。” 傅丞硯看著她,心底莫名有些異樣的憂忌,但又說不上來為什么。 “喔?!彼c了點頭,便去敲聞卿瑤的房門。 手指剛叩上門板,夏芷忽地在身后喊住他:“欸,傅隊長!” 手里一頓,還未回頭,就聽夏芷又急忙道:“你不去食堂嗎?” 傅丞硯不甚焦磨地沉聲道:“我喊聞小姐起床,今天帶她去訓(xùn)練場跑圈?!?/br> 夏芷一聽,幾不可見地慌了一下,她趕緊說道:“傅隊長,聞小姐向來睡懶覺。要不,先去吃飯吧?” 大巴車剛走沒多久,拖延至機場,傅丞硯就找不回她了。就算找到她,聞卿瑤那種性格,那種與生俱來就有的自傲性格,也不會再和他糾纏下去。 見她顧左右而言他,百般阻攔拖緩,傅丞硯狐疑地回過頭。 看到她閃爍其詞、詞鈍意虛的樣子,忽地就發(fā)覺了剛才那種憂忌的來源就在門背后。 他心中狠狠一搐,立刻明白了什么,沒再多做思考,用力推開了這扇半掩著的門。 夏芷聲音一悸:“傅隊長!” 然而來不及阻止,門就已經(jīng)被推開了。 入眼,床鋪整齊,被子疊好,洗漱臉盆和毛巾擱置在床頭柜。 除此之外,空空蕩蕩,就像是從未有人住過一樣。 傅丞硯大步跨入,環(huán)視一圈,視線逐一掃過,心底如同被一方鐵錘狠狠砸在了碎石深處,每一處的痛感都無比真實。 所以,夏芷之所以會在今天早上沒有跟隨醫(yī)療分隊第一梯隊回國,就是因為聞卿瑤換掉了她的位置。 此刻,她正坐在大巴上駛向備用機場。十二個小時后,就會抵達(dá)大洋彼岸,回到那個富裕的家庭,過她本該過的生活。 而他們,從此再不相見。 理智早已破碎,心境也動蕩不安,傅丞硯緊緊攥拳,眼中遏制不住地透著一絲絕望。 他已經(jīng)妥協(xié)了。 三年的時間,他妥協(xié)了啊。 他原本可以告訴她準(zhǔn)備轉(zhuǎn)業(yè)了,為什么只差一點點,就只差了那么一點點的時間。 傅丞硯抬眼,眼眶隱紅地看向營區(qū)門口的方向。剛走,還來得及。 正要大步而出,夏芷忽地從后拖住了他的胳膊,“傅丞硯!” 急切之下,她直接越過了上級職務(wù),喊了他的名字。 傅丞硯。 聞卿瑤能喊,她也能喊。 不是嗎? 傅丞硯震了一下,立刻抬手去掰脫她的手,然而夏芷卻死死不松,只帶著顫音地說道:“傅隊長,她已經(jīng)走了!” “放手!” “你難道要擅離值守去找她嗎?!” 傅丞硯回頭看著她,滿眼陰鷙地啞聲道:“我再說一遍,放、手。” 夏芷的壓低了聲音,幾乎是從喉嚨里聲嘶力竭,“你瘋了嗎,這一路上有多少哨卡?一路上有多少利布斯坎反政府武裝?你難道要一個人去嗎?” 話音一落,他猛地怔在了那。 這里不是安全的中國,這里是利布斯坎啊,一個沒有和平只有戰(zhàn)亂的地方,一個需要開裝甲車出門的地方,一個滿是貧瘠和窮困潦倒的地方,他拿什么去追。 夏芷見他不再負(fù)隅頑抗,放緩了聲線,哽了哽道:“四個月前見到你,我就喜歡上你了,你明明對我有好感,可是自從你把她從海上帶了回來,眼里就全是她了!” 傅丞硯沉了一口氣,克制地說道:“夏護(hù)士,我對你從來沒有過好感。所以,放手。” 這句話,傅丞硯說得平靜如水,落在夏芷的耳朵里,卻剜心剖肝。她咬著下唇,雙臂擁得更緊,既然要賭,那就不求后路。 她哽咽道:“傅隊長,你知道她為什么突然決定走了嗎?” “……” “是我,是我告訴她當(dāng)年你為什么離開了她。她的家世,她的出身,家境懸殊之下注定了你們不會有結(jié)果!” 聞言,傅丞硯的理智幾乎都快敗給了情緒的作祟。他轉(zhuǎn)身,不再留半分情面,抬手狠狠推開她,“誰告訴你的?!” 他的聲音沙啞,看得出來隱忍了極大的戾氣,甚至就差一個最后導(dǎo)|火索,就會迸發(fā)。 夏芷被倏然間推開,頓時懵了一下。她扶著桌邊,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傅丞硯發(fā)火,不為別的,只因為一個女人,因為一個女人的不告而別。 但左右想想,當(dāng)初他不就是只字未留便從她的世界里消失了嗎? 夏芷嗤笑了一下,不甘人后卻又無計可施,她眼神渙散了一瞬,忽地定格在他身上。 “我不明白,除了家世,我哪里不如她啊?她什么都不會,從頭到尾就會躲在你懷里哭,任由所有的事情都讓你來承擔(dān)?!?/br> “傅丞硯,我只是輸給了時間,沒有早一點遇見你。” 傅丞硯雙手攥拳,手臂上的青筋暴起,嘴唇隱隱綽綽透著一絲蒼白,他頓了片刻,沉聲道:“你輸?shù)目刹恢皇菚r間。” 他說完,推門,大步走出聞卿瑤的房間。擦身一瞥之時,那只熊貓玩偶還掛在門把手上。 她什么都帶走了,衣服、鞋子、相機,連沒吃完的零食都帶走了,唯獨落下來這個小玩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