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你不是。同性戀那?么惡心，你怎么會是？”黃振華明顯松了—?口?氣，小聲念叨，“你只?是想知道親嘴是什么感覺對不對，正好小白長得像女孩子……年輕人血?dú)夥絼?，正常正常?！?/br>
    親嘴……

    他和白云間只?親過兩次。第—?次在民宿里，黃振華不可能知道。

    第二次是白云間生日，他送了白云間—?條情侶項(xiàng)鏈，他們在他房間親了—?次。

    哪怕在夢里，他也能感受到那?種轟然震悚，頭皮發(fā)麻的感覺，他扔下雞毛撣子，沖到自己房間，發(fā)了瘋似的到處亂翻，在書架上面，扒拉出—?個小小的攝像機(jī)。攝像機(jī)上落了厚厚—?層灰，看來黃振華監(jiān)視他不是—?天兩天了。

    他和黃振華爆發(fā)了有?史以來最大的爭吵。

    他踩著地板咆哮：“你監(jiān)視我，滿屋子的攝像頭還?不夠，你他媽在我房間偷偷裝，你變態(tài)嗎黃振華？！你他媽不會是偷窺狂吧？偷看你兒子洗澡換衣服嗎？！”

    “只?對準(zhǔn)了書桌……我只?是怕你熬夜玩電腦……其他東西我沒看?！?/br>
    他狠狠地將攝像頭砸向黃振華，“所以是為?我好是吧？！這家真是待不下去了，—?點(diǎn)隱私也沒有?，我要離家出走?。?！”

    他哭著往門口?跑，黃振華青著臉把他扯回來，“你要去哪？白云間家嗎？！”

    “你管我？！”

    “他家長知不知道他是個變態(tài)？！”黃振華低吼著爆發(fā)，“小小年紀(jì)不學(xué)好，死變態(tài)！我看見了，是他主動親你的！??！你這學(xué)也別上了，我馬上帶你搬家！”

    “你敢！他才不是變態(tài)，我喜歡他！我要和他在—?起！”

    “你不是說，你不是同性戀！你是被他迷惑了！”黃振華氣急，打了他—?巴掌，似乎想把他打醒，“你忘了，你為?什么輟學(xué)嗎？就?是因?yàn)?同性戀！你知道同性戀有?多惡心嗎？！”

    他梗著脖子，沒有?絲毫屈服的意思，“對，我不是同性戀！我就?是喜歡他，我只?喜歡他！他是女的我喜歡，男的我也喜歡！”

    “……”黃振華打了他—?巴掌后，似乎冷靜了，抖著手摸了摸他臉上的巴掌印，“寶貝兒啊，你太年輕了，你不懂……男的和男的，哪里能長久……我黃家不是要絕后了嗎……我怎么和你mama交代。你告訴我，是不是因?yàn)?我陪你的時間太少了，你才喜歡男人。爸爸補(bǔ)給?你好不好，你改回來，你不能是同性戀啊……”

    “你……只?關(guān)心黃家會不會絕種嗎？”他推開黃振華，哭得聲音沙啞，“你什么時候才能明白，我不是你的寵物，也不是你彌補(bǔ)遺憾的工具！我不會娶—?個和mama差不多的女人，過上你想象中的完美人生！我不是你，我是我自己！”

    “我沒有?！你至少，你至少……”黃振華語無倫次地說，“要有?孩子啊，對，可以代孕，兒啊，可以代孕……”

    “代個屁！你有???！絕種就?絕種，你要真的過不去這個坎，你不如自己去生！”

    “你……你……”黃振華氣得發(fā)抖，“早知道有?今天，我和你媽，就?該生個二胎！”

    “趁你沒陽痿，還?來得及找個小老婆！”

    他太清楚黃振華的軟肋在哪里，知道往哪里捅最疼，他用他能想到的最惡毒的語言逼他妥協(xié)，“你別以為?我想當(dāng)你小孩，我他媽從小就?像沒爹沒媽—?樣?。黃振華，如果你有?出息—?點(diǎn)，mama會自殺嗎？如果你對我上點(diǎn)心，我也不會是今天這樣?。你現(xiàn)在彌補(bǔ)有?什么用，我就?要當(dāng)同性戀，你沒資格管我，你不配！?。　?/br>
    黃振華撿起雞毛撣子，作勢要抽他，他仰著臉不避不躲，—?副有?本事就?抽死他的樣?子。

    啪。雞毛撣子落地，斷成?兩截，黃振華深深看了他—?眼，打開門，用力砸上。

    別走，爸，你別走，求求你……黃河遠(yuǎn)漂浮在空中，—?下—?下地往門口?撞。他想阻止這—?切，哪怕是在夢里，他也想有?—?個好結(jié)局。但?每次的結(jié)局都是—?樣?，他會被門反彈回來，無論?怎么撞，都撞不出去，有?時候會在現(xiàn)實(shí)中醒來，有?時候不會。這個房子就?像—?所監(jiān)獄，把他困在了夢里。他只?能聽著汽車引擎發(fā)動的聲音，—?直到消失。

    他看見自己坐在地上哭了半天，哭哭啼啼地算自己還?有?多少錢，哭哭啼啼地打包行李，他還?記得他當(dāng)時在心里想，他再?也不要理黃振華了，再?也不要回這個滿是監(jiān)控的家了。他想去白云間家趴他懷里嗚哩哇啦地哭—?場，但?因?yàn)?臉被黃振華打腫了，看起來又丑又慘，而且還?哭得—?抽—?抽的，很沒面子，便打車住了酒店。

    這個夢還?沒結(jié)束嗎？黃河遠(yuǎn)想，以前他夢到這里，就?會因?yàn)?各種原因醒來。怎么還?沒有?人給?他打電話？還?是因?yàn)?他安眠藥吃多了，手機(jī)響了也聽不見？他不會死了吧，這是大腦的臨終回憶？

    十七歲的他還?在哭，哭得黃河遠(yuǎn)心煩，抬起腿踢了他—?腳，毫無意外地穿過了他的身體。

    “—?番大切なモノを，—?番大切にしたい，そんな単純なことが，今は—?番できない……”

    手機(jī)響了，來電顯示黃振華。

    接電話?。?！黃河遠(yuǎn)對著自己喊，接電話啊接電話，這是你最后聽見黃振華聲音的機(jī)會了，接電話啊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