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李氏忙道:“奴婢一切都聽爺?shù)姆愿?。?/br> 這便是同意了,胤禛微微頷首。 胤祚夜里進空間的時候,見著恩和正蹲在一簇鮮紅的花朵跟前出神,他便也沉默的蹲在恩和身邊:“怎么呢?” 恩和轉頭看是胤祚,笑著搖了搖頭:“就是在想要不要拿著這顯榮花去給我額娘治病。” 胤祚從來沒有聽恩和專門提起過她的額娘,他不知母女兩到底有什么事情,但卻知道感情絕對稱不上好,他安撫的摩挲著情緒不大好的恩和:“能不能給我講講你小時候的事情,我一直挺好奇的?!?/br> 胤祚說到好奇,恩和自己也笑了起來:“你大抵是好奇我小時候到底有多調皮吧。” 向陽的一面山坡,草地一直延伸到了遠處,明媚又安靜,胤祚和恩和并排躺在草地上仰頭看天,覺得懶洋洋的舒服,恩和的聲音像極了一首古老的歌。 “……謝嬤嬤說我更小點的時候其實挺乖巧的,聽話又懂事,那個時候我額娘寵著我慣著我怎么都成,后來五歲的時候額娘的堂侄子進京,在我們家住了一年,那個表哥也就是七歲的樣子卻學了一身的壞毛病,額娘卻十分喜歡他,我們便常常在一起玩…我自己其實都記得不是很清楚了,都是謝嬤嬤告訴我的…她說就是那一年把我給養(yǎng)歪了,額娘先前還沒在意,后來等我在長大,又常常鬧事,才覺察出了其中的厲害,便總是打我罵我…但我是一直沒有改過來…我總是跟我jiejie鬧事,因為額娘確實很寵她,又總是在我跟前說‘一點都比不上你jiejie’所以其實我打小就挺討厭寶音的,她也不喜歡我,總是給我使絆子……” 溫暖的陽光下,空氣里的都是青草的芳香,胤祚轉頭就可以清晰的看見恩和白瓷一樣的肌膚,濃密的睫毛迎著太陽,顫抖中留下一片陰影,圓潤的下巴上翹著倔強又孤獨。 “…京城的三九天,下了大雪,流出來的鼻涕都能凍成冰溜子,我跟寶音吵架,寶音罵我野孩子,我把寶音推倒在地上,又踢了她幾腳,額娘知道了罰我站在院子里,整整兩個時辰,我才八歲,一直想不明白,明明寶音也不對,她也知道,卻偏偏只罰我,我高燒燒了三天,差點燒成傻子…..” 她看似倔強,看似無所謂,提起幼年時候的事情,其實還是難過。 她的聲音漸漸有些沙啞:“我去外頭玩,博陽侯家的格格笑話我穿的衣裳難看,我跟她理論,打翻了她書房里的墨盒,潑了她一身上的墨,她哭著跑到了前頭找她額娘,一屋子的福晉太太們,我額娘當著那么多人的面說我不聽話不懂規(guī)矩,以前就總是這樣,要我給博陽侯的格格道歉,我一把推開她,跑了出去,我一直跑到了府外,要不是謝嬤嬤,大抵都被人販子給拐跑了….” “….我一直想不明白,明明那么多比我還要皮還要野的格格,偏偏就我成了名聲最壞,最不懂事的一個….博陽侯家的格格也不是省油的燈,那墨盒明明是她自己打翻的,我額娘問都不問一聲,就只斥責我,要是寶音在,肯定不一樣….” 恩和忽然停了下來,急促的喘息了兩聲,在不言語。 胤祚想要調節(jié)氣氛,調笑道:“姑娘說的挺慘的,好像不是你額娘親生的一般?!?/br> 恩和驟然轉頭看向了胤祚,兩世為人,在看琪琪格和她之間的關系,她總覺得有些東西呼之欲出,胤祚的話炸雷一樣響在了她的頭頂,卻說出了她大抵一直想要表達,卻無法表達出的意思,她真的覺得她一點都不像琪琪格的親生女兒…… 作者有話要說: 27就診 空氣里滿是泥土的芳香,天空碧藍如洗,薔薇院里的薔薇滿滿的鋪了一地,恩和有些心疼的駐足觀望片刻,又快步走向正院。 四福晉有身孕沒能出門,李格格是獨身一人。 恩和聽見個陌生的女子的聲音,在屋子說話,見恩和疑惑,廊下的小丫頭忙巴結道:“里面的就是李格格?!?/br> 恩和微微頷首,李氏說話不緊不慢,徐徐道來,聲音柔和好聽,但卻并不是讓女子反感的嬌媚聲,到是透著幾分莊重。 早有丫頭掀起了簾子,殷切的朝里頭道:“二格格來了?!?/br> 琪琪格的屋子窗門緊閉,一屋子的暖香,乍然從外頭進去竟有些受不住, 王氏忙起身迎了出來:“二meimei來了,李格格也剛到,這回多虧meimei?!?/br> 恩和進了里間,便見著了正在給琪琪格把脈的李氏,梳著小兩把,一面簪著一朵鮮花,一面簪著蝶戀花步搖,身量適中,容貌嬌俏,穿著件羽藍色繡牡丹花的旗袍,并不像人所想的妾室模樣,到是大氣又妥帖。 李氏把脈,聽見恩和到了也轉頭看了過來,進來的女子梳了一條辮子,頭上只有一根碧玉寶石簪子,身量高挑,皮膚白皙,眉眼燦然澄澈,身上是櫻草色的旗袍,著裝簡單,周身帶著一股與眾不同的氣息,讓她在這一群女子中脫穎而出,引人注目。 恩和笑著招呼:“實在是麻煩李格格了?!?/br> 李氏淺笑:“客氣了。”淡然中又無形中透著幾分熟稔,寶音心里不悅,打斷兩人:“不知我額娘到底如何?” 李氏垂眸又仔細把脈:“在我看來,并無大礙,只是確實調養(yǎng)不當,若要徹底好轉,沒有五六年是不行的?!?/br> 琪琪格在跟李氏說話,客氣了很多:“那就要勞煩李格格了,若是我這病能徹底好轉,必定記著四阿哥,李格格的這份情誼?!?/br> 李氏輕笑:“夫人太客氣了,我們爺一直敬重費揚古大人的為人,大人如今又在前線為國殺敵,我們爺一聽說是夫人生病,立時就要我過來,給夫人治病,都是應該的,福晉原本也是要來的,只是身孕兩個月,實在不宜走動,這才不得已讓我一個人出門。” 她這一番話說的極為熨帖,周到自然又絲毫不貶低自身,琪琪格臉上的笑意明顯真實了幾分:“李格格這一張嘴,真是惹人*?!?/br> 琪琪格只說了幾句,就沒有多少力氣,李氏也便起身開藥方,眾人沒想到,她的字也寫的極其好看,王氏也小有名氣,看到這樣的字,就對李氏多了幾分敬重:“李格格原來還是個深藏不露的才女?!?/br> 李氏開了藥方,叮囑了平時注意的事情,起身就要走,外頭的小丫頭進來到:“郭絡羅榮安格格過來給太太請安?!?/br> 李氏的神情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 不一會,穿著紫色妝花大緞旗袍的榮安,便被眾人簇擁著走了進來,榮安看見李氏便停住了腳,榮安是個杏眸粉腮的美人,纖腰長腿,李氏是個溫柔似水,身材略微豐盈的美人,恩和一時竟先想到的是,四阿哥挺有福氣的。 榮安細致的打量李氏,微微一笑:“這位便是李格格,果然是貌美。” 李氏也笑道:“榮安格格,也是名不虛傳?!?/br> 兩人說完,又是意味深長的一笑。即便看起來平和,恩和也覺得硝煙四起,不禁抿了抿嘴,四阿哥的后宅以后可是個臥虎藏龍的深水,一般人進去,大抵骨頭都剩不下多少吧…… 李氏先走的,榮安看了琪琪格就去了恩和的院子,斜依在羅漢榻上,同恩和說話:“你覺得我們兩個相比如何?” 恩和睨了她一眼,撥動著手里的算盤:“四福晉已經(jīng)有兩個月的身孕了?!?/br> 榮安的神情有些古怪:“有身孕了?這不對呀…” 恩和看她:“你這么聰明的人,如今都看不明白了,李氏跟你就不是一個身份檔次上的人,你要看的是四福晉,跟李氏比什么?” 跟恩和說,恩和也不會明白,舒云她從來沒有放在眼里過,想必李氏也一樣。在她看來,她未來最大的敵人是李氏,這個同為穿越,還有一手精湛醫(yī)術的李氏。 榮安捏了一顆瑪瑙盤子里的葡萄放進嘴里,半天才跟恩和說起了閑話:“……我聽我大舅媽說,澤蘭她們的婚事,沒多久大概也就定下了,我挺討厭澤蘭的,真希望她能遠遠的嫁到蒙古去,但是我大舅媽那么疼她,估計她還要留在京城禍害人?!?/br> “我不是聽說,澤蘭要嫁去給蒙古?” 榮安驚訝,半響又淡淡的道:“她手段那么多,哪能那么容易就被嫁出去。” 恩和不置可否,自從在空間里跟胤祚說了那些話,恩和有些心事重重,榮安見她心情不好,也沒多待就走了,榮安一走,恩和就要去上房侍候琪琪格。 屋子里已經(jīng)有了nongnong的藥味,寶音嘗了一口,覺得冷熱適中,就讓人侍候著琪琪格慢慢喝了下去:“李格格開的藥,跟以前太醫(yī)開的不十分相同,或許好好吃藥能起些作用?!?/br> 琪琪格看了一眼寶音又緩緩的閉上了眼,似乎無限的疲憊:“快吃個蜜餞,這藥太苦了?!?/br> 寶音笑著從丫頭手里接了一顆,吃到嘴里:“額娘這里的東西果然好吃!” 回答寶音的是琪琪格粗重的喘息聲。 恩和行了禮就站在了一旁,仔細打量琪琪格的容貌,她看了又看才覺察出,她跟琪琪格并沒有多少相似處,她不知怎地有了一種心驚rou跳的感覺,好像自己一直活在一個天大的陰謀里,壓的她喘不過氣,她急切的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即希望自己是琪琪格的親生女兒,又希望不是。 寶音見恩和只是發(fā)愣,輕咳了一聲,將藥碗塞到恩和手里:“來了就別傻站著!”恩和接過藥碗轉身就給了身旁的丫頭,淡淡的站在一旁一言不發(fā)。 寶音有些摸不透恩和的心思,到是氣焰低了下來,不敢跟恩和硬碰硬,指使著一屋子的丫頭一會干這一會干那。 琪琪格喝了藥就閉目養(yǎng)神,漸漸的睡了過去,寶音和恩和出了里間在外頭隔間候著,姐妹兩個也說不上話,恩和一直壓抑的沉默寶音心怯,也不敢觸她的霉頭,兩人便一直沉默。 中間侍候著琪琪格用了些飯食,兩個人也隨意用了些,等到琪琪格再用藥,寶音當先將藥端在了手里要嘗,琪琪格睜開眼看了一眼恩和:“給恩和,讓她嘗嘗?!?/br> 寶音一怔,在看恩和仿佛是恩和搶走了自己天大的功勞一般,憤怒又嫉妒。 恩和心里嗤笑,真以為著就是人人爭搶著都想做的事情?她順從又沉默的端過藥碗,舀了一勺子,用嘴唇輕觸了觸,遞給了一旁的丫頭:“冷熱剛好,喂藥吧?!?/br> 她一面說著用帕子沾了沾嘴角,有小丫頭捧上了蜜餞,恩和并不是特別喜歡甜的,本也不打算吃,琪琪格的目光卻掃了過來,恩和頓了頓,捏了一個放進了嘴里,琪琪格的目光便也消失了。 等著安頓好了琪琪格,姐妹兩才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直到獨自一個人待著的時候,恩和才從空間里拿出了琪琪格給的蜜餞,她看了看最終又放進了空間。 此后侍候琪琪格,每日里姐妹兩必定要嘗藥,在吃了一顆蜜餞。 作者有話要說:不知道怎么回事,當時一章內容等在打開的時候有一半不見了,回憶著補了一部分比較重要的,后面要是在有想起的還會補,暫時先發(fā)這么多。 今天兩更,中午十二點在發(fā)一更。 28德妃的不喜 李氏果真是有些本事的,才不過一夜,琪琪格便喘的沒有那么厲害了,琪琪格對李氏滿口稱贊,就要讓人去四阿哥府上送禮。 外頭又有了傳旨的過來,寶音和伊爾木都接了圣旨。 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寶音被賜婚為鎮(zhèn)國將軍世子諾敏為正室,伊爾木則被賜婚給裕親王福全次子保泰為側妃。 接完圣旨,傳旨的太監(jiān)一走,伊爾木就歇斯底里的和寶音撕扯了起來:“你說!你說!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說好了我做正室的嗎?不是說好了我嫁給他的嗎?你憑什么搶我的,你憑什么?!” 寶音以為自己即便做不成皇子福晉,做個顯赫的宗室郡王福晉也是可以,卻怎么也沒料到不過是個鎮(zhèn)國將軍世子福晉,還是個沒落的宗室,論起來除過是正室她甚至比不過伊爾木。 伊爾木撕扯了幾下,寶音腳下沒了力氣,便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跌斷了一根碧玉簪子,磕破了頭…… 琪琪格才稍微好了一些,得了消息又劇烈的咳嗽了起來:“到底是怎么回事?宮里的人為免太不可信了!” 吉祥忙給她拍背:“三格格聽說一點都不滿意,在屋子里摔東西,大格格這會又跌破了頭,摟著奶嬤嬤哭的淚人一樣?!?/br> 琪琪格咳的臉頰漲紅:“她還不樂意?她一個庶女已經(jīng)算是得了天大的福分了!竟然敢推搡的寶音跌破頭!去讓劉瑞家的過去傳我的話,把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三格格好好給我關幾天,清醒清醒!” 吉祥忙應了一聲。 恩和看著持觴幾個收拾衣裳:“這家里一下子就亂成這樣了,二哥也要成親,寶音和伊爾木看著沒一個滿意的,等著額娘好一些了,我就去阿瑪給的莊子上住些日子避一避,省得跟她們這些人互相看不順眼?!?/br> 如今這個府上最得意的應該就是恩和,寶音和伊爾木這兩個失意人看見恩和指不定覺得多么刺眼,沒事也會生出事來。 謝嬤嬤道:“格格說的也是,乘著還沒成親,格格過上幾天的清凈日子。” 恩和翻著手里的話本,心思卻飄的有些遠,原本上一世是她嫁給了諾敏,這一世卻輪上了寶音,只是寶音上一世所嫁的人顯赫,但卻并非良人,她的日子過的也不如意。 寶音有傷,就恩和在琪琪格跟前伺候,每日嘗藥,然后又是一顆蜜餞,伊爾木被關著出不來,花姨娘就來求情,一行說一行哭:“她是被豬油蒙了心了,一時高興糊涂了才把大格格推倒,念在她是無心之過,太太發(fā)發(fā)慈悲饒恕了她吧!” 恩和這才發(fā)現(xiàn)個奇怪的現(xiàn)象,即便花姨娘在進門就給了琪琪格難堪,琪琪格卻從來沒有整治過花姨娘,不但沒有特意整治,而且完全就是徹底無視。 琪琪格喝了碗里的藥,漱了口,也吃了一顆蜜餞,丫頭們侍候著琪琪格躺下,屋子里靜悄悄的,只有花姨娘幽幽的哭聲。 吉祥看向了花姨娘:“太太都成這樣了,姨娘難道不能讓太太緩口氣?不管三格格是不是有心,但到底傷了大格格,大格格還沒來哭訴,姨娘到先來了,也沒這個道理,姨娘還是先回去,別吵著太太了?!?/br> 費揚古不在,琪琪格就是家里的天,花姨娘就是在受寵,在這里也沒有一個大丫頭有體面。 不等花姨娘開口,就有小丫頭帶著兩個媳婦進來,兩面一個,一聲不吭的夾著花姨娘走了出去,一出屋子,花姨娘的哭聲戛然而止。 恩和看向了琪琪格,閉著眼的琪琪格好像知道恩和在看她一樣,淡淡的道:“姨娘就給不得臉面,你跟她越較勁,她就越來勁,以為自己是個臺面上的東西,我要收拾她多的是法子,但是我范不著……” 琪琪格越說聲音越低,漸漸的好像睡著了一般。恩和便只低低的應了一聲。 這是琪琪格第一次對恩和說后宅之道,琪琪格顯見也是個中高手,但卻從來都不愿意教導她,她想著就垂了眸,甩了甩手里的帕子。 遠遠的看見丫頭們簇擁著寶音過來了,她便繞著小道回了自己的院子。 胤祚和八阿哥,九阿哥,保泰,諾敏在包間里喝酒,八阿哥已經(jīng)喝的上了頭,腳底下都站不穩(wěn),諾敏一手扶著他:“八阿哥這又是何必,酒多了傷身子?!?/br> 胤祚就瞇眼打量諾敏,這小子也不知是什么時候就跟八阿哥九阿哥幾個這樣親密了起來。這一次又要娶了費揚古的嫡女,跟他成了連襟,還成了他的姐夫,一下子就成了眾人爭先巴結的人。 保泰有一雙跟九阿哥有些相似的桃花眼,瞇眼一笑,水光泛濫:“大丈夫何患無妻?八阿哥是要干一番事業(yè)的人,怎么能被個女子束縛住手腳,女人如衣裳,要多少有多少,正經(jīng)的夫人尊敬著就是,外頭想找多少女人都行!” 九阿哥也道:“保泰說的這個我覺得對?!?/br> 九阿哥回頭見胤祚不吭聲,便笑道:“六哥跟咱們不一樣,一心就只要個六嫂就行!” 諾敏和保泰都詫異的看向了胤祚。 胤祚端著酒杯笑了笑:“老九到也沒說錯?!彼f著仰頭就將一杯酒喝了下去:“我酒量不行,就喝著一杯!” 對于這種事情,跟這些人說了也是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