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金匾蒙塵(感謝魯大尸的建議和投
因為這一案,百姓雖不是全勝,可是殺了司徒氏一族也大快人心。 大楚內(nèi),各方氏族雖爭權(quán)奪利,卻一直以來以若敖氏馬首是瞻,可是老司徒之死,若敖越椒之生,卻令各氏族世卿門閥之家因此心寒。 大王不會動若敖氏,要動他們這些沒有強大軍力依靠的氏族輕而易舉,今日他們?yōu)榫热舭皆浇反篝[渚宮,沒有扳倒太女,反而得了楚王一頓呵斥,而楚王極重酷刑,一人獲罪,全家牽連,從周穆案至流民案可見一般,此案之中令尹子般受到楚王喝斥,若敖子克雖被革去司敗之職,若敖越椒被重罰,可是若敖氏卻根本未動其根基。 為了不可知的將來,各家各族,惶惶不可終日。 看似平靜的局勢下,卻掩藏著人心的浮動。 九重之上,陰云漸漸籠罩整個郢都,今年南方秋季的第一場寒流在蓄積了多日之后,終于隨著城內(nèi)的各種變化,醞釀成一場更大的山雨欲來。 一輛華蓋馬車在成氏的暗衛(wèi)護送下終于經(jīng)過數(shù)日抵達了繁華的郢都,聽著全城的狂歡,一華服青年坐在車中訝道,“族老,你看這些百姓怎么今天如此高興?” “難道是因為我們來了?” “我聽他們好像在說什么流民案勝了,太女萬歲!……” 坐在青年對面的華服老者側(cè)耳傾聽著大街小巷的議論聲,有的人甚至關(guān)店歇業(yè)為了慶祝這個什么“流民案”,還真是叫人好奇。 “流民案是何案?” 青年好奇地命車夫停下,命人上前詢問。 “流民案你也不知道?你們一定是外地來的吧?”路過的百姓耳聽他們說的楚地方言還身穿楚國貴族服飾道。 “嗯,我們從竟陵而來,今日剛剛?cè)氤??!?/br> 坐在華蓋馬車中,若敖子墉好奇看著郢都的大街兩旁繁華,然后目光順著主城大街一直看到盡頭的楚王宮。 心想著也不知道太女在王宮可好? 可安全回京了? 來人見他們馬車上成氏的族徽,雖有疑,但還是大著膽子回道,“竟陵而來?嗯,那你們肯定不知道這一個多月以來郢都鬧的沸沸洋洋的流民案,我們楚民有五萬人在過去五年大水后被擄,正是若敖都尉指使鄭國弦氏商行強圈的…… 先前三司會審包庇于他,導(dǎo)致流民案一直無法勝訴,甚至群臣逼諫要彈劾太女失德,罷黜太女的儲君的之位…… 可是太女僅一人今早據(jù)說在金殿之上,舌戰(zhàn)群雄,把那些朝臣說的顏面無光,可厲害了!” “最后竟將此案給說贏了!” 對方說話間滿面紅光,仿若親見,“還當朝革了若敖司敗的職,還將整個司徒氏給打下大獄,秋后就要問斬。” “‘說’贏的啊……” 若敖子墉巴在車窗前不敢相信,一張嘴合不攏,他見到的那個女子性情那般沉靜,好不漂亮,沒想到居然還有一張伶牙利嘴。 朝臣的那些刀子嘴,他當年在郢都的時候,可是見識過,真是能把人給一句一句凌遲而死。 “太女,何時這般厲害了?” 若敖子墉對面而坐的若敖談驚訝道。 “太女,一直這般厲害!” “四年前,太女代大王監(jiān)視三軍,北上庸國,三年間大敗西土庸國群蠻而歸;去年,太女參與賑災(zāi)案,與成右徒一起從司工府揪出了一干貪官污吏,最后還把我楚國最大的蛀蟲周家給辦了,能不厲害嗎?” “這流民案到了太女手中還能不手到擒來嗎?” 路過的百姓紛紛爭說道,臉上與有榮焉,“太女不是一般的女子,而是我大楚的儲君!” 若敖談眼見百姓眼中一陣狂熱,心中納悶,“我這才多久沒來郢都,郢都就變了……我記憶中,去年的時候我還進過京…… 先是參加了子琰的大婚,然后就是太女有喜的賀宴,然后又是你大堂兄越椒的大婚…… 反正去年啊,我們?nèi)舭绞蠠狒[著呢! 今年子琰又當了左徒,如今又去了北邊,等立功回來,太女肚子里的小公子肯定也出生了,到時候還要再熱鬧好幾場,到時候說不定還要回宗祠祭拜先祖,告慰先祖庇佑之功呢! 不過我聽這些百姓的意思,怎么流民案最后牽扯上我若敖氏了?!?/br> 若敖談緩緩回憶道,說到去年,臉上都是一層喜色,而說到若敖子琰馬上就要立功歸來,更是與有榮焉,可是一聽到這“流民案”事關(guān)若敖越椒,又牽扯到自己的家族而突然間變色。 “這位小哥,那我再問問,你不是說是若敖都尉強圈了這些人,為何死的是司徒氏?”若敖子墉卻抓住關(guān)鍵問道。 對方見他們馬車上是成氏的族輝才大膽道,“那還不是因為若敖都尉深得大王歡心,身為從犯的司徒氏一家全部啷當下獄為他頂罪,而他卻能安然逍遙法外……” 說到這里,小哥臉上涌現(xiàn)出一絲怒氣不可發(fā)泄,于是氣地再不愿意多說,轉(zhuǎn)身即走。 百姓們也走到遠處憤憤罵著。 若敖談聞言大怒,“豈有此理!什么叫我若敖氏逍遙法外,大膽刁民!”想要命成氏暗衛(wèi)上前呵斥,卻才發(fā)現(xiàn)身邊并無若敖氏家將。 “族老莫怒,我們此次進京,并非為了這些事情,而是為了火燒宗祠之事,馬上就要進府,我們該如何給令尹大人和司馬大人說起此事才好?……那人火燒我宗祠,刺殺太女和右徒,怕定是窮兇極惡之人?!比舭阶榆勓詤s擔憂地道。 雖然他已經(jīng)寫好信函帶在身上,但是他不愿意做那直面若敖氏第一人怒火的炮灰。 “該怎么說就怎么說!這欺負到我若敖氏祖宗頭上的大事,我們不說出來,難道還瞞著?你小子還是不是若敖氏的人,這么慫包!” 若敖談顏色一變,最后點著他的腦袋,數(shù)落道,“依你這性情,幸好你爹給你求了守竟陵縣的差事,不然在郢都若敖氏的大宅里,你要是如此怕事,等的是人把你踩下去?!?/br> “踩就踩唄,反正我死去的老爹都說過了,我就是扶不上去的爛泥,而爛泥就是要讓人踩在腳下的?!?/br> 若敖子墉絲毫不介意地笑笑,還全當贊美。 “你小子,我都懶得說你,待會堂上我說,你在邊上聽著,有問即答!”若敖談一聲長嘆。 若敖子墉三十歲的人,卻被罵“小子”一點都不害臊。 他才不傻呢! 出頭椽兒先朽爛。 穿過主城大徒,拐上北城大街,若敖談領(lǐng)著若敖子墉下了馬車,然后就被門上的管家引了進去,還沒有走進楚忠堂,遠遠地,他就緩緩皺起眉頭,指著遠處楚忠堂上高懸著的“忠我大楚,世代賢良”的八個字金匾,瞇起目光。 遠處陰云籠罩而來,若敖談遠遠地看著堂上掛著的金燦燦的金匾,卻想起另一塊已經(jīng)被燒毀的金匾,目光微微一頓,指著金匾,對管家問道,“這金匾每日都有人擦拭嗎?我怎么瞧著像是蒙塵了……” 管家瞇著眼打量著金光閃閃的牌匾,然后真的看到一處落下陰影,再走近定睛細看,卻是一塊污跡,刺目無比。 對于注重氏族榮耀的若敖談,不禁回頭對左右侍立專門負責金匾的侍女還有管家,高聲斥罵道,“今日到底是誰負責擦拭?居然沒有看到我若敖氏的百年金匾落了塵埃嗎?” 金匾每日必有專人晨昏定時擦拭。 不容一絲錯漏。 “是……奴婢們,奴婢們這就去……” 站在堂下的左右四個侍女并著四個奴才立即跪地請罪道。 “金匾就是我若敖氏的不世根基,豈容有失?這點小事都做不好,還要爾等何用?來人,拉下去杖斃!” 管家負手命道,可是心底卻七上八下,今日還真是什么不好的事情都趕上了,這點小事要是讓令尹大人知道了,還要更加氣怒呢! 往深里想。 金匾蒙塵,莫不是先祖降下來的訓(xùn)示。 “是……管家。” 眾侍衛(wèi)聞言將四個侍女并著四個奴才拉下去執(zhí)行家法,以示警告,然后趕緊又換了一批侍女下人前去搬梯子還有拿起揚塵和抹布打掃清理。 若敖談一直站在金匾之下,直到眾人擦的新亮如舊,這才心底安了安:那塊金匾已經(jīng)燒了,這塊可不能再有失。 可是此時若敖府中的各房后院卻因為令尹子般,若敖子克等人歸來。 一片大亂。 昨夜一場遇亂,周菁華每每閉眼都會看見那些骯臟的惰民對她所做之事,驚魂難定,直至天亮時分她才微微闔眼,可是陪了她一夜的越椒卻要前去上朝,于是一大清早她又親自將他送出府。 回來后,一直倚在床上將睡未睡。 閣中,一有風吹草動就會將她驚醒。 一疊腳步聲由遠而近響起,倚在房中榻上的女子驚坐而起,還沒有來的及扶上侍女的手臂,就“嘩啦啦”一聲掀開珠簾,奪門而出。 “怎樣了,今日早朝是不是把羋凰的太女之位給罷黜了?” “小姐,沒有!……” 小江站在門上眼中含淚,跪地搖頭,“太女沒有被罷黜,姑爺卻被罰了六十杖責,至今還在宮中行刑,而三公子也受了連累,革去了司敗之職,老司徒和司徒公子定于秋后問斬。令尹大人正在堂上,召集全族男女老少,入楚忠堂,議此事?!?/br> “怎會這樣?” 周菁華那精致如畫的容顏流露出不信,不斷搖頭,“明明所有的世家都站在我們這一邊,明明所有人都反對于她,為什么沒有奪去她的太女之位?為什么反而還是我們要受此株連?……” “因為成右徒回來了,他帶著司徒公子的供詞反告姑爺,所以此案輸了,幸而大王對姑爺信任有加,只是責罰,并未革去姑爺?shù)墓俾??!毙〗氐馈?/br> “又是成嘉!” 屋外陰云密布,周菁華聞言突然將所有的失落之色盡收,目光一沉。 一雙玉手緊緊握成拳頭,涂了蔻丹的玉甲死死掐住,幾欲出血,本就一夜未睡的雙眼染滿血絲,此時刺紅無比,冷冷地說道,“你早不回來,晚不回來,偏偏每當這個時候就會回來?!?/br> “好,真是極好!” 周菁華一聲冷笑后,恢復(fù)其鎮(zhèn)定從容之色,揚聲命道,“若敖部將何在?” “屬下在。” 一個部將從外領(lǐng)命走入。 她回身從一個金盒中取出一塊令符交到來人手中,并交待了幾句,就命小江上前為她梳頭,“小江,來為我梳洗上妝,我們?nèi)コ姨??!?/br> 話落她一步步走回梳妝臺前落座,抬手揭開胭脂玉盒,蔥蔥玉指,輕點盒中朱砂,對鏡輕點眉心。 一點嫣紅如血印于額跡。 憑添了三分艷麗芳華,奪目之色。 “是,小姐。” 小江上前,拿起玉梳,為她挽發(fā),穿上她最富麗堂華的華裙,披上她衷愛的紅色火狐披風,帶著一眾侍女出了蒼狼閣向著楚忠堂而去。 楚忠堂中,此時若敖氏的族人在驚聞流民案敗了,齊齊對越椒口誅筆伐,直說若敖氏三百年來還未受此大辱,一連兩個優(yōu)秀子弟卷入此案,簡直有辱先祖榮光,如今更要以若敖六部的將士去賠償外面那些卑賤的庶民和奴隸,而太女不護著他們?nèi)舭绞?,反而第一個對若敖氏發(fā)起了攻訐,簡直是豈有此理。 可惜羋凰不曾在場。 不能親眼目睹他們口若懸河討伐于她的情狀。 若敖談和若敖子墉還沒有走進楚忠堂,這咆哮之聲就“嗡嗡”響徹耳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