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雨霖宮中突然被降下的圣旨徹查讓宮人與惠妃都慌了神，自然是一番三言兩語之內(nèi)絕對形容不出精彩的雞飛狗跳。

    后宮有些品級的宮妃聽說這事，不免要對惠妃好生幸災(zāi)樂禍幾句，就連趙太后那邊都被驚動，派了身邊的嬤嬤來問晉元帝是怎么一回事，后來又知曉惠妃是跟前朝扯上了關(guān)系，便不再過問。

    老太監(jiān)趙林帶著宮人幾乎將雨霖宮翻了個兒，著實查出不少曾經(jīng)記在衛(wèi)家賬本上的財物，而就在宮人們暗自咋舌之余，惠妃幾乎崩潰到不行。

    “惠妃娘娘，早知今日您又何必當(dāng)初呢？”趙林捏著嗓子尖兒地憐憫道。

    惠妃搖頭，頭上的金釵劇烈搖晃：“本宮不知！這些玩意兒都是本宮的meimei從宮外送進(jìn)宮來物件，本宮又怎會知曉這些東西原屬于衛(wèi)家！”

    何府是個什么光景，那昌平伯府又是個什么光景？這滿宮的金樽玉器，惠妃從自己親meimei手中接過的時候，心底難道就能沒對東西的來歷起過疑心？

    趙林嘆息地?fù)u搖頭：“娘娘這些話，還是留著它日見到了陛下再說罷。”

    趙林腿腳慢，從雨霖宮中清點完，便差了年輕的小太監(jiān)先回御書房復(fù)命。

    小太監(jiān)將雨霖宮中的情形同晉元帝一說，晉元帝沉默半晌，道：“朕欲擬旨，貶惠妃為惠嬪，幾位卿家且看如何?！?/br>
    幾位大人站在御案前面面相覷，不敢吱聲。

    惠妃是宮妃，若無天大的過錯，又哪里是他們這些臣子能嚼口舌的？

    不過晉元帝并不指望幾個臣子真能說什么，只是草草寫好圣旨，交給先前來的小太監(jiān)，讓他交由雨霖宮去宣讀。

    這一來一回也不過是一炷香的時間，而宮中消息素來靈通，那邊雨霖宮中惠妃還未受到被貶為嬪的圣旨，便有幾處宮殿里的貴人提前得了消息。

    張貴君猶在病中，對宮中嬪妃的升貶向來不大放在心上，他聽近侍說惠妃被貶，只皺眉問了一句便不再掛心。

    而最幸災(zāi)樂禍則是榮妃，直言得寵如惠妃也能有今天，真是老天開眼。

    至于秦王謝誠的生母麗嬪眼下還不知自己的親兒子也犯了事，聽惠妃貶為嬪，臉上更是笑開了朵花。

    “哼，且看咱們惠嬪jiejie以后還要如何在本宮面前耀武揚威?！?/br>
    麗嬪如是說。

    從雨霖宮中清點出的衛(wèi)家家財也是要還給衛(wèi)家的，晉元帝揉著額角在御書房與王大人等又說了些話，正壓抑著自己的怒火來盤問秦王謝誠呢，謝臨卻突然說了句話，叫在場的眾人皆是一愣。

    “兒臣依稀記得，這御書房中的屏風(fēng)似是惠嬪娘娘在前些年進(jìn)獻(xiàn)給父皇的壽辰賀禮？”

    晉元帝眉心一跳，看向屋內(nèi)屏風(fēng)。

    便是這御書房中的這扇屏風(fēng)，曾在七年前晉元帝的壽宴中拔得頭籌，惠嬪當(dāng)年之所以能一躍成為四妃之一，也有部分原因是這張屏風(fēng)叫晉元帝太過喜愛，才引起了對惠嬪的諸多關(guān)注。

    晉元帝這般回想著，面色陡然見便得鐵青異常。

    御案前的蘇大人，猶豫良久，終于忍不住出聲道：“陛下……恕微臣有話要講，陛下的這扇屏風(fēng)，的確與衛(wèi)家賬冊上一扇名為檀木雕福祿壽的琉璃屏風(fēng)外型描述極為吻合，若是衛(wèi)大人在此，許是就能一眼看出此物……是否也是原屬衛(wèi)家了?！?/br>
    “蘇愛卿說的是?！睍x元帝臉黑一如鍋底，想到這些年惠妃在他壽辰宴上連年進(jìn)獻(xiàn)的珍寶，不由都一一懷疑起來來歷，半晌后才沉聲道，“待朕宣衛(wèi)卿進(jìn)宮，想來衛(wèi)卿一眼便知?！?/br>
    替衛(wèi)家清查被昌平伯府私吞的家財去不料清查到了自己身上，晉元帝心情異常復(fù)雜，又與王大人等小說幾句，揮退幾人后，御書房中終于只落了靜王還在。

    晉元帝揉著額頭，煩悶道：“說罷，你今日來找朕又是所為何事?！?/br>
    謝臨淡笑道：“兒臣外祖特意讓兒臣入宮謝過父皇，替楊家了一個公道?！?/br>
    晉元帝微微抬眼：“朕沒能徹底擼了裴卿的烏紗帽，你外祖就沒說怨朕？”

    謝臨斂了笑，面色淡淡：“父皇需平衡朝野上下，裴大人的位置關(guān)鍵，隨意動不得，這道理兒臣與外祖一家都懂。”

    晉元帝突然說：“你倒是許久沒能跟朕這般心平氣和說過話了。”

    謝臨垂眸不語，眼中滿是淡漠。

    晉元帝最不耐煩看他這個樣，脾氣上來免不了又要訓(xùn)斥謝臨幾句，于是父子兩人再次不歡而散。

    對于謝臨來說，兩人之前的父子情分早在上一世便盡了，雖說這輩子重來一回，晉元帝眼下對自己倒還存著些父子親情，但這點親情就像是即將崩裂而岌岌可危的吊橋，或許只是一陣微不足道的風(fēng)吹草動，便足以將其摧毀殆盡。

    “殿下，起風(fēng)了?！?/br>
    御書房外，王有全為謝臨披上披風(fēng)。

    謝臨看一眼天色，閉了閉眼道：“本王依稀想到，下月初三似乎是大公子生辰？”說是依稀，但曾經(jīng)替白果慶過無數(shù)生辰的他，其實要把這個日子記得比任何人都清楚。

    “殿下記得沒錯。”王有全垂眼道，“前些日子欽天監(jiān)方才比對了王爺與大公子的生辰八字，老奴看過一眼，正是這個日子?！?/br>
    謝臨點頭，突然笑了笑說：“過了生辰，便是滿了十八?！?/br>
    話罷，他似是不知回想起什么事，眼底滿是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