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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小姐?你在聽嗎?是不舒服?’看,出現(xiàn)了。清姬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她隱晦的勾唇,然后迅速放松。男人拾起邊上的傘,還有另一道腳步聲,很沉,是個老年人,她不喜歡老年人,這讓她的心情一下子變得很差勁。清姬并沒有起身,男人為她遮雨,再次出聲詢問,‘小姐?可以聽得到嗎?’清姬終于動了,她抬頭,發(fā)現(xiàn)是兩位僧人。光禿禿的頭顱和樸素的衣裳,俊俏的年輕僧人告訴她,他們是來熊野修行的苦行僧。 ‘小女子名為清姬,’清姬看著他,知道獵物已經(jīng)上鉤了。僧人還俗娶妻,并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她心里盤算著,覺得不錯。她邀請他們?nèi)ゼ抑凶隹?,于是瘋狂的迷戀上了這位叫安珍的僧人,隔壁的花癡女人說這叫一見鐘情。安珍回應(yīng)了她的感情,在住在清姬家的一個月后,他們開始陷入戀情。老僧人知道了這件事情,開始勸誡安珍,并告訴了安珍他打聽到的事情。 ‘她父親殺了她母親,他們一家都有癔癥,是怪物?!仙朔捶磸?fù)復(fù)的重復(fù)這句話,像是要把它刻在安珍腦子里,融進(jìn)rou里,隨著血液不停的循環(huán)。清姬聽到了,她漠不關(guān)心的坐在廊下看雨。青蛙又出現(xiàn)了,屋子里沒有父親在打呼嚕,只有年邁又腐朽的僧人在念經(jīng)。沒什么區(qū)別,一樣的吵鬧。父親去了京都做散財童子了,每隔三天寄過來一封信,厚厚的十幾頁,里面寫著一些無所謂的話,大抵是說讓她嫁一個好人,平平安安過完一生。清姬每一封都回,寫了四個字:安好,勿念。 熊野的櫻花終于全部開放了,漫山遍野的粉紅色,柔軟又清香。飽含生命力的少年邀請少女去游玩,他在日暮時分表白,少女的眼里帶著夜晚的星星,臉上是粉紅的櫻花花瓣,她羞答答的答應(yīng),于是又成了一樁人人羨慕的好事情。此時的清姬已經(jīng)從獵人變?yōu)榱双C物,她整顆心都撲在安珍身上,他們也約定一起去看櫻花,在大晦日之前成婚。所有的事情似乎都非常順利,隔壁的花癡女人覺得他們明年就會生一對雙胞胎。但是這樣的美好只存在于表面,老僧人深知事實,于是在暗地里的意,清姬不知道緣由,也隨他去了。她堅信自己找到了愛情。 但安珍每每看到即將成為自己妻子的清姬,內(nèi)心都非常的恐懼,似乎頭上橫著一把刀,即將砍下來了。他在惡夢中驚醒,腦子里全是老僧人的話,他想到了他們初次相遇時的情景,清姬手里捧著一只被壓扁的青蛙,手心滿是青蛙的汁液,散發(fā)著難聞的氣味。它是被人踩死的,庭院里常常出現(xiàn)大大小小的青蛙尸體,他驚恐的幻想著事實真相。于是在這一刻安珍的思想和那天被踩扁的青蛙融合了,清姬在他眼里成了可怕的龐然巨物,他暴露在平坦的地上,毫無遮掩,她能夠輕松的將他殺死。如果他再繼續(xù)待下去,他就要發(fā)瘋了,成為清姬家族遺傳病的其中一員,他是感情的犧牲品。 接著正如同老僧人預(yù)料的,他反悔了。安珍在夜里起身,他悄悄的離開熟睡中的清姬,找到正在睡覺的老僧人。安珍搖醒他,老僧人知道他所為何事,早就收拾好了衣物,所以非常果斷的和他商量了逃跑計劃。他們在夜里離去,為了避免清姬追上來,留下一份信件告訴清姬他出門了,要在幾天后回來。清姬第二天醒來時發(fā)現(xiàn)了信件,她并不相信安珍的說辭,并且清醒的意識到自己的愛人背叛了自己,他聽信了老僧人的讒言,在感情上臨陣脫逃了。 ‘哦,這是個膽小鬼?!寮届o的想著,但她的行為非常不理智,她知道他們的目的地是道成寺,夜里起來上廁所的花癡女人對她幫助很大,這證明人類應(yīng)該多上廁所。清姬不分日夜的追著安珍與老僧人,安珍一路上都如同驚弓之鳥,覺得他肯定會被拉回去,事實證明他的猜想不是沒有道理,清姬快要追上他們了。四處都流傳著瘋女人的謠言,安珍躲在草叢里,看到了自己不認(rèn)不鬼的前任未婚妻。清姬頭發(fā)雜亂,衣袖破爛不堪,眼里滿是猩紅的血絲。長久的奔波讓她的腳被磨破了,尖銳的石子使得她磨破了的腳血rou模糊。有毒的昆蟲也是原因之一,毒素使她的腿部腐爛發(fā)出惡臭,她感覺不到痛苦,她的思維被安珍的背叛麻痹了。 也許在前一秒鐘之前安珍還在路上悔過,他在勞累的逃跑中想到了清姬的美麗與富有,覺得自己對不起這位無辜的女子。但是此刻一切都不可能了,事情正如老僧人預(yù)料中發(fā)現(xiàn)。安珍被自己曾經(jīng)的愛人嚇得痛哭流涕,于是他向熊野神乞求,想讓他幫助自己將清姬困住,自己則迅速渡過日高川,逃到道成寺里向住持求救,并躲入寺內(nèi)的大鐘里。 清姬被困在熊野,幾乎要發(fā)瘋。于是一位神秘的妖怪出現(xiàn)了,她打破了熊野神的結(jié)界,使得清姬能夠去向自己的戀人復(fù)仇。日高川自己沒有船了,河水是徹骨的冷,清姬聽著對面道成寺隱隱約約傳來的鐘聲,毅然跳入水中,‘你,休想從我這逃掉?!闹兄挥羞@一個念頭,她的四肢都被寒冷麻痹了,身體使不上勁來,快要淹死在日高川了。但是她瞪大了眼睛,始終覺得不甘心,‘背叛了我之后,還敢恬不知恥地活在這世上,那個男人在哪!明明和我約好了一定會回來的。明明說過會來迎娶我的!那個男人、那個男人......嘶嘶......’怨念要化為實質(zhì)了,清姬在沉入水底的那一刻,變?yōu)榱松呶踩松淼墓治?,‘無盡的痛苦啊,都是那個男人給我?guī)淼摹!寮τ谧约旱淖兓械絽拹海瑓s又覺得是一種新生,她變成了完全的狩獵者,能夠清楚的知道那個背叛了她的男人藏在道成寺的哪一個角落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