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jié)
路面上都是一腳深的積雪,即便踩出雪下的黃泥地,沒一會兒又會被薄薄的雪花覆蓋。 自三和中學放寒假后,學業(yè)路都變得格外冷清,這會兒因為這場大雪,整條街就更沒什么人了,蘇家串串也沒有開多久。 臘月二十五這天,舉家回了琴高村過年。 瑞雪兆豐年。 今年這場大雪讓村里不少人臉上都掛著笑,指望著殺殺地里的蟲害,明年能有好的收成,年中分糧也能多分半擔子。 臨近年三十,村里家里養(yǎng)了豬的,都想著趕在年前將豬rou給晾起來。 幾乎每天都有殺豬席吃。今個張家殺明個李家殺,全村就指著一個殺豬匠輪流的來。 跟往年殺年豬,就摳摳搜搜地買個幾斤的豬rou相比,今年手上有了閑錢的錢春萍,造起來真是一點都不吝嗇。 不管誰家殺豬,她都要去買點添個喜氣。 畢竟村里自家養(yǎng)的豬,割rou不要rou票。錢春萍一連囤了快有小半扇的豬rou,一部分煙熏一部分抹了鹽巴腌,都一串串地掛在院子里晾著。 就連其他人家不稀罕的豬下水,錢春萍都要了三副。 將豬大腸豬腰子去腥,舍得給調(diào)料,可不就腌得出好味道。全都抖開晾在院子里,等開學了,也切成小段燙串串,好吃又有嚼勁。 任誰路過瞧見蘇家這紅火的場景,不嘆一聲羨慕。 錢春萍這趟回村,可是享盡了風光。 走到哪兒都有人親昵的打招呼,若是說好話,她就站下好好聽彩虹屁,若是跟她酸不溜秋陰陽怪氣的,錢春萍開嗓就懟人,懟完人末屁股就走。 其中就屬隔壁的李嬸子,最是被懟的厲害。過個年臉上也沒了喜慶,每天跟誰欠了她八吊錢似的拉著一張臉。 錢春萍自認自己就是這種人,所以才最是曉得這種長舌婦心里頭想的啥。 別以為小半年她不常住村里,就能小瞧了她錢春萍。即便搬去了縣里,她也是琴高村一霸。 “我決定了,咱們家明年,就買宅基地蓋新房!蓋那種跟城里那樣的小洋樓!” 兩杯酒下肚,錢春萍不免有些上頭。 將手里的筷子放下,一本正經(jīng)的開始老蘇家的年末總結會議。 今年的年夜飯,是蘇家有史以來最豐盛的一年。 不僅有魚有rou,花樣還繁多。 不像往日就一小碟肥五花,切成小拇指大小,一人夾不了幾筷子就見了底兒。除了兩個小不點,每個人還都斟了酒。 “娘,咱家這條件蓋新樓還有點早吧,一個小洋樓蓋下來怕是得上萬吧?眼看著這光景才剛好一點......” 聽她娘要蓋新樓,蘇仕誠立馬苦著一張臉,喝得臉也有些發(fā)紅?,F(xiàn)在整個老蘇家,就屬他條件最差,連他媳婦兒賺的都比他多,還多出不少! 作為蘇家現(xiàn)在的長子,蘇仕誠深刻的感受到,收入是如何影響的家庭地位。 要真蓋樓,恐怕他糠咽菜都要蹭別家的吃。 “怎么不行?你就這點出息!咱家一人出一點,吃穿省點,不就將這樓房給蓋起來了?我們老蘇家要做咱村里第一個住上樓房的人家!” 老太太今兒個高興又多喝了一杯,已經(jīng)開始上頭,說話比誰都激動。梗著脖子罵蘇仕誠沒出息,那模樣看上去恨不得明天就爬起來打地基。 一旁的蘇仕銘揉了揉額角,沖著看戲的蘇容使了個眼色。 蘇容眨了眨眼,這才挽上錢春萍的胳膊撒嬌: “娘,我覺得二哥說的有道理啊,咱們不僅要養(yǎng)著串串店,四哥現(xiàn)在還多了個水塘要管,串串是賺錢了,但是四哥的魚塘還沒開始施工,起碼頭兩年不見得能看得見利潤。蓋房的事兒用不著這么急,指不定我們直接就在縣城買房了呢?” 一番話下來,錢春萍半瞇著眼,似是沒聽清又像是在思考。 蘇容正拿不準老太太是不是已經(jīng)睡著了,剛打算抬起手在她眼前晃兩下,就見剛剛還對著蘇仕誠一臉恨鐵不成鋼的錢春萍,立馬笑出了一朵菊花。 帶著nongnong的酒味噴了蘇容滿臉。 “對!還是我家幺幺說得對,咱就聽幺幺的話!說不蓋新房就不蓋新房!我家幺幺可是咱家的福娃娃!” 說著就一把將蘇容抱在懷里,一下一下跟哄孩子似的拍著她的背,嘴里叫著我的寶貝心肝兒,福娃娃。 喊得蘇容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錢春萍女士是真的喝多了。 招呼看傻的蘇仕偉,直接將老太太背去了屋子,新灌了暖水捂塞在錢春萍的腳下,又仔細掖好了被角,蘇容這才重新回到堂屋。 招呼著吃的滿嘴流油的蘇永勝跟二丫,從棉襖口袋里抽出兩張紅包遞給他倆:“這是姑姑姑父給你倆的紅包,永勝來年好好學習,明年你meimei也開始上學了,你得給她做個哥哥的榜樣,別到時候考試還考不過她?!?/br> “那怎么可能!我是志不在此,不然今年期末考第一名指定是我的!” 接過蘇容遞過來的紅紙包,蘇永勝眼前一亮,昂著脖子一副凡塵皆是俗物的臭屁模樣。 結果直接挨了他娘的一巴掌:“你志個屁,好好給我說話!你明年再考這么差,就別浪費老娘的錢去念書了,跟著你爸去果園種樹!” 這會兒賺了錢有了事業(yè)心的張霞,也不處處都圍著寶貝兒子轉了,該打的時候毫不心軟。 “嘶,疼疼疼,我才不去果園!” 蘇永勝搓著腦瓜子哀哀直叫,從桌邊跑得老遠,背對著她娘就拆開了紅包,明晃晃一張大團結,喜得倒抽一口涼氣。 第一反應就是趕緊收起來,可惜還是被張霞眼尖的瞧見,長手一勾就給抽了過來。 瞧著特地去銀行換得嶄新的大團結,張霞也被蘇容的大手筆驚到了。小姑子嬌蠻是嬌蠻了些,不過對家里人倒是實打?qū)嵉暮谩?/br> 笑得一臉不好意思:“咋給這多紅包,你倆也要存著點錢,現(xiàn)在還年輕,往后養(yǎng)了孩子你就知道多費錢了,又要上學又要買這買那的?!?/br> 話是這么多,可那張大團結還是緊緊地攥在手里。 一旁見自己剛到手的紅包還沒捂熱,就飛了出去。蘇永勝扒拉著她娘的胳膊死活不撒手,像猴兒似的掛著放賴,扯著嗓子嚷嚷: “這是我姑給我的,你搶過去算什么?等我姑給我生了弟妹,到時候帶他們買糖吃哪來的錢!用不著你瞎擔心!往后我所有的糖紙畫片全都是他們的!上了學也有我罩著!” 小蘿卜頭話一落,蘇家眾人都笑罵了起來。 年紀不大,說大話倒是一溜一溜的,誰要他的畫片糖紙。 接著蘇永勝的話頭,大伙兒甚至開始調(diào)侃起,蘇容第一胎是閨女還是兒子,不管像誰,指定都漂亮。 說的跟親眼見過似的。 “哎喲別說了,小妹該害羞了,指不定這肚子里都已經(jīng)懷上了哈哈哈哈....” 蘇容面上保持尬笑,慶幸她娘已經(jīng)喝多睡下了,不然指定還要帶頭起哄。 萬萬沒想到逃過了催婚,竟然沒逃過催生,還是由她那個屁點大的傻侄子帶的頭。 默默夾了一筷子豆角塞進嘴里,蘇容并著兩腿坐得端正筆直,而左邊總有一道不容忽視的灼熱視線,有如實質(zhì)地落在她身上。 不用想也是許林安那廝。 他該不會聽了張霞的胡話,有了什么想法吧。 “咳咳.......” 口渴地端起茶缸子灌了一大口,滑進了咽喉才反應過來是白酒,蘇容當即嗆出了淚花。 “喝這么急做什么,衣服都濕了。哥嫂你們好好吃,我?guī)K容回房了?!?/br> 時刻注意她舉動的許林安,當即就站直了身體。 動作異常溫柔地將蘇容圈在懷里,還貼心地擦拭她被酒水弄濕的嘴角。 溫熱的呼吸噴灑在蘇容的鼻間,混合著自己嘴里的酒氣,嚇得蘇容都忘了動彈。 待許林安跟蘇仕銘他們打完招呼,就直接攔腰將呆傻的蘇容抱回了屋里。 將人輕柔的放在床上,留下一句他先去洗澡轉身就出了房間。 鵪鶉似的躺在床上,傻傻的盯著白色的蚊帳頂,蘇容心里突然冒出一句話。 該來的總會來,伸頭縮頭都是一刀。 * 雖說蘇家沒有守歲的習慣,但是除夕這一天基本都睡得很晚,因為要掐著凌晨的點放鞭炮。 這會兒基本吃完了年夜飯,都圍坐在堂屋的火爐邊,聽著收音機里的廣播嗑著瓜子兒。 所以蘇容跟許安都沒有回空間睡。 蘇容洗了個戰(zhàn)斗澡就出了空間,將一邊的床簾拉起掛在銅勾上,透過模糊的塑料布窗戶,正巧能看到堂屋窗欞處透出來的朦朧的燈光。 許林安還沒回來。 將手里抱著的枕頭揉了又揉,想到待會兒可能會發(fā)生的事情,蘇容就恨不得緊張到痙攣。總克制不住自己的胡思亂想,心里砰砰砰跟打鼓似的。 距離上次他們一同睡在這張床上,已經(jīng)過去5個月。 并且上次兩人的關系并不明朗,在她看來其實尷尬居多,可現(xiàn)在,兩人卻是實打?qū)嵉哪信笥选?/br> 如果待會兒他向她提出這樣那樣的要求,她是該答應呢?還是該拒絕? 正在左右為難,就聽見了許林安的推門聲。 蘇容騰地一下彈了起來,立刻將掛起那半的床簾放了下來,迅速滾到里側,面對墻裝睡。 可時而抽動兩下的耳朵,還是泄露了她的內(nèi)心。 蘇容清楚的聽到許林安沉穩(wěn)的腳步聲,聽到他掀開了床簾,還帶出了細微的風聲,輕輕吹起她鬢角的發(fā)絲,弄得她臉頰都有些癢。 可又不敢上手撓。真糟心。 “睡了?” 磁性壓低的聲音湊近了蘇容,緊接著就是棉絮輕微下陷的觸感,還伴隨著架子床的吱吖聲。 蘇容甚至都能感覺到,他身上撲面而來的熱氣。 緊緊閉著眼,全當做沒聽見。 透過屋內(nèi)昏黃的燈光,許林安清楚的看到了蘇容不停顫動的睫毛,壓下心口的笑意。起身去拉了燈,這才重新掀開被子躺了進去。 時刻備戰(zhàn)的蘇容,立刻就感覺到一具guntang的身體在向她靠近。 許林安的身體好像一年四季都這么guntang,對于怕冷的蘇容來說,就像一個持續(xù)保溫的大型火爐。 以至于在許林安將她拉進懷里的時候,蘇容并沒有她自己以為的掙扎,甚至還格外順從地將臉朝向他的懷里。 整張臉與許林安的胸膛之間,僅僅隔著一層薄薄的棉質(zhì)睡衣,以及,自己的拳頭。 蘇容緊張地將拳頭放在唇邊,對于接下來要發(fā)生的事情,除了忐忑不已以外,甚至還有點期待......?