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jié)
這些事,都是胤祚告訴恩和的。 十四跟五斤說了幾句話,又朝著恩和使眼色,恩和朝著他翻了個白眼,擺上一臉的笑意將個繡了牡丹的帕子拿出來同德妃說話:“前些日子姑祖母壽辰,我去了一次,瞧見人家繡的帕子上的這牡丹跟真的一樣,實在愛的不行,就央求了人家姑娘又給我繡了一方,額娘要是覺得還看的過眼,便賞臉用一用?!?/br> 德妃接過帕子拿在手里細(xì)細(xì)的看了看,眼里露出了滿意:“我竟沒瞧來是怎么繡的,比真的還要好看幾分,也不知是哪個繡的?” “員外郎明德家的小女兒尚容繡的?!笔穆犚姸骱吞崞穑劬γ偷囊涣?,猛眨眼,希望恩和多說幾句好話。 恩和氣的瞪了他一眼,德妃這樣的人物,多說一句話都容易露出蛛絲馬跡。 恩和不說,德妃到自己問了起來:“多大年紀(jì)了,性情如何?” “十三,剛夠選秀,至于性情到不好說,我只見過那么一次,只瞧著討人喜歡的很。” 德妃微微頷首,在不多問,十四失望的咂了咂嘴。 正說著話,舒云帶著榮安還有幾個孩子一起走了進(jìn)來,這家子最守規(guī)矩,也不知怎地今兒就來的遲了些,德妃面上不顯,人卻淡淡的,不及德妃開口,舒云便笑著道:“有喜事要跟額娘說,榮安有身孕了,剛剛?cè)齻€月!” 大抵就是因為這事來遲了吧。 德妃便不好在發(fā)作,臉上多了笑意:“榮安有了,你也要加把勁才是?!笔嬖菩χp應(yīng)了一聲。德妃又贊了榮安一聲,給幾人賜坐。 幾個孩子湊到了一起,分外熱鬧,弘時的聲音最響亮,吵鬧的甚至有些無禮,恩和看榮安,見她面上都是笑意,并無不滿,忽的就覺得心里冰涼了起來,榮安連作為一個母親最基本的責(zé)任感都沒有,是何其涼薄,說白了她要的只是一個受胤禛看重的孩子。 才說了幾句,胤禛,胤祚和十三一塊走了進(jìn)來。 兄弟三個都穿了蟒袍,但因爵位不同,衣服也不盡相同,胤祚看上去最挺拔顯眼,胤禛最老成穩(wěn)重,十三最青春陽光,各有特色。 眾人相互見了禮,各自落座,胤禛顯然是知道了榮安懷孕的消息,目光總是若有似無的纏繞在榮安身上,榮安低眉淺笑,舒云端莊溫婉。 恩和輕嘆了一聲,下意識的摸了摸胤祚身上的大氅:“外頭冷,也不知道穿厚些。” 胤祚輕笑:“我不怕冷,你又不是不知道?!?/br> 也就一會,一大家人都起身往乾清宮去赴宴,十四瞅著機會就跑到恩和跟前:“六嫂好歹在幫幫弟弟!” 五斤站在一旁做鬼臉:“十四叔喜歡小尚容,十四叔喜歡小尚容!” 胤祚拍了拍他的后腦勺同十四說話:“別煩你嫂子了,能幫的時候絕對就出手!”他又嫌棄十四:“都干的些什么事,早早的就瞧中人家閨女,哪來的規(guī)矩?” 十四不屑的道:“六哥,這種事就你最不能說我,你跟嫂子沒成親之前,哪一件事不轟轟烈烈?弟弟我也就學(xué)了點皮毛!” 恩和被氣的到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胤祚追上去就打,十四早跑遠(yuǎn)了:“反正這事要成不了,你們一家子都別想安穩(wěn)?!?/br> 胤祚氣的跺腳:“這臭小子!” 這會他是拿十四沒辦法,才收回目光,五斤和桃子又纏了上來:“阿瑪和額娘成親之前有什么事?” 他是一個頭兩個大:“這都造的什么孽?” 恩和就只笑,早遠(yuǎn)遠(yuǎn)的躲到了德妃跟前。 進(jìn)了乾清宮,在各自的位置上坐下,跟一旁的人隨意閑聊,五福晉沖著上頭坐著的段氏努嘴:“這才四個月的身孕就把肚子挺的那樣起,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懷了孩子一樣?!?/br> 她看上去不屑又老練,仿佛自己已經(jīng)生了好幾個孩子一般。 恩和便也看了幾眼段氏,歲月仿佛特別優(yōu)待她,進(jìn)宮這幾年她還是那副不食人間煙火傾國傾城的樣子,眼波流轉(zhuǎn)就能讓男子為她瘋狂,一顰一笑都世間少有,宮廷這個大染缸絲毫沒有改變她,她看上去依舊美玉一般純潔無暇。 但是如此貌美的女子能孤身在后宮之中立足,她便不僅僅是有手段這么簡單了。 五福晉是純粹的心理不平衡,也只是嘴上占占便宜,恩和臉上自始至終都帶著得體額笑意,不應(yīng)和也不反對。 又一會,康熙侍奉著太后便到了,眾人跪行大禮,康熙抬手叫起,侍奉太后坐下,他自己才在太后下首坐好,眾人也紛紛落座。 宴席正式開始,歌舞美酒自然必不可少,康熙坐在上首在孫子那一席上看,五斤眼睛轉(zhuǎn)了一圈,蹲□子在地上猛找東西,康熙在這一席的目光停留的越久,幾個孫子就越是挺額筆直,就五斤鉆在桌子下死活不起來,生怕康熙看見了他。 康熙瞧見五斤那圓鼓鼓的屁股在桌子底下動來動去,沒忍住嘴角多了幾分弧度,威嚴(yán)的道:“弘曦!” 五斤猛的站了起來,也不知道哪來那么大力氣,一張黃花梨木的桌子瞬時就被他掀翻,發(fā)出巨大的響聲,湯湯水水交了再坐的所有人一身,整個宴席霎時就安靜下來了,都看向了頭頂上還頂著幾根黃花菜的五斤,弘時大聲的呵斥:“五斤又干壞事了!” 恩和覺得自己想死的心都快有了,她的命怎么就這么苦?胤祚無可奈何的閉了閉眼,然后萬分緊張的道:“五斤,哪里難受?” 所有人似乎才想起孩子有沒有受傷,各家問各家的孩子,一時又亂成了團(tuán),到把五斤的過錯給丟在了一旁。 桃子緊張兮兮的看著四周的人,似乎她一個不留神就會有人撲過來咬上五斤幾口,胤祚和恩和拉著五斤跪下:“都是兒臣管教無方,請皇阿瑪降罪!” 十四和胤禛幾乎同時出列:“五斤畢竟小,難免有所疏漏,請皇阿瑪饒了他吧?!?/br> 桃子也磕頭:“桃子給皇阿瑪做首詩,皇瑪法就饒了哥哥吧?!?/br> 別人說話康熙都沒表態(tài),桃子這樣說,康熙就來了興致:“你以梅花為題做首詩,不限韻,但詩中不能出現(xiàn)梅花二字,只要你做的好,皇瑪法就不怪罪五斤?!?/br> 孩子才六歲,這要求似乎苛刻了些,桃子卻信心滿滿,脆生生的道:“皇瑪法說話算話?” 康熙朗聲笑道:“朕是君王,君無戲言!” 桃子年紀(jì)還小,但說話行事早有了一股韻味,帶著一股子書卷氣,不像滿人家的孩子,到像出自書香世家,她緩行三步,露齒一笑,開口便來。 桃子的詩一出口,滿座皆驚,康熙鄭重的打量桃子:“小小年紀(jì)就有這等才華,假以時日,必定堪當(dāng)大清第一才女!” 桃子有些羞澀,跪下叩頭行禮:“孫女必不辜負(fù)皇瑪法厚望,以后也不會是傷仲永!” 五斤鬧出了那么大的亂子,不但什么事都沒有,還讓桃子得了個大清第一才女的稱號,倒是因禍得福,讓眾人羨慕。 白蘇美玉朝著八阿哥輕蔑的笑:“你不看重我不讓我生孩子,那你倒是讓別人生一個呀,也教養(yǎng)的如同他們家的,讓皇上好好夸贊!” 八阿哥滿眼陰霾,哼了一聲快步走遠(yuǎn)。留下白蘇美玉得意又凄涼的笑。 九福晉侍候著宜妃越發(fā)的小心謹(jǐn)慎,沒生下一個孩子也就罷了,到如今越發(fā)不得九阿哥的喜歡,她咬牙下,便是一個像桃子一樣的女兒也好! 回去的馬車上,恩和提著五斤的耳朵問:“說,今兒到底是怎么回事?” 五斤到是老實:“皇瑪法要是把我叫到跟前,以后上學(xué)那個弘皙肯定又要找茬,我到不是怕他,是實在覺得跟他那種智商的人斗,太無聊了,所以才這樣的。” 恩和嘆息了一聲,有時候真不知道,孩子聰明些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83群毆 天氣漸漸暖和,胤祚打算隔天休沐的時候帶著恩和還有兩個孩子一起去爬香山,早上五斤去宮里讀書,臨走前還叮囑恩和:“明天我要帶著大福去,額娘讓下頭人幫著給我裝好了。” 大福是五斤的大狼狗,很是威武,恩和給他理了理大氅:“這都是小事,不許在宮里惹事?!?/br> 五斤答應(yīng)的很好,恩和卻有一種無語望天的感覺,自從去年五斤去了宮里讀書,基本上都是五天一出大事,三天一出小事,完全不得消停,總有人被五斤折騰的鼻青臉腫,然后恩和就要一臉笑意的賠罪送禮,收拾爛攤子。 恩和覺得她一定是上輩子欠了五斤什么,這輩子五斤是故意來折騰她的。 等著五斤走了,恩和就要處理府上的事,桃子則自覺的開始讀書練字,勤奮的讓恩和覺得要是個男孩子考個狀元肯定沒有問題。 兩個孩子如今都有了自己的院子,桃子住的嬌蘭院,進(jìn)去便是一拱竹橋,岸邊種滿蘭花,穿過小片竹林,兩株紅梅之后便是桃子的閨房,書房向陽的一面裝了大大的落地玻璃,透過花影便可見里面滿滿的書籍和生機勃勃的盆栽,這個女兒實在懂事,極少生事,極少有什么要求,脾氣又好,下頭人都個個稱贊。 恩和在外頭看了一會,見桃子看的認(rèn)真,也不想打攪她,讓下頭人將點心端了進(jìn)去,自己出了嬌蘭院,又去了五斤的濟舟院,五斤的院子開闊軒郎,考慮到他以后要成親生子,院子還帶了后宅和不小的花園,五斤如今住在前院,五間向陽正房,屋外種了不少木瑾花,她轉(zhuǎn)著看了看又交代下人給記著明天帶上大福,才出了院子便聽得人說白蓮過來了。 白蓮懷孕五個月,按理,五格也不當(dāng)讓她出來的。 恩和衣服也沒來得及換,急匆匆的迎了出去,果見著白蓮聽著大肚子,委屈的走了進(jìn)來,一見著恩和哇的一聲就哭:“jiejie,五格不要我了!” 五格對白蓮溫柔體貼,恩和覺得胤祚對她也比不上五格對白蓮,要說五格會不要白蓮,恩和怎么都不信,她拉著白蓮坐下,給她擦眼淚:“好好的又說什么胡話?這么大的人了都要當(dāng)額娘了,便是不為自己想,難道還不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這又是出門又是掉眼淚的,要是孩子有個好歹,你還活不活了?” 恩和幾句話說的白蓮硬生生把一肚子的淚給憋了回去,鼻頭都憋紅了,那胖嘟嘟的臉頰越發(fā)鼓了起來,好像再吃什么東西,恩和沒忍住笑了出來,也不同她說話,只問她身旁的冬雪:“這事我只問你,到底是怎的呢?” 冬雪也是一臉無奈:“不瞞福晉說,這事也不是怪我們爺,是太太跟前的烏蘇多說了幾句,說‘爺瞧上了太太跟前靈玉’,也不知怎的就被我們奶奶給聽見了,哭著鬧著要出門,爺一會要是回去找不見我們奶奶,還不知道要怎么著急!” 恩和問白蓮:“是不是這么個事?” 白蓮大抵是哭的有些渴了,端著茶碗大口的喝,恩和一問忙又放下:“jiejie不知道那個靈玉長的水靈靈的一朵花一樣,我們爺平時就總愛跟她說話,這下我懷孕了,就更有機會專門找了太太要她!”她到越說越理直氣壯。 恩和恨鐵不成鋼的戳了戳白蓮的腦袋:“你這是什么腦子?這種話也信?到不知道信五格?” 白蓮嘟著嘴巴不說話。 恩和瞪她:“硬是讓五格給慣壞了,在這樣下去,以后連孩子都不及?!倍骱鸵娝桓辈恢诟牡臉幼樱謬@氣:“丫頭們背地里給對方使絆子,不過是借用主子的手罷了,你怎么就信了?我不知那個烏蘇是個什么樣的性子,但難保不是她有心思,故意試探你,總歸今兒的事情是你魯莽了?!?/br> 白蓮不是愚笨的人,也只是太在乎五格罷了,這會冷靜下來,大抵是想清楚了,就有些氣弱,往炕角躲了躲,討好的沖著恩和笑。 恩和無奈的吩咐下頭人去跟五格那邊說:“就說是白蓮出來散心,有我在不用擔(dān)心,我留她用個午膳,等到下晌午了讓人送回去?!?/br> 白蓮這才抿著嘴笑:“還是jiejie好!” 先生在上面讀書,滿屋子的龍子龍孫搖頭晃腦的跟著讀,弘時那雙跟榮安相似的眼,在前頭坐著的弘歷身上直打轉(zhuǎn),滿眼的輕蔑鄙視之意,他低頭從個木匣子里面捉出三只臭蟲,咧嘴笑了笑,一伸手,給弘歷放在了肩膀上。 臭蟲順著弘歷稚嫩的肩膀一直跑到了他的臉頰和頭上,正在讀書的弘歷嚇了一大跳,呀的叫了一聲跳了起來。 連上頭的先生都被嚇著了,手里的書掉在地上,看見是弘歷,就有些惱羞成怒:“課堂之上豈容大聲喧嘩?我打你手心三十下,在讓你去外頭罰站,你服不服?” 弘歷低垂下頭,他知道除過他額娘,人人都瞧不起他,無緣無故的跑出來這么幾個臭蟲肯定是后面的弘時搗鬼,他不能跟弘時硬碰硬,否則最終倒霉的還是他額娘,不過就是挨打罰站么,他常會遇見的。 他才要答應(yīng),一旁的五斤站了起來:“先生不是應(yīng)當(dāng)賞罰分明么?”聽見五斤的聲音,弘歷不知道怎么就有些委屈。 先生看見五斤也頭疼:“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學(xué)生看見弘時給弘歷身上放了臭蟲,弘歷才被嚇的站了起來,這樣看,嚇唬親手足,弘時的罪名應(yīng)該更大才對,弘歷只是受害者?!?/br> 弘時恨的直咬牙,這個五斤,就知道跟他作對:“先生!我沒有!” 弘暉唯恐天下不亂不亂:“先生,我也看見是弘時使壞!” 先生頭疼的想,這些龍孫們果真是沒有一個省油的燈。 年長的弘皙也站了起來,他眼角微挑,傲然的看了一眼五斤:“先生,弘曦上課不注意聽講,只注意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先生也當(dāng)罰他。” 這兩位的名字音相同,都不是能得罪的主,尤其是仁郡王家的這位,更是難纏,整人的手段層出不窮。 五斤嘴角微挑,笑問弘皙:“那敢問大哥可看見先生讀書時搖頭晃腦?” 弘皙哼了一聲:“我只注意先生自然看的見先生在搖頭晃腦?!?/br> 五斤咧嘴笑道:“弘時坐在我的正對面,我又沒瞎怎么能看不見他做了什么?既然大哥要論認(rèn)真不認(rèn)真,我到有句公道話,論理我們只當(dāng)聽見先生的聲音,別的都看不進(jìn)眼里去,才算是真的心無旁騖,先生搖頭晃腦難道也是要學(xué)的學(xué)問?所以我說,我不認(rèn)真,大哥也不認(rèn)真,我愿意讓先生罰我,就不知道大哥愿意不愿意了?!?/br> 弘皙清高自得,又怎么可能承認(rèn)自己做的不好?他幾乎從來沒有在五斤手里沾到過便宜,卻屢屢跟五斤斗智斗勇。 “巧言令色!” 他越是氣急敗壞,五斤就越是笑:“大哥就剩下這四個字可說了么?” 弘皙都急紅了眼,上首的先生也不敢讓這兩位真的打在一起,只有息事寧人:“不過一件小事,何以就爭鬧到這種地步,好了,都坐下,好好讀書,要不然先生就告訴皇上!” 一提康熙果真管用,弘皙先坐下了,但他那起伏不平的胸脯還是出賣了自己。 弘歷小心翼翼的朝著五斤點頭致謝,五斤不在乎的擺了擺手,舉手之勞罷了,他也只是看不慣弘時的作為。 等到下了課,眾人一涌而出,弘歷小跑著趕上五斤:“還沒謝過哥哥?!?/br> 五斤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沒有比別人差什么,為什么不能抬頭挺胸?” 弘歷有些驚訝,怔怔的看著五斤,覺得似乎有什么東西在他的胸腔里翻涌,以至于小小年紀(jì)的他眼眶都有些濕潤。 弘皙從后面走過來,重重的將弘歷撞倒在了地上,一旁看見的人哄然而笑,弘皙勾著嘴冷笑:“惹事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