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點(diǎn)半的時候，阮映臥室的窗戶突然被什么東西輕輕砸了一下，發(fā)出聲響。

    起初，阮映以為這是什么鞭炮的聲音，但她很快想到什么，連忙起身拉開窗簾。

    這一眼，她清清楚楚地看到樓下的蒲馴然。

    以為是幻覺，卻又切實(shí)存在。明明不久前還在感慨不能一起跨年，可現(xiàn)在他就出現(xiàn)在了這里。

    仿佛時光倒流，回到那次臺風(fēng)天。

    不同的是，這一次街道上的路燈不再是一閃一閃的，蒲馴然則是一身的黑衣黑褲，少年清風(fēng)霽月，臉上帶著光。他手上似乎還是拿著上次的那包奶糖，這次又多了一樣?xùn)|西，是帶給阮映的新年禮物。

    阮映微微探著身子看著樓下的蒲馴然，聲線都帶著nongnong的不敢置信：“蒲馴然，你不是在外地嗎？”

    蒲馴然仰著頭看她，滿臉的笑意，聲線又痞又?。骸叭钣?，新年快樂啊?！?/br>
    他沒說的是：我見的人越多，就越想你。

    落俗不可避免，浪漫至死不渝。

    第49章 做壞事

    大年初一的中午蒲馴然就乘坐飛機(jī)重新回了天津。

    他回來的目的不言而喻, 就是為了和阮映一起跨年。她答應(yīng)過陪他一起跨年，無論如何他都不能失約。

    昨晚蒲馴然是在外婆家里吃過年夜飯之后才出發(fā)到了機(jī)場，那會兒是北京時間19:30, 他乘坐20:35的航班回到烽市，落地時間是23點(diǎn)。飛機(jī)在跑道上滑行的時候, 蒲馴然的一顆心也安耐不住，只想快點(diǎn)見到阮映。

    當(dāng)然，除了和阮映跨了年, 蒲馴然也不忘抽空回家看了看那些水母。雖然早有吩咐阿姨幫忙照看，但始終還是有點(diǎn)不太放心。

    這一切都忙完，他給阮映發(fā)了個消息：【我出發(fā)去機(jī)場了?！?/br>
    阮映算是睡了一個回籠覺, 這會兒懶洋洋地躺在床上?？吹较r，她突然有一種沖動, 想去送送蒲馴然。

    于是她從床上起來，搭配了一套小清新風(fēng)格的冬裝，臨出門前還對著鏡子再三查看了一下, 最后拿出自己一直都不怎么用的那只豆沙色口紅。

    阮映的長相本就偏清純系的美麗, 五官長得好看，皮膚也白，化妝對她而言真的可有可無。但口紅一抹，氣色看起來的確更好一些。

    她有些緊張, 也有些心虛，出門的時候?qū)δ棠陶f：“奶奶，我出去玩一會兒，等下就回來?！?/br>
    奶奶樂呵呵的，也沒問她去哪兒，就說：“去吧去吧?！?/br>
    阮映深怕趕不及, 還特地打了車，直奔機(jī)場。

    她并未事先告訴蒲馴然自己要來送他，等到了機(jī)場之后開始茫然地頓在原地。

    蒲馴然在哪里？他到了嗎？

    她又是在做什么？

    想想還有點(diǎn)可笑。

    阮映捧著手機(jī)，看著大年初一就來來往往的機(jī)場大廳，不知道該不該給蒲馴然發(fā)個消息或者打個電話。

    她很少對他主動做過什么，有些不習(xí)慣，也有點(diǎn)陌生。不算拉不下臉，只是擔(dān)心自己的貿(mào)然會不會讓他反感。

    機(jī)場大廳像個棱角分明的巨大帳篷，抬頭摸不著邊際，一個個又粗又大的柱子立在中間，高不可攀。

    阮映靜下來想了想，知道自己現(xiàn)在的行為的確是有些沖動了的。她只是單純地想來送蒲馴然，又或者說，她還想見他一面。可她卻帶著矜持，不好意思直接表明，像個矛盾的多面體。

    她去在大廳里找了個位置坐下，點(diǎn)開蒲馴然的微信對話框。他們之間的對話還停留在他的那句：【我出發(fā)去機(jī)場了。】

    她并未回復(fù)。

    這會兒時間剛剛好是十二點(diǎn)整。

    阮映不知道這會兒該做什么了，她特地坐在玻璃旁邊，讓陽光照在自己身上，感覺自己現(xiàn)在就是一顆綠色的小植物，正在進(jìn)行光合作用。

    反正也沒事干，就當(dāng)做是機(jī)場一日游了吧。

    事實(shí)上，阮映也有一種莫名的沖動，想買一張機(jī)票花幾個小時的時間去往幾千公里的另一頭。

    從小到大，她幾乎鮮少出遠(yuǎn)門，離開家最遠(yuǎn)的地方也就是距離烽市五百公里的隔壁省會。她沒有去過北方，更沒有去過北京。

    和她比起來，蒲馴然似乎去過很多很多地方。

    阮映甚至還真的低著頭開始查看全國各地的機(jī)票。

    可一看到大年初一飛往全國各地機(jī)票的價格，還是rou疼。

    都說每個人都需要一場說走就走的勇氣，可現(xiàn)實(shí)是摸摸口袋，也會望而卻步。

    正想著，阮映感到自己眼前籠罩了一片陰影，她這顆小綠苗被高大的灌木遮擋。

    她下意識抬起頭，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蒲馴然。

    蒲馴然戴著一直黑色的口罩，身著黑色的羽絨服和灰色質(zhì)地的運(yùn)動褲，他雙手插在兜里，微微歪著腦袋看她。

    他來回匆忙，身邊也沒有什么行李，輕松一身。

    大概是阮映坐著的原因，又或許是他太高了，她立馬感覺到一種逼仄的壓迫性，連忙起身。

    蒲馴然伸手按了一下她的肩膀，將她按在座位上。接著他坐到了她身旁的那個位置，似笑非笑地說：“阮老師，我這不該是出現(xiàn)幻覺吧？”

    他說話的時候故意探身過來，一張臉都懟到了阮映的面前。

    阮映羞赧地一張臉通紅，整個人也好像著了火似的，語無倫次：“我……我不是……”

    “不是什么？”蒲馴然揚(yáng)著眉，目光平穩(wěn)和散漫，整個人也透著一股邪氣。

    離得太近了，阮映下意識推了他的肩膀一下。

    蒲馴然順勢靠在一旁的椅子上，悶聲笑著。

    他是真開心。也是真幸運(yùn)。

    進(jìn)入機(jī)場之后，他下意識往玻璃窗戶旁邊望了一眼，就這一眼，他認(rèn)出了阮映。當(dāng)下只有一個念頭，以為自己是眼花。但管他是不是眼神出了毛病，但凡是與她有關(guān)，他都要去一探究竟。

    離得越近，蒲馴然的心跳就越快。他本見萬物波瀾不驚，唯獨(dú)見她方寸大亂。

    等站在阮映面前的時候，他也有些不敢置信，心底就像是碳酸飲料冒著氣泡。

    “笑什么啊？”阮映轉(zhuǎn)過頭，一雙無辜的眼睛看著他。

    蒲馴然輕輕嘆了一口氣，又緩緩靠近阮映，他問她：“特地來送我的？”

    阮映也不想扭捏，點(diǎn)點(diǎn)頭：“嗯?！?/br>
    “傻瓜，那怎么不跟我說一聲？自己一個人坐在這里干嘛？要是我沒有看到你，我們不是就這么錯過了？”

    “不知道怎么說啊……”阮映低低地說，“你不是也不打一聲招呼就回來了？”

    “那能一樣嗎？”他想想還真的有點(diǎn)后怕。傻丫頭自己一個人坐在這里，他真錯過了，自己得悔死。

    “怎么不一樣了？”

    蒲馴然聽著她委屈巴巴的聲音，一顆心算是被徹底腐蝕，就差為她俯首稱臣。

    他看著她抹了口紅的嘴唇，喉結(jié)動了一下。不過很快他就轉(zhuǎn)移了一下目光，清了一下嗓子，趕走一些莫名其妙的念頭。

    阮映問：“你的航班是幾點(diǎn)呀？”

    “十二點(diǎn)五十?！?/br>
    “哦?！?/br>
    “就哦？沒什么話要跟我說么？”

    “說什么啊？昨晚就說了很多。”

    蒲馴然干脆側(cè)著身坐著面對她，一只手拄著腦袋，整個人都懶洋洋的：“說說看，我們昨晚都說了什么？”

    昨晚說了什么？

    他們昨晚一起放了煙花，還傻乎乎地大晚上繞著小區(qū)逛了一圈，分享了最近經(jīng)常聽的音樂。明明說了好多好多啊?？煽偨Y(jié)起來，又好像沒有什么實(shí)質(zhì)性的內(nèi)容。

    阮映想了想，開始反客為主：“昨天晚上，好像有個人說到什么新年愿望，以后要給我掙很多很多錢。”

    蒲馴然勾著唇：“這么巧，你說的這個人該不會就是我吧?！?/br>
    阮映湊近，伸手拉開蒲馴然的口罩，說：“哎呀，你剛才戴著口罩，我都沒有認(rèn)出來呢?！?/br>
    她說著又把口罩給他拉上去，仔細(xì)看了看，有點(diǎn)認(rèn)真：“這么看著，你怎么有點(diǎn)眼熟呢？”

    蒲馴然莫名有些緊張，聲線也跟著認(rèn)真：“哪里眼熟？”

    阮映一笑，沒有說話。

    她沒有認(rèn)出來。

    蒲馴然一把扯掉了自己的口罩，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氣還是有些失望。

    他期望她會認(rèn)出三年前那個他，又害怕她回憶起那個頹廢的自己。

    *

    飛機(jī)起飛時間是十二點(diǎn)五十，但乘客要提前檢錄登機(jī)，他們兩個人實(shí)際待在一起的時間并不多。

    阮映既然來送蒲馴然，自然要親眼看著他進(jìn)入候機(jī)大廳才算不虛此行。

    蒲馴然倒是不著急，他乘坐的是頭等艙，直接走vip通道即可，也不用排隊。

    只是臨行前，蒲馴然特地叫了一輛專車，要先目送阮映回去。

    蒲馴然說：“我一個大男人還不會坐飛機(jī)嗎？我送你上車?！?/br>
    這到底是誰送誰??？

    可阮映面對他的霸道根本沒有反抗的余地。

    等待專車的那幾分鐘時間，蒲馴然突然對阮映說：“要分別了，快來抱一個?！?/br>
    他還大大方方地攤開手，一副等著她來抱自己的樣子。他們這個年紀(jì)，在外人看來儼然就是一對小情侶。

    阮映到底是有所顧忌，嚇得倒退一步，無奈：“蒲馴然，你別鬧啦?！?/br>
    他還是那副痞痞的樣子：“你想到哪里去了？送人你不抱一下？說得過去嗎？”

    阮映不為所動：“不抱?！?/br>
    他也不強(qiáng)求，老大不樂意地說：“小氣得很?！?/br>
    專車駛來，蒲馴然伸手?jǐn)r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