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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非是作為妖怪就不能這樣做,只是妖怪的壽命太長了,很容易就像是老頭子他們那樣忘記這里忘記那里,到最后連最開始的想法都記不清。” 滑頭鬼認真道:“所以人類的道路和妖怪的道路,我都要走,這就是我的覺悟!” 朝日川一時慢慢睜大眼睛。 滑頭鬼說到最后眼神堅毅地笑了,一偏頭,看向鬼的眼睛: “我將作為半妖滑頭鬼,登上魑魅魍魎之主的位置,在漫長的壽命中追求著無限的實力,率領(lǐng)著百鬼夜行維護著兩個世界的平衡! “這才是當(dāng)初父親所說的‘不歸路’,我一定會走下去!” 如云如焰般的畏火受到主人的感召,澎湃而起,環(huán)繞在天地之間,年輕的滑頭鬼的氣勢無比瀟灑,宛如就已帶著百鬼夜行橫走于黑夜,未曾出刀拭血,卻無人敢上前攖其鋒芒! 朝日川一時楞在了原地。 他似乎在某一刻看到了這一個鼎盛時代無人可擋地到來,整個人因震撼而戰(zhàn)栗了起來。 朝日川一時深深呼吸,克制住情緒,問道:“那你要怎么避免在這條不歸路上忘記最初的想法?即使是半妖,你的歲月也遠勝于普通人類,實力越強便能活得越久,奴良滑瓢已無戰(zhàn)意,所以衰老,你要怎么避免?” 他直說出奴良組現(xiàn)任首領(lǐng)的短處,有意指向現(xiàn)在整個奴良組的衰落。 奴良陸生沒有對這樣冒犯的話語露出不快,反而歪了一下頭,感到意外地回答:“衰老是不可避免的,但當(dāng)我衰老的時候,我身后的百鬼夜行會提醒我,不過這還不夠……” 滑頭鬼低低重復(fù)了一句:“這還不夠……” 然后他忽而笑了,抬起頭,目光灼灼,無比篤定地說道:“你也是一樣的吧,朝日川!” 兩人間的氣氛忽而一凝。 朝日川一時深深地看了奴良陸生一眼,沒再說話,反而反手慢慢拔出了腰間的刀。奴良陸生看見他的動作不慌不驚,順勢退后了幾步,示意讓所有手下散開,也推刀出鞘。 叛逆的姓氏、畫道的鉆研、殺戮的刺激,作為警醒,這些當(dāng)然還不夠。惡鬼貪得無厭,想要享受鬼的特權(quán),又想擁有一顆人的心,害怕鬼扭曲的欲望和壽命與人類的軟弱讓自己迷失在半途,朝日川一時承認自己有這么一個弱點。 那么他要怎么辦? 他考慮過無雙的強者,多謀的智者,與之為友或者與之為敵,哪怕是平凡又純粹的情感伴侶都考慮過,但是人類的生命太短暫了,他是孤孤單單的惡鬼,終究會拋下所有人。 朝日川一時是奴良陸生第一個正式接觸的鬼,反過來說也是同樣的。 大霧樹下,他朝那個連自己能力都還捉摸不透的莽撞的人影滴下了一滴墨水。 啊,是個滑頭鬼啊。 再冰冷的風(fēng)雪也遮掩不住渾厚的妖氣與血意,戰(zhàn)斗的起始止息都干脆利落。 樸實無華的鐵刃一把打飛了彌彌切丸,朝日川一時在寶船下來的妖怪驚起的敵意下,把年輕的滑頭鬼踩在腳下,一刀擦過妖怪的側(cè)臉,抹出了一道血線。 寒風(fēng)吹卷,吸入肺腔的空氣猶如刀割,朝日川一時眼神森冷地俯視著奴良陸生。 “居然被你看出來了。” 他看得出來,滑頭鬼的進步無比神速,甚至在選擇成為妖怪的那一刻就看透了他成為鬼多年之后才發(fā)覺的道理。 他會成長到什么地步呢? 朝日川一時慢慢又把刀拔起,輕而緩地轉(zhuǎn)動手腕,語氣悠悠:“那么,你能追上我嗎,少主大人?” 奴良陸生伴著喉嚨里上涌的腥氣,望著鬼瑩紅起來的眼睛,咳嗽了一聲,揚起笑,眼神鋒利無比,銳不可當(dāng)。 “當(dāng)然了,惡鬼!” 轟然一聲,朝日川一時極速出刀,一時間土崩石碎,塵浪飛濺。 遠處,錆兔和蝴蝶香奈惠侃侃而談。 “看來阿時之前在信上說這妖怪實力不大行需要我們多照看一下不太準確啊。” 蝴蝶香奈惠說道:“據(jù)說我們要面對的羽衣狐是活了千年的大妖怪,就算是一位孕婦,也沒有誰照看誰的說法,恐怕是因為那個組織的少主拿著一把退魔利器吧。” “你覺得真的是這個理由?” “當(dāng)然不?!?/br> 少女微笑起來,粉紫色的眼瞳澄澈美麗,欣慰地映著遠處友人的影子,輕聲說道:“或許以后我們又可以多出一個有特色的同伴了?!?/br> 在朝日川一時停下的刀尖前,碎裂成蛛網(wǎng)狀的大地空無一人。 只有浮云般舒卷的畏在緩緩逸散。 ===== 作者有話要說: ===== 感覺我真是感情線苦手…… 之前說過部分人物都有年齡cao作,前后不過兩三歲,后面就不再重申了_(:з」∠)_ 第97章 過去·京都冬雪(三) 進攻二條城的路線以螺旋封印的走勢為主。 螺旋封印是指以整個京都由內(nèi)而外八個古建筑為封印點的一個大封印術(shù)式, 每個封印點都封印著一個與羽衣狐有關(guān)聯(lián)的大妖怪?,F(xiàn)在在京都盤桓不散的妖氣正因為是這個封印解除之后才濃郁成近乎實質(zhì)的龍卷,接通天際,形成厚重的陰霾。 天地皆黑, 天地皆暗。 和奴良組事先來京都打探情況的干部匯合之后,朝日川一時第一次正式見到名為陰陽師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