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嫡長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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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羋玄這一聲歡呼,想起剛才那一幕驚險的橫立跨過馬桿,觀馬臺上仿佛清醒了一般,爆發(fā)出一陣陣驚嘆,“居然連葉相如那個武癡都贏了!”“看來長公主還行,并非徒有虛名!” 葉相如狠狠瞪了一眼礙事的王詩語,臉色不忿地拱手道,“相如甘敗下風(fēng)!”可是那鏗鏘的語氣,根本還是心有不甘。 輸了比賽又被責(zé)怪的王詩語則恨恨地踩著地上的綠草,發(fā)著她的小姐脾氣,然后推開一個過來扶她的侍女,“給我滾開,我自己會走!” “小姐……”摔在地上的婢女跪在地上不敢起身,而成晴晴則在一旁勸道,“好了,詩語,不過一場比賽,輸了就輸了?!?/br> “我才不要輸給……”話還沒有說話,羋凰一個犀利的眼神看來,寒聲道,“王小姐,是不想輸給我么?” 王詩語被羋凰這冷酷的眼神盯著,不知怎么就憶起三年多前那一晚發(fā)生的事情,突然一個激靈,收了后半句未出口的話,改口說道,“好了,我沒事了,晴兒,你不用擔(dān)心。小桃,過來扶我過去一邊休息?!比缓笤阪九念澐鱿驴焖匐x場,只是看背影卻有幾分像被人追趕逃命的樣子。 羋凰見此收回目光,轉(zhuǎn)而看向另一邊的葉相如,麗顏微肅,帶著三分上位者的矜傲之氣,低頭俯視于他。 她知道,與葉相如的這一賽關(guān)乎著她如今的聲望,這是三年后,她首次在楚國貴族面前的重新露臉,若是敗了,眾人眼中的她就還只是那個低眉順眼,沉默寡言,不堪大用的蠢才公主。對大勝歸來剛剛積攢的聲望將會大打折扣,所以她要贏,拼盡一切也要贏。 從今日起,她要將往日放下的尊嚴(yán),一點(diǎn)點(diǎn)重新拾起來,讓這些往日高高在上俯視于她的人,也嘗嘗被人俯視的滋味?。?/br> 前世今生,這是羋凰第一次高高端坐在楚國所有貴族公子小姐身前,以真正的嫡長公主的身份,坦然俯視于他們,清聲說道,“葉相如,你可知你今日為何會輸?” 這個問題從摔下馬開始,葉相如就在想了,他雖然是個武癡,可不代表他完全不動腦筋,論武力馬技,他絕不輸給羋凰,除了王詩語這一個原因,他想不出還有什么理由輸給一個女子,有些氣急敗壞地道,“我要是知道,剛才就不會輸給你了!” 羋凰見此,毫不意外,三年從軍,她見過太多一開始在她面前趾高氣揚(yáng)的將軍士兵,每個人眼里,她都只是一道擺設(shè),象征著楚國王室在此監(jiān)督他們好好打戰(zhàn),而她只是一個弱質(zhì)女流,若不是有個監(jiān)軍名頭掛著,與軍營里的軍妓無益,點(diǎn)頭揚(yáng)聲說道,“你不知道也是正常,你要是知道肯定就不會輸?shù)倪@么輕易了!” “你一個女子什么意思?!”葉相如聞言怒道。 “如果你在我的軍中,就憑你這樣的身手,頂多只能算是一個弓馬嫻熟的士兵,根本算不上一個智勇雙全的將軍?!?/br> “怎么可能?我葉家三代為將,更是為楚國國柱之所在,怎么可能連個士兵都不如?”葉相如氣道,簡真就是奇恥大辱。 “那你可知為將者,當(dāng)上識天文下知地利中通人和,當(dāng)披肩執(zhí)銳,勇于身先士卒,臨難不顧,賞必行,罰必信,當(dāng)剿其敵軍,撫敵民心,攻心為上攻城為下,當(dāng)還功與眾,退賞為兵,當(dāng)不以敗為恥,不以勝為驕,當(dāng)執(zhí)法無情,守法當(dāng)先,治兵有道,領(lǐng)軍有方,鼓舞士氣,振奮人心,當(dāng)識人才,用賢才,交良友,行正道,收民心,整軍心,明大義,掌天地?!” “這……這跟我輸了有什么關(guān)系?”葉相如皺眉,聞言思索。 “連這都不想不通,你還說自己是將軍,怪不得葉老至今都不敢放你去前線。就只知道沖在最前面,想必死的也最快。”羋凰坐在馬上不屑地道。 “你!——”葉相如揚(yáng)起手中馬鞭一鞭揮去,這個女人! 若敖子琰一把握住鞭稍,撥眉看著他,沉聲說道,“公主在教你,怎么這么淺顯的道理,你還不明白?兵貴精而不貴多,將在謀而不在勇。正如你剛才之所以輸給長公主,是因?yàn)槟悴欢盐哲娦?,而你的士兵只有王詩語一人,你都管不好,更可況要將千軍萬馬交予你?!?/br> “駙馬,所言甚是?!绷d凰點(diǎn)了點(diǎn)頭,清聲道,“葉公子,我們?yōu)閷⒄弋?dāng)身系一國安危,可不是比賽場上成勇斗狠就可以了?;厝ミ€是多讀點(diǎn)兵書,否則只能誤己誤人誤國?!?/br> 一番話說的葉相如猶如醍醐灌頂,怪不得這么多年,爺爺總叫他多讀兵書,可是他總是讀不進(jìn)去幾句,甚至半知半解,而三年前,羋凰從軍,他也想求爺爺給他謀個一官半職,可是爺爺卻把他鎖在家里半年,不讓出門,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相如,今日受教了!回去之后,定要熟讀兵書!那今日的比賽……”想到回去研習(xí)兵書,一向嗜武成命的葉相如突然沒了半點(diǎn)興趣。 “還比,不比了!”王詩語眼見羋凰逞了威風(fēng),哪還有心思比賽,才不要再給她提供機(jī)會。 “今天就到這吧,子琰哥哥你說呢?”成晴晴看著一直臉色不佳的若敖子琰小心翼翼地問道。 “比賽到此為止,待會大家直接到我的塵纓坊,小宴?!比舭阶隅闪耸种腥~相如的馬鞭,冷冷宣布道。 眾人無所謂地點(diǎn)點(diǎn)頭,有羋凰和羋玄在,他們也玩不開,“好啊,那我們再各自玩一會再過去。” 隔空抓住凰雪韁繩的一端,若敖子琰眉眼微沉地看著還坐在馬上不知要下去的公輸年道,冷聲道,“下馬,換人!” 萬分欠意的公輸年,連連告罪拱手,“子琰,情勢所迫,包涵!”然后松開了一直忘記松開的雙手,雙手雙腳并用地爬下凰雪。羋玄聞言也乖覺地翻身下馬,成嘉本想說一句,卻被若敖子琰一個眼風(fēng)給制住,看似淡淡地反問道,“怎么嘉這次還有意見?楚王室的名聲難道諸位就不要了嗎?” 趙明拉了拉他的袖子,“我說這種時候你就少說兩句吧!” 成嘉輕嘆一聲,“好吧!” “羋凰過來!” “你不過來,我就過去!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眼見坐在凰雪身上紋絲不動的羋凰,反而舉目回瞪,若敖子琰雙手一松馬韁,腳踩馬蹬提氣縱身一躍到她的身后,緊緊摟著,然后一踢凰雪的馬肚。 “駕!” 一聲清喝,把眾人拋在馬場中,二人一騎馭馬離開。 “這廝,簡直太無法無天,就連凰公主的名字都敢這樣連名帶姓的叫,我算是服了他了!”葉相如是個想到什么就會說什么的主,但是他根本沒有注意到,現(xiàn)在的他對羋凰的稱呼已經(jīng)從某個無名無姓阿貓阿狗的公主,上升到了有名有銜的“凰公主”,“十足一個夫管嚴(yán),看他以后怎么受的了長公主的三宮六院七十二妃!” “難道要把我們?nèi)煜碌哪腥藲⒔^了不成,哈哈!” “哈哈,你還敢說!”趙明一副你也死定了的表情,指著葉相如,居然敢說這么狠的詛咒,萬一應(yīng)驗(yàn)了怎么辦。 這個很有可能應(yīng)驗(yàn)的! 不過想到那一幕,到時候整個楚國王宮一定會很好玩,非?!昂猛妗?。 馬場邊被留下來的羋玄眼看著離去的二人,擔(dān)憂地低聲道,“姐夫莫不會對皇姐如何吧!” 沒了羋凰,子琰二人,先前驚了馬坐在一旁小歇的王詩語言語間也沒了太多顧忌,不屑地看著羋玄,喝著一杯香茶,“這姐夫叫的也真親熱,這還沒有正式成婚呢!二公主未免叫的早了點(diǎn)。如果真的著急,何不自己追上去看看?!?/br> 羋玄唯唯諾諾,不敢接話,卻暗暗緊了緊手中的帕子。 并不知以往宮中舊事的孫叔敖見此出言維護(hù)道,“都是閨閣小姐的,詩語meimei又何必口出如此傷人之言!” “叔敖哥哥,你是不知這二公主的身份?!背汕缜缬行南胍忉專瑓s反而弄巧成拙。 孫叔敖揚(yáng)眉,“二公主羋姓之女的身份,難道還有第二重身份不成?本世孫怎么未曾聽過?!?/br> 礙于孫侯世孫的身份,王詩語和成晴晴紛紛噤了聲,總不能給他說,這二公主只是個宮女所生,身份還不如一般大臣家的次女呢。 趙明笑著輕拍上他寬厚的肩膀,想要一言帶過,“幾個女孩間的拌嘴,叔敖兄,我們就不要多管了?!?/br> “只是不知如今楚京里的小姐間竟是這樣調(diào)笑斗嘴,叔敖雖進(jìn)京三年,可還是第一次見到。今日真是領(lǐng)教了?!辈灰啦粨系鼗氐?,黝黑的面容上已經(jīng)略見不悅。 成嘉是知道這國公孫的脾性的,和老孫侯簡直一模一樣,梗直忠厚,慣不會那些拐彎抹腳,所以楚王才對他們這么放心,雖然其中被指責(zé)還有他的親妹,可是并不打算出言相幫。 沒了若敖子琰的庇佑,羋玄再也受不了這尷尬的處境,拉著他的袖子道,“叔敖表哥,玄兒出宮已有多時,我看我還是先行回宮吧!” 孫叔敖想了想點(diǎn)頭,這個地方,她一個女孩子不多待是對的,“玄兒表妹且等著,我叫我的馬車先送你回宮,稍后再回來接我?!?/br> “多謝表哥想的周到?!绷d玄小心地望著眼前高大挺拔的男子,難得多了一絲浮想,叔敖表哥若是她的親表哥該有多好!同樣母親早逝,大皇姐真是幸運(yùn),守的云開見了日明,既有這樣愛護(hù)的表哥,又得了那天人般的若敖子琰,而她卻什么都沒有,只能獨(dú)自在這深宮中繼續(xù)求存…… 一黑一白的兩匹稀世駿馬,如流星飛逝,眨眼間就奔出一段距離,然后沿著東湖邊的小徑飛奔進(jìn)了旁邊的白樺林,望著離去的二人,站在茵茵原野之上,笑的云淡風(fēng)輕的男子,卻嘴角微微牽起一絲莫名的淺笑,手中羽扇輕搖,仿若古之名士,搖了搖頭,輕聲自語,“少時共讀西窗月,最重青梅竹馬時。呵呵,年少相交,年長定親,就連身份,背景,二人都是如此般配,真是好事!” “只是這好事是否能經(jīng)的起權(quán)利,欲望,野心的重重誘惑?……” “呵呵,就不可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