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貴族圈子
東郊湖畔邊上的賽馬場,極為廣闊,綠草茵茵,一眼望不到盡頭,而在賽馬場的一側設了觀馬場,養(yǎng)馬場,還有交易場。 跑馬場上,早已聚了好幾圈人,每個圈子都有男有女,年紀差不多都在二十上下,大的不過二十五六,小的也不過十三四歲,人人身著錦緞華服,背后隨從圍繞,容顏出色,器宇不凡,麗顏姝色。 馬場一邊的一個木榭里,坐著當今楚國一等世家的小姐們,她們正喝著茶,品著點心,談興正濃。只聽一個廣袖點點梅花紅裙年輕的女子,半歪著湊到另一個紫衣白蝶華裳的年輕女子身邊,八卦道:“詩雨,你們都聽說了吧,今日這場小宴是子琰哥哥特意為羋凰舉辦的。” “真不知那個羋凰有什么好的,自幼不得大王的恩寵,相貌又僅是一般麗色,還跟著一群男子去打戰(zhàn),而且還不是一天兩天,一去三年,誰知道這三年下來,是否行止變得更加粗鄙了。”王詩語聞言,容色淡然,輕哼一聲,“什么美其名約同窗小聚,如果只是小聚,何必叫了這兩個掃興的人。”話畢,一個眼風卻掃向角落里一直十分局促地坐著的羋玄。 “就是,早知如此,我就干脆托病不來了,晴晴,你直接幫我?guī)€口信就好!”另一個女子聞言,也點頭說道。 “菁華說的對,”眾女聽了紛紛點頭,起身欲走,“要不我們現(xiàn)在都走了,才不給她捧場呢!” “你們要是都走了,留我一個人算什么意思?”成晴晴拉著要走的幾個閨蜜,指著遠處駛來的若敖氏那只大鵬,說道,“而且你們看,他們都往這邊來了,現(xiàn)在走豈不是遲了!說不定還要被子琰哥哥降罪。” “既來之,則安之。我們這么多人,難道還怕了一個羋凰不成了?!蓖踉娬Z暗自計較一番說道。 “也是。”周菁華隨之點了點頭坐下。 眾女臉上皆掛起一副看好戲的表情,優(yōu)雅再度落座,遠遠看了一眼遠道而來的若敖,只是輕飄飄地瞟了一眼,然后眉頭微挑齊齊收回目光,繼續(xù)淡定地坐著,談笑風聲,仿佛剛才的那段小插曲不復存在一般。而剛才他們的那一眼,只是看到了一個不潔之物,無意中落到了他們尊貴的鞋邊,而他們低頭看看,只是關心否臟了他們的錦鞋。 ************ 他們到達東湖郊外時,已經(jīng)有好多年輕的男男女女相攜走在金色落葉鋪滿地的湖畔邊,在湖畔邊還有一個大型跑馬場供貴族子弟專用賽馬,而碧波如洗的湖面上,有書生公子約了美人,泛舟湖上。 若敖子琰首先翻身下馬,然后走到車邊,伸出一只素手,“走,帶你去見見幾個熟人,順便跑一圈?!?/br> 羋凰掀開車簾的時候,看到的仍然是這只骨節(jié)分明的修長玉手,干凈地不像自己的那雙手,因為長久的握劍殺敵,早已生了薄繭,然后就是這個總是淺笑雍容的男子,這一次她試著主動將手搭在那只大手上面,隨著他的顫撫起伏緩步而走下馬車。 這就是將牽著她的手度過這一世的男子,而他剛剛幫自己報了第一仇。 羋凰含笑低首,回了一個“好”。 若敖子琰的大手反手扣住羋凰的玉手,豐唇拉出一道同樣明媚的弧度,牽著她向一邊的跑馬場而去。 司琴,司劍和清浦三人走在二人身后,而江流離著三人又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司劍用兩只手偷偷比劃著二人一深一淺的兩道背影,“你們看,公主和駙馬今日的衣裳多襯。” 清浦聞言笑吟吟地道,“你們是不知道,我家公子為了這套衣衫挑選了一大早上,既怕出挑了,招蜂引蝶,又怕遜色了,會被公主嫌棄,要多難就有多難?!?/br> 雖然十分認同,可是司琴還是一副侍女長的派頭,一手叉著小腰,一手點著司劍和清浦兩人的額頭,訓道,“你們兩個的話真是太多了,都給我閉嘴!” 江則流在后面跟著,看著三人,面無表情地翻了一對白眼。 待走近了,果然如若敖子琰所說,這一大圈人中有一部分都是羋凰的老相熟,大半都是她上書房學堂里的陪讀公子和小姐,今日除了羋昭未到,就連羋玄都被邀請了。 不過這種貴圈,羋凰和羋昭向來是沒有資格參加,這些都是羋昭的交際場。 “皇姐,你們來了?” 看到慢步而來的女子,仿佛看到了救星,羋玄提著裙擺邁著急促的碎步走出木榭,笑著向她跑來。一襲淡綠色的碎花長裙,身邊僅有一個侍女彩衣,在這一群錦衣華服仆從如云的貴族里根本不出挑,反而顯得有幾分普通,好像她也是侍女一般。 羋凰同樣一臉笑意向她頷首,“嗯,皇妹今日也出宮了?!?/br> 打量了一眼羋凰,羋玄輕笑著,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她身旁的子琰,“這還不是多虧了姐夫,不然玄兒今日哪有機會出宮。這宮外可真漂亮,比宮內自由多了!”說完才怯弱地看一眼被她點名之人,大著膽子笑道,“姐夫不會怪玄兒這樣急著稱呼上口吧!” 子琰含笑回望了一眼今日特別配合的羋凰,見她沒有半分不悅,回道,“求之不得?!?/br> “駕!” 一聲清厲的馭馬聲,由遠及遠傳來,黑色的駿馬揚起烏黑如鐵的馬蹄,踏在綠草如茵的草場上,草沫飛濺,身后兩名隨從被他遠遠甩在身后。 “凰兒!你終于來了,昨日我聽聞子琰說你今日要出宮,可是盼了一宿?!?/br> 孫叔敖長笑一聲,驅馬走到近前,利落地翻身下馬,對羋凰大笑著拱手說道。聲音弘厚,魁梧黧黑,一身黑色暗紋武袍,顯得他極為高大威猛,二十五六歲的年紀,比之周邊同齡人多了一份穩(wěn)重成熟。此人正是羋凰的表哥,而羋凰高挑的個子十成十是遺傳了他們的外公,孫侯。 “多年不見,沒想到表妹已經(jīng)出落的這般美麗動人!遠在邊關的祖父見了肯定高興!” “表哥!”羋凰曼眸微瞪,微訝地看著對方,問道,“你什么時候回的京,我怎么不知道?” 孫叔敖聞言面色慚愧地道,“就在表妹三年前出征后不久,大王感念我孫侯府世代為國鎮(zhèn)守邊關,遂招我回來。不過那時表妹才剛到選城,祖父囑我切莫告訴于你,以免你兩頭擔憂。” 是的,她想起來了! 司書她們收集的那本冊子上的信息,的確有提到一句,“公主出征后不久,楚王稱為孫侯府留一血脈,遣世孫孫叔敖歸?!?/br> 當時她根本沒有注意,只因為她現(xiàn)在的記憶很多時候還停留在前世的歷史上,只記得大概兩年之后,外祖和表哥被召回楚都,全家被判了通敵之罪,滿門抄斬,然而當時的她只是從他人的口中最后一個得知這一消息,而后不久她就被最信任之人出賣給羋昭而死。 羋凰還想再問,可是又一聲大笑遠遠傳來。 “我說你不會怕了吧!相哥哥等了你一上午,準備一雪前恥!” 只見來人大笑著打馬上前,騎著土佐駿馬說道,聲音粗獷,五官硬朗,濃眉大眼,一身紫金銀線編織的白虎武服,后披熊皮大披風,不過二十二三歲的年紀,看起來闊朗大氣,不拘小節(jié)。身后七八個仆從緊緊跟隨,一到四人近前齊齊翻身下馬,動作劃一,頗有章法。 這個男子叫葉相如,是已然半隱退的前老司馬的孫子,別看他的名字取的這么斯文,但是從上書房學堂起,就是個不愛讀書,只愛滿世界找人比武賽馬的,但是他的武功也好馬技也好,卻一直不算頂好。上個月在東湖郊外的賽馬場剛剛才又輸了整整四千兩銀幣給子琰,還賠上了一匹好不容易培育出來的土佐王馬,丟了很大的面子,見了子琰就時刻不忘翻盤。 若說整個郢都還有誰敢不懼子琰,這般大小聲的,恐怕就屬他了。 含笑扣住羋凰的手,暗暗握了握她的手心,若敖子琰輕笑問道,“公主,有人來給我們送新婚賀禮了。你說本駙馬是收還是不收?” 羋凰笑了笑,看著某個從不知厚顏為何物的男人,莞約回首笑問,“葉公子一番眷眷心意,駙馬會不收嗎?” 如果說司書那聲“駙馬”尉貼了子琰求一下午婚而不成的所有郁悶,那羋凰這聲“駙馬”簡直就是撫平了他這十一年無聲的所有等待。 仿佛仙樂一樣動聽。 欣長的羽睫上下翻飛,眼里卻只看的到她一個人。 若敖子琰雍容一笑,微微頷首,“果然還是公主最懂我,本駙馬正愁囊中羞澀,這禮只好多謝了。” 冰鍔寒彩的玉顏更加光耀四射,仿佛這秋日的驕陽一般,照亮了羋凰的整片天空。 羋凰杏眸婉轉,臻首微垂,只露出從烏黑的發(fā)尾到頸項的一截細白優(yōu)美的曲線,在心底暗罵了一聲,若敖子琰,你這個天下第一厚顏,這么多人看著呢! 還能不能有點楚國第一公子最基本的矜貴? 笑的明眸皓齒的羋凰,一身白海棠花瓣藍衣拽地長裙在綠野間隨風拂動,顯得嬌媚動人,垂首的樣子是那樣的順從,與她旁邊的男子更是相得益彰,極為相配,看的一旁的葉相如眼前大亮,摸著大頭納悶道,“這真的是長公主嗎?三年不見,我怎么發(fā)現(xiàn)竟變得這般好看?!?/br> 羋玄也是溫柔地一笑,點了點頭,“今日的大姐,仿佛變了個人,果然有了姐夫的照料后變的更好?!?/br> “還是皇妹會說話,”若敖子琰目光微沉地瞥了一眼葉相如,拉著羋凰往賽馬場而去,“公主,那我們先走一步吧。” 葉相如本還想問問羋凰這三年抗擊庸國的事,“喂,我說你們走的也太快了吧!喂,給我說說庸國戰(zhàn)場上的事情吧,西土庸國的人厲害嗎?是不是沒有我們楚國厲害?” “喂誰呢?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叫的哪個阿貓阿狗,凰兒,你說是吧?”走在前面的若敖子琰狀似生氣地低聲說道。 羋凰卻沒有答應,她們這些沒有依靠的羋姓公主,在他們這些世家大族眼底,不就是當阿貓阿狗一般隨意戲弄嗎? “喂,我說,走那么快干嗎?”葉相如一直牽著馬在后面急追,后面的叫喊聲越大,二人腳下的步子極有默契地跨地越大,不一會距離拉的更遠。 待他們三人先行,孫叔敖才看了看身邊從頭到尾笑的一臉溫婉的羋玄,道,“玄表妹,我們也走吧?!?/br> 羋玄微微頷首,“好,叔敖表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