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該分的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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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衙六房一貫是破破爛爛的,倒不是沒錢去修,天下間的官衙都是這般,從來不修的。所以每到冬日,閑下來的衙門六房除了不得不當(dāng)值的吏員之外,其他人都是貓在家里,家里可比這四面透風(fēng)的六方暖和多了。 可現(xiàn)如今卻不同了,人進(jìn)進(jìn)出出不說,最忙碌的戶房居然還修繕了一下,漏風(fēng)的幾處都多少拿泥漿木板堵上,之所以這般,因為周老爺年紀(jì)大,受不得風(fēng)寒。 戶房內(nèi)熱火朝天,不光是吏員們十分忙碌,還因為點著三個大炭火爐子,實實在在的暖和。周老爺端在正中,眼睛半瞇著,像被炭火的熱氣熏得昏昏欲睡,可站在他一旁的金管年臉上卻沒有絲毫的放松,滿是緊張和肅然,一邊翻閱著桌上的賬簿,一邊聲稟報著什么。 吏役們欺上瞞下,把持縣內(nèi)的政務(wù),那是因為他們和方方面面打交道,縣令和師爺又沒有辦法接地氣,自然要對他們聽之任之,任期糊弄??赡鞘菍ν猓瑢?nèi)的話,身為戶房首席的周貴有什么花樣不清楚,有什么底細(xì)不知道,他老人家眼里可揉不進(jìn)沙子。 戶房總管全縣的財賦和田稅,這稅賦的基礎(chǔ)自然是全縣的田地面積,只是這田畝面積對上是一個數(shù)字,對其他五房是一個數(shù)字,戶房自己又有一個數(shù)字,這些數(shù)字的差距就是戶房欺上瞞下層層克扣的倚仗,想把戶房的差事辦好,就得牢牢把握這些數(shù)字,不光要牢牢記住,還得清楚他們的來龍去脈。 想當(dāng)年周貴還是戶房白役的時候,曾不辭辛苦,走遍了懷仁縣和周邊幾個衛(wèi)所,每一處村落,每一處堡寨都曾去過,所去村落堡寨的田地都曾丈量過,除此之外,周貴還不顧風(fēng)險,進(jìn)山查看那些見不得光的隱田。 可以說全縣田畝他都牢記在心。也正是因為周大老爺在年輕時理清了全縣的田畝,重做了戶房的里帳,這才會被各位前輩看中,順風(fēng)順?biāo)淖诹私裉斓奈恢蒙稀?/br> 縣衙六房三班的人私底下都傳說,周老爺家里還藏著幾本帳,這些賬目才是懷仁縣真正準(zhǔn)確的田畝數(shù)字,在這樣的明白人面前自然誰也不敢玩花樣。 別看金管年平日里管著戶房的大事務(wù),里里外外也是被人叫做二爺二老爺?shù)模稍谥苜F面前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好似學(xué)徒一般。 聽著金二稟報上來的田畝數(shù)字,周貴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閉目傾聽,偶爾才打斷稟報說幾句話,就是這偶爾的幾句話,往往會點出清賬中的疏漏和錯誤,周經(jīng)承雖沒有出縣城,卻比那些親身cao辦的人都清楚細(xì)節(jié)。 當(dāng)然,這些錯誤和疏漏到底是真犯錯還是做手腳,誰都說不清,周老爺?shù)哪切┨嵝训降资羌m正還敲打,誰也說不清,這等在衙門里沉浮多年的老人自然分寸把握的極好,知道何時該繃起臉來,何時該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金,秦老爺那邊你就留這么點?”報賬告一段落,周貴端起茶碗問道。 “周爺,這些就不少了,縣城周圍的莊子能看到的都留給他,鄭家集那邊也有些,這些真不少了?!苯鸸苣曩r笑著回答道。 說到這話的時候,戶房內(nèi)記賬算賬的各位吏員都放慢了手中的動作,側(cè)耳細(xì)聽這邊的對話,收攏無主荒地的差事人人都有好處,從別人身上克扣一些,自己就能多拿一些,何況克扣的還是計劃中要拿最大一塊的那位,戶房各位作為主要經(jīng)手人,在這克扣分潤的事上大家得到的好處最多,原以為周老爺是默許的,沒想到幾日問起,人人都有些緊張,畢竟到口的rou都不愿意吐出來。 戶房經(jīng)承周貴喝了口茶水,放下茶碗,扭頭啐了一口不知道是茶葉梗還是別的,半睜著眼睛微笑說道:“縣城周圍哪有什么無主荒地,無非是方家的幾處莊子,鄭家集那邊的無主荒地,那是什么,沒準(zhǔn)就是他秦家的產(chǎn)業(yè),你這糊弄的有些過了,那可是咱們縣里唯一的舉人啊?!?/br> 這金管年心翼翼的瞄了眼周貴的臉色,遲疑一下才開口說道:“周爺,這真不少了,這秦舉人想要拿到田地還不是得靠咱們張羅,咱要不管他什么都那不到,連堂堂的縣尊老爺都得認(rèn)這個事,他也得認(rèn) “方家的莊子本就是那朱達(dá)奪的,秦舉人和朱達(dá)經(jīng)營鄭家集有幾年了,這次大難之后,鄭家被滅門,秦舉人和朱達(dá)恐怕早就把鄭家集當(dāng)成了自家的,你拿本是別家的東西做自家的事情,誰會認(rèn),這不是得罪人嗎?”周貴淡然說道。 聽到這番話,戶房那個算盤聲都了些,金管年腰身躬的更彎,更加心翼翼的看了看周貴的臉色,覺得沒什么異常才大著膽子說道:“周爺,若是幾天前,金我無論如何也沒這個膽子如此做,那是給大伙招禍,可這幾天下來,那親舉人和朱達(dá)漏出底了,無非是表面光鮮的紙老虎,那秦舉人腦子不錯可不管事,那朱達(dá)傳的厲害可也看不出怎樣,方家和楊家的事搞不好不是他做的,王家屯老張給了他些臉色,這不也是忍著么” “老張是你們挑唆的吧?” “我們可沒有去挑唆,周爺你也知道,老張那憨貨就是個暴脾氣?!苯鸸苣旮尚χ卮鸬?。 屋中又是安靜下來,吏員們都顧不上干活了,也顧不得什么禮數(shù)和默契,轉(zhuǎn)頭盯著他們這里,戶房經(jīng)承周貴沉吟不語,金管年也不敢說話,就這么過了一會兒,周貴才緩聲開口道:“既然你們打算的這么周全,我就只有一句話要提醒,該分到的一定要分到,別讓自己人心寒?!?/br> “請周爺放心,大伙兒一定把這差事做的妥帖,周爺您那份兒一定是最大的?!苯鸸苣曩r笑著說道。 周貴笑了笑沒有接話,戶房內(nèi)的算盤聲重新響起,屋中又開始忙碌起來,大伙兒的忐忑擔(dān)心都是煙消云散,接下來就是怎么撈好處了,什么秦舉人,什么朱達(dá),還不是得按老規(guī)矩辦。 就在這個時候,屋外突然有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大伙兒倒也沒什么奇怪的,去各處丈量田地的人回來稟報都是急急忙忙的,也不知道是三班里的誰回來了。 片刻之后,有人開門掀簾子沖進(jìn)來,確實快班的一名捕快,這人是戶房子弟出身,一向和戶房親近,算是戶房在三班的耳目之一,這人打破了戶房此時的安靜氣氛,所有人都看過去,看到這年輕捕快氣喘吁吁,神色惶急,而且大家都知道這捕快并沒有出去丈量田地,難道有什么事嗎? 這捕快環(huán)視一圈,快步向著周貴和金二的方向走去,到跟前急匆匆的作揖行禮,他氣喘吁吁的說道:“大老爺,二爺,西邊有急信兒傳過來,王家屯的張巡檢死了!” 屋中安靜,每個人都下意識停止動作,下一刻又有大響,不知道誰的算盤跌落到地上,那金管年身子一顫,后退了步,險些跌坐在地上,戶房經(jīng)承周貴看著到是鎮(zhèn)定,可他剛端起的茶碗,卻連茶葉都灑在衣服上了。 “怎怎么死的?”那金管年嘴巴開合幾下,才顫抖著問出話來。 “被兩個人殺的,說是在街上走著,突然沖出兩個人來,一人拿著樸刀,一人開弓射箭,當(dāng)街砍了腦袋去”那年輕捕快連忙答道。 說了兩句后,這年輕的捕快氣兒喘勻了,又是繼續(xù)講述道:“說是那張巡檢當(dāng)時身邊帶著十幾個廝殺漢,都是江湖山寨中有名號的人物,可攔不住那拿樸刀的蒙面人,據(jù)說那蒙面刀客以一當(dāng)十,一步殺一人,無人能擋住他一刀,就這么殺到張巡檢面前,一刀砍了腦”年輕捕快說是報信,實際上自己說得很興奮,這也不奇怪,這樁殺法聽著本就傳奇,年輕人聽了當(dāng)然熱血沸騰,說著說著就好像在說評話一般。 “行了,別說了!”金管年氣急敗壞的喝止,然后急忙問道;“這事情是真的?誰和你說的,是不是傳謠?” “千真萬確,是王家屯的里正報的信,連帶血的官袍和烏紗都帶來了。”報信的年輕捕快回答說道。 屋中鴉雀無聲,到現(xiàn)在誰還顧得上算賬記賬,所有人都看向周貴和金管年,方才還成竹在胸的金二此刻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長衫好像被風(fēng)吹動,實際上是顫抖不停。 報信的年輕捕快有些發(fā)蒙,他不知道為何會有這般反應(yīng),這糊涂著,只聽到金管年顫聲問道:“殺殺殺官造反的狂徒抓到了嗎?” “哪里抓得到,砍了兩個腦袋就騎馬跑了。” “你你再去打聽,有什么事抓緊過來說一聲!”金管年氣急敗壞的催促說道,那年輕捕快撓撓頭,心想我好心過來報信,怎么連句客氣話都沒有,可屋中所有人都算是他的長輩和前輩,也只能悶著頭出去了。 屋中又是鴉雀無聲,外面的嘈雜喧鬧聲卻漸漸大起來,想必各處都知道巡檢被殺的消息了,這可是大事。 戶房的吏員本來在看著周貴和金管年二人,到現(xiàn)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金貴一人身上,方才還成竹在胸的金二此刻手足無措,最后還是求助的看向戶房經(jīng)承周貴。 又這么安靜片刻,周貴緩緩站起,咳嗽了一聲說道:“老朽年紀(jì)大了,帳也算不清楚,還是不耽誤你們辦差了?!?/br> “周爺,周大老爺,師傅!” 走到門口的周貴停住腳步,嘆了口氣回頭說道:“老朽就一句話,該分的要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