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聞卿瑤幾乎是隨著陽光東升起了個大早。而阿呆似乎也有預(yù)料，尚早地就睜開了眼睛，舔著她的臉, 催促她起床。

    拉開窗簾，旭日柔和地縈繞在臉畔, 把一絲浮光輕輕漾漾灑入了房間里, 連帶著整個人都是溫暖的。

    南城的夏季又來了。

    -

    紅色的跑車停在小區(qū)門口。

    聞卿瑤提前給傅丞硯發(fā)了個信息, 等了一會兒見沒有回復(fù)便下了車。

    沿街賣早餐包子的大叔瞥了一眼，見下來個漂亮女孩朝自己走來, 穿著打扮光鮮亮麗, 眼睛都直了。

    但再仔細一看，人家手里牽著一只威風(fēng)颯颯的德牧，光眼神都能戳穿他了, 更別說驚人的咬合力了。

    “大叔，給我拿五個包子, 兩杯豆?jié){，三根油條。”聞卿瑤指了指臺面，“都打包?！?/br>
    “好。”大叔熟稔地裝起袋遞給她。

    “謝謝?！甭勄洮幐哆^錢, 拎著包子就準備往小區(qū)里面走。

    然而剛剛到門口, 一向聽話服帖的阿呆忽地就扯住繩子往后躥去, 興奮得“汪汪”直叫，尾巴不停地搖晃著。

    聞卿瑤用力扯住阿呆的繩子，低頭拍了拍它的腦袋, “阿呆！別亂叫, 這是小區(qū)門口?！?/br>
    畢竟從小在部隊長大、訓(xùn)練有素，阿呆收斂了一下，但眼睛依然直勾勾地盯著前方, 尾巴越搖越快。

    聞卿瑤意識到了什么，立刻抬頭順著阿呆的視線看去。

    人行道上，男人的身影隨著步伐愈漸清晰，他只穿了一條運動褲和一件黑色t恤，整個人顯得干凈利落，看樣子應(yīng)該是剛剛跑步回來。

    這個點路上的人不算多，聞卿瑤垂眼一笑，便松開了手里的遛狗繩，拍了拍它的背，“去吧?！?/br>
    剛松開，阿呆就如同脫韁野馬一樣，風(fēng)颼颼地朝傅丞硯跑去。

    傅丞硯很早就看到了他們，見阿呆飛奔而來，張開雙臂半蹲了下來，只幾秒鐘，阿呆就直挺挺地扎進了他的懷抱。

    聞卿瑤收好遛狗繩，小跑過去，撅著嘴問道：“我給你發(fā)信息怎么不回？你該不會休假也要上交手機吧？”

    傅丞硯沒回話，因為此刻，阿呆整個狗都黏在了他身上，激動得不停地伸舌頭舔著他，讓他窘迫到根本沒法開口說話。

    阿呆發(fā)出“嗚咽嗚咽”的聲音，眼睛都瑩瑩發(fā)亮，傅丞硯摸了摸它的頭，將情緒安撫下來之后，拿過聞卿瑤手上的遛狗繩，把阿呆拴好。

    作為一只在部隊長大的錚錚鐵骨軍犬，居然嗚嗚咽咽、眼淚汪汪。

    傅丞硯哂笑道：“被你養(yǎng)了一年半，跟你一樣喜歡哭了?！?/br>
    這么聰明的狗，誰養(yǎng)像誰唄。

    聞卿瑤踮了踮腳，盯著他，“所以阿呆退役的時候，我才申請領(lǐng)養(yǎng)它，我可是費了好大功夫才申請到的。”

    傅丞硯：“……”

    行吧，說他像狗。

    他蹙眉：“別搞錯了，鄭淏才是它的訓(xùn)導(dǎo)員?！?/br>
    聞卿瑤眨了眨眼，“但是它跟你更親一些，有的時候，連眼神都很像?！?/br>
    傅丞硯笑笑，搖搖頭，拿過聞卿瑤手里的早餐，朝小區(qū)揚了揚下巴，“走吧，回家吃?！?/br>
    -

    陽光傾灑進來，清晨的霧氣漸漸消散。

    傅丞硯洗完澡出來，見聞卿瑤抱著阿呆坐在沙發(fā)上，一邊擦著頭發(fā)一邊問道：“你一大早就跑出來，跟父母說過了嗎？”

    聞卿瑤仔細醞釀思忖了一番，這才把昨晚上的事完整地告訴他，最后她小心翼翼問道：“你能跟我回去一趟嗎？”說完她立刻補充道：“你要是介懷，我讓我哥別來?！?/br>
    傅丞硯緊了緊手里的毛巾，臉上沒什么太大的表情，只眼神微微有些凝重，但轉(zhuǎn)瞬之間便又是釋然，他抵了抵下頜，沉聲道：“你定?！?/br>
    他愛眼前的人，從猶豫不決到堅定不移，不再改變，冗長至深。

    同樣的，她也從第一眼開始，初心未泯，從沒有變過。

    聞卿瑤抿了抿嘴，垂眼拿過豆?jié){喝了一大口，慢吞吞道：“那我什么時候能喊你老公？”

    她說得極輕極輕，聲若蚊蠅，幾不可聞，貝齒緊咬著吸管，連臉龐也愈漸紅了起來。

    傅丞硯離得遠，并沒有聽清她說什么，但根據(jù)她的嘴型和表現(xiàn)也知道她剛才說的是什么。

    他笑了笑，“等我休假結(jié)束，我回部隊開證明?！?/br>
    對啊，差點忘了，他是軍籍。

    聞卿瑤怏怏點頭，聊了那么久，這才注意到他還沒穿衣服，只在腰間纏了一條浴巾，頭發(fā)也是半干半濕。

    “你快去穿衣服，這個季節(jié)容易感冒?！?/br>
    傅丞硯淡淡忖度，勾了勾嘴角，“自從進了軍營，就沒有感過冒，零下十幾度，脫衣服在雪地里做俯臥撐，經(jīng)常的。”

    “那旁邊有女人圍觀嗎？”

    “女人？”傅丞硯微微一愣，“想什么呢，一年到頭見不到女人都是正常的。”

    “那難怪……”

    聞卿瑤說著，走到他身邊，從他手里接過毛巾放在一邊，勾上他的脖子，“對了，你們部隊不是有相親活動嗎？你就沒看中過？”

    傅丞硯往后靠在墻上，伸手摟住她的腰，將她往上提了提，離自己的身體更近了些，“看中過?！?/br>
    聞卿瑤一怔，“??？”

    “人家沒看上我。”傅丞硯笑著親了親她的眼睛，“知道我家庭條件不好，連看都沒看一眼?！?/br>
    真是個悲傷的故事。

    算了，哄一下吧。

    “誰說你家庭條件不好了?！甭勄洮幘锪司镒欤曇魦舌?，“我就喜歡得不得了！也算是有房有車啊?！?/br>
    ——雖然都是老老舊舊的，她才不在乎。

    傅丞硯微微愣住，笑道：“而且無父無母，沒有討人厭的小姑子?！?/br>
    聞卿瑤嘴一噘，“怎么就無父無母沒有小姑子了？”

    “？”

    “父母是祖國，小姑子是部隊?！?/br>
    “……”

    “我連懟都不敢懟，你看看你背后力量多強大?！?/br>
    瞧瞧，關(guān)起門來一套一套的，真是說不過她，就算是說過了，保不準就眼淚汪汪跟他撒嬌了。

    傅丞硯扶著她的腰，問道：“你住得慣這樣的房子嗎？”

    面積不大，甚至還有些狹小，連窗戶都銹了。

    “傅丞硯，我連維和營地都住得慣，你覺得呢？”她環(huán)著他，認真道：“我愛哭，但我沒有公主病?！?/br>
    四目相對，兩個人都沉吟不語，不再說話，眼神的交匯似乎就像一個臨界點遽然爆發(fā)在彼此心靈的盡頭，一切都變得那么的自然。

    傅丞硯微微低頭，在她唇瓣上輕輕一啄，撬開她的貝齒，將舌尖濕濡吮吸到口中，手掌輕輕上滑，捧住了她的臉。

    阿呆伏在沙發(fā)上，靜靜看著他們，飛機耳塌著，似乎是知道自己跟空氣沒區(qū)別了，只能忍氣吞聲吃下這盆狗糧，聞了聞旁邊剩下的rou包子，掉過頭去趴好，還順便嗚咽地抽泣了一下。

    “傅丞硯……”聞卿瑤被吻得迷迷糊糊，連小腿的力氣都沒了，緊貼著他道：“我今天穿的是你喜歡的顏色?！?/br>
    “什么顏色？”

    “粉紅色?！?/br>
    “……”

    又軟又黏，還是粉紅色，真的扛不住。

    傅丞硯緊蹙著眉，低低吼了一聲，推著她進了臥室，單手攏下她的裙子，扯開了腰間的浴巾，幾乎是掐著她的腰撞了進去。

    白天又如何，利布斯坎的這個時候，是滿眼星空的夜晚。

    -

    接下來兩天，聞卿瑤雖然每晚都回家住，但白天幾乎都和傅丞硯待在一起。

    連帶著阿呆也被迫蹲在窗戶邊，眼睜睜看著天邊夕陽西下，才能看到他們的身影出現(xiàn)在客廳。

    聞卿瑤抱著阿呆，軟軟地半躺在沙發(fā)上，順著它后脖頸的毛，“阿呆，真抱歉，這幾天都沒好好遛你?！?/br>
    阿呆：好意思？

    傅丞硯拿著手機走過來，摸了摸阿呆的狗頭，“明天跟我去潭州嗎？”

    聞卿瑤抱著阿呆的手一緊，倉促問道：“你們有任務(wù)？”

    剛問完，她就反應(yīng)過來，潭州是他老家。

    而且，如果真的有任務(wù)，傅丞硯根本就不會帶她去，也不會告訴她去哪里，甚至連人都直接消失不見了。

    他放下手機，寵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我跟我以前的班長是老鄉(xiāng)，他后天結(jié)婚，我?guī)闳ァ！?/br>
    聞卿瑤挑了挑眉，放開了阿呆，“你們軍人是不是都一樣？喜歡在戰(zhàn)友面前秀恩愛？”

    傅丞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也不否認，直言道：“早就想秀了。”

    “……”

    -

    翌日下午，聞卿瑤就收拾好了行李，直奔機場。

    傅丞硯早就等在了機場值機柜臺，比起聞卿瑤塞得滿滿當當?shù)男欣钕洌粠Я艘粋€黑色的手提包。

    g和h柜臺正中央是武警執(zhí)勤點，站了兩個全副武裝的武警。

    聞卿瑤凝神看了一眼，問道：“他們就這么一直站著嗎？動都不動?！?/br>
    傅丞硯接過她手里的行李，“對，一直站到換崗?！?/br>
    聞卿瑤好奇道：“那挺好的，只要沒有發(fā)生突發(fā)事故，除了眨眼睛，什么都不用干?！?/br>
    傅丞硯在自助值機柜臺取完票，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說道：“你要不要去站兩個小時試試？站完腿都不是自己的了?！?/br>
    聞卿瑤抬眼看著他，“你站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