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二上朝堂(感謝吟白的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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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要不太女給駙馬去封信吧?!彼緞ο肓讼氲馈?/br> “你覺得他能不知道這些奴隸原本是被若敖越椒強擄的流民?只是從來沒有告訴我們罷了……如今他們被訓(xùn)練成士兵送去了北伐戰(zhàn)場,恐怕時時刻刻都被駙馬的人盯著在,一有異動怕就要身首異處,這些流民……”羋凰可以想見若敖子琰一定已經(jīng)派了人時刻盯著他們。 “這件案子確實挺難的,司劍也想了好幾日,都無法,若是在戰(zhàn)場上,司劍寧愿痛痛快快打一場,也不像如今,顧慮這個,顧慮那個……太女,我們能做的也就是這些了……陪這些百姓每日一起等,我們已經(jīng)盡力!” “可是我不想一等再等了!” 羋凰目光落在頭頂天青色的油布傘,傘上畫著的幾株青云直上的紫竹,遮在她的頭頂,她不禁想起去年那個雨天,淡淡說道,“走,我們回宮上朝!” “是。” 收了油布傘,羋凰登車而上,然后從宮車的暗格中拿出筆墨絹布,隨著馬車蕩蕩而行,玉筆在她的手中快速地字字如珠落下。 “兒臣聞求木之長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遠者,必浚其泉源;思國之安者,必積其德義。源不深而望流之遠,根不固而求木之長,德不厚而思國之安,兒臣下愚,知其不可,而況于明哲乎? 父王乃荊蠻之主,萬民之首,承天景命,澤被蒼生,豈能不居安思危?以求木茂,以流長也。 太師常曰國貧不足患,惟民心渙散,則為患甚大。 夏桀作瑤臺,罷民力,殫民財,為酒池糟堤,縱靡靡之樂,一鼓而牛飲者三千人,而忽致亂亡,民心去也,殷商代之;商紂造宮室,建酒池,寵妲姬,囚賢人,施酷刑,害忠良,終成周代之;吾楚人本淮夷,成周初立時,尚不得一席之地,僅三十里之楚子,三百年來,刀耕火種,開疆拓土,眾氏族鼎力相助,萬民同心,雖歲歲河決,人心不亡,每戰(zhàn)必勝,武王終成王霸之業(yè),夏商周之功,與成周南北分治九州至今。 然今歲,吾楚地得天之幸,河患退去,人心卻要亡矣。 有一鄭國巨賈于吾楚地,略賣楚人,為患各郡,時有五載,楚國之民,去其上萬,豈是數(shù)年可復(fù)得,若是不治,人口空虛,日勝一日,人心何存? 渚宮無缺,寰宇清謐,蓋先祖武王文王愛民如傷,民心固結(jié)而不可解也。父王愛民之誠,不下于先祖。兒臣特請父王之德意下達于民,致民間之疾苦能上訴于上?!?/br> 渚宮,金殿之上,女子拿著手中的白絹,一字一句,擲地有聲地念著,最后伏地三拜,叩請道,“國以民為本,百姓之困苦,茍有纖毫不得上達,皆乃兒臣之咎也。今兒臣聞百姓失親之苦,鄭國商賈連擄楚人數(shù)載,日夜惶恐,唯有伏乞父鑒,奏準(zhǔn)刑獄司尋回萬民,重振民心! 叩請父王圣恩!” “什么?” “一個鄭國商賈在我楚國擄了數(shù)萬楚民!” 楚王昏昏沉沉中聽到這一句,從夢中猛然驚醒。 “大王,太女確實說有一鄭國商賈擄了我們數(shù)萬民眾,您沒有聽差?!壁w常侍附在昏昏欲睡的楚王耳邊又復(fù)述道,楚王閉著眼聽完,再也不睡不著了。 那老眼昏花的胡蜂眼陡然一睜,拍案而起,猶如一場暴風(fēng)頓時席卷了整個朝堂,只見他猶如一頭暴怒的獅子,恨不得沖下九級玉階親自問一問羋凰究竟是誰擄了他的臣民。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我楚國千辛萬苦派兵前去救援他鄭國,而他鄭國一商賈卻敢在我泱泱大楚的荊蠻大地,劫略寡人之民,可恨,可氣!” “這背后肯定是鄭公那棵墻頭草指使的?!?/br> “子般,寡人命你即日起給子琰傳信,等打敗了晉國后,回頭就給寡人立刻夷平了他鄭國,看他鄭人敢不敢動寡人的一個百姓!”楚王氣地一跺腳,堂堂鄭公就像他腳底的一?;覊m,被他輕易地輾來輾去。 令尹子般在看到羋凰出列后,似早有所覺。 若敖子良聞言立即心急如焚,面色惶惶,想要開口反駁,可是令尹子般卻對他微微抬手以示稍安勿躁,只是看了地上的女子一眼,緩緩上前應(yīng)道,“是,大王!” 他的話音剛落,大殿里頓時一陣安靜。 若敖子良更是急了,二弟怎么能應(yīng)下呢? 大王怕是要追究這些鄭國商人,自然就會查到他們?nèi)舭绞项^上,也自然會查到…… 眾臣目光蕩蕩。 不知令尹大人此應(yīng)是何意。 這是同意查證此案了? 就連羋凰也微微蹙眉,本來做好了各種心理準(zhǔn)備,沒想到就這么輕易的被令尹子般通過了,居然沒有一聲反對。 良久,朝堂上依如前幾日一般鴉雀無聲。 縱然五萬流民圈禁案已經(jīng)驚動了楚王,依然不發(fā)一言,這個時候發(fā)言,很容易被令尹大人和司馬大人一起雙雙記恨住。 趙侯微微皺眉,也不知如何開口。 令尹大人到底是何意? 此案背后關(guān)系若敖氏,眾人皆知,只是不宣之于口罷了! 一時間,整個金殿上只剩下楚王的連番大罵,還有羋凰一個人的懇請之聲,“兒臣懇請父王速速派人追回強擄之民!” 吵雜的金殿之上,其余所有人都埋著頭,三司五尹,禮尹卜尹……所有的大臣面對楚王的震怒只是露出一副誠惶誠恐,大氣不敢喘的模樣,跪地山呼:“大王息怒!” 只有一個人緩緩站了起來。 正是位于令尹子般身后左列的成大心,他拂袖而出,一揖到底,雙手呈上一卷奏簡,只聽他稟道,“大王,太女所奏之事,正是大心今日要奏之事。不過耽誤之急,不是急于平鄭,而在于尋回失蹤的楚民。鄭國之失,正好給了我楚國之機,令他們俯首稱臣。大王,雖然百姓有失,可是于我楚國亦是一個天賜之機!” 成大心激動地說道,蒼白的臉色因為激動帶著一兩分不正常的潮紅,間或咳嗽兩聲,趙侯見此微微皺眉,然后大步而出,對著上位的楚王大聲道,“大王,成左尹所言有理!這鄭國商賈必要嚴懲,我楚國這些年大戰(zhàn),每次大戰(zhàn)后所獲百姓不過數(shù)萬,而此賈極惡,不過五載即得流民數(shù)萬,大王必要派人令他們開口說出流民下落尋回我楚國百姓?!?/br> “怎么能不尋回?不是一十,一百,也不是一千,可是數(shù)萬!寡人心痛!此賈可惡!……” 楚王聽到趙侯所言,簡直說到他心坎上,想他辛辛苦苦打江山,十?dāng)?shù)年,到最后一個小小的商賈就擄去了他大半生所獲,豈能不氣地心角痛。 一屁股跌坐在他的王座上,撫著胸口,連呼心痛。 趙常侍站在他的邊上,不停幫他揉著心口,眾臣齊齊勸慰,“大王保重!” “你們叫我怎么保重,寡人的百姓……就這樣擄沒了……” 李老見此嘴唇一牽,撫著花白的胡子上前勸慰道,“大王莫急,這鄭國商賈,若敖司敗與陳庭理已經(jīng)將其收監(jiān)在刑獄司的大牢之中,相信這數(shù)萬之民必能追回。” “是嗎?” 楚王聞言疏了一口氣,“那還等什么,趕緊給我審案,令他們開口說出下落,若是擄回鄭國,我必找鄭公那老小子算帳。” “是,大王,微臣遵旨?!?/br> 若敖子克與陳晃聞言從后排雙雙上前領(lǐng)旨。 只是若敖子克卻沒有陳晃臉上的興奮之情,不過他可有可無地笑笑,下朝后對陳晃笑道,“陳晃,如今好了,你可有事要做了!” “是,司敗大人,下官定不辱使命!” “加油吧!” 成大心也臉色蒼白地緩緩走出來,“晃,趕緊去衙門吧!” “是,大哥,只是大哥身子不好,要不還是趕緊先回去吧!”陳晃看著撐病上朝的成大心一臉虛弱,擔(dān)憂地道。 “嗯,我無礙,你該忙就去忙你的吧!” 成大心揮手笑笑,命他快去。 陳晃重重點頭離去。 “今日多謝成左尹仗意出言?!绷d凰走出殿外對成大心深揖謝道。 “微臣所奏,太女已經(jīng)上呈大王?!背纱笮膽M愧道,“大心不過是舉手之勞?!?/br> “錦繡添花易,雪中送炭難?!?/br> 羋凰淡淡道。 面對滿朝文武的沉默,率先敢站出來的只有成大心一人,何況他還帶病在身。 …… 回到李府后,李氏一直等著李府中,見到李老滿面喜色地回來,急急上前問道,“父親,今日朝堂上如何?” “這案子已經(jīng)準(zhǔn)了,你叫大心和陳晃放手去做吧!” “多謝父親相助!” “哈哈……快回去吧,非兒怕是在家里一個人?!?/br> “是的,父親,那女兒先告辭了,平日里且要好生保重,改日,女兒再回府探望?!崩钍弦荒樝采馗孓o。 “去吧!” 待李氏離去后,李老的長子滿面不解地道,“父親,不是說這個案子幫不了小妹嗎?而且成氏如今勢弱,陳晃又挑了這么大個案子,怕是已經(jīng)觸到令尹大人的底線了,今日父親雖然在堂上幫了腔,怕是他們到時候會更加難堪。”話落,幾個嫡子的臉上均呈現(xiàn)一絲擔(dān)憂之色。 “為父怎么會生了你們這么幾個蠢才,你們沒有看見就連子般都默許了,為父不過做個順?biāo)饲榱T了。而且你真以為這場大戰(zhàn)全靠若敖六部在前面沖鋒陷陣?你們且看如今正在下雨,若是成嘉的秋收不能按時保收,軍糧不能按時到位,怕是這北伐一戰(zhàn)到最后還有變數(shù)?!?/br> 李老舔著大腹便便的肚子指著門外正在下著的小雨,緩緩說道,“這場雨也是場及時雨,老天都在幫忙,成氏要是以此為由故意晚個數(shù)日,若敖駙馬怕是這一戰(zhàn)就要吃緊了,所以令尹大人才沒有繼續(xù)施壓,而且今日太女旨在尋回庶民,意不在若敖氏,那此案還有何擔(dān)憂的?” “成氏原來還有能制肘若敖氏的能力?!?/br> 幾個嫡子聞言紛紛頷首。 “自然,你以為都當(dāng)你們幾個兄弟的眼界,只能看到現(xiàn)在這一層,陳晃和你妹夫大心要是明白他們成氏正掐住了若敖氏北伐的命脈——軍糧,運用得當(dāng),必可令令尹大人再讓一步,可惜啊……如今成嘉不在京中,是大心在主事,以他這些年的從政經(jīng)驗,怕是還看不到這一層。” “那剛才小妹離去的時候,父親為何不提醒她,還叫她放心?怕是這案子還是不易?!遍L子皺眉說道。 “你們現(xiàn)在還不明白嗎?我們李氏不如若敖氏,也不如成氏,潘氏,周氏倒臺后,方才有今日,皆在父親一直掌著我李氏的船舵在,我李氏的大船才能不偏航。若是哪一日我也不在了,也不知道你們哪一個能做到子孔子琰之能,唉……不然我李氏也不會如現(xiàn)在這般,只能為他人馬首是瞻!”說到最后,李老看著滿堂繡麗繁華,終有一日怕是要落敗下去,滿眼寂寥。 “都是兒子們無能?!?/br> 幾個嫡子聞言慚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